離開家鄉的時候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回去的時候卻是一把骨灰。

“葉如發,松江縣葉家村人,是家中的老大,今年14歲,上有父母,下有弟弟妹妹五人,前年影響衙門號召,開荒55畝,其中5為水田,全都種了甘蔗,50畝種了茶樹。

過了上學的年紀,進不了衙門當差,又沒有手藝在身,他覺得自己除了跟在父母身邊種田,什麼都不會,去年的徵兵,他覺得這是一個機會,他要建功立業,他要保家衛國…”

他們才十幾歲,風華正茂,卻已奔赴戰場,燦爛青春,驟然定格在最美好的年歲。

李沫看著鐵牌,絮絮叨叨說著她知道的或者認識的人的情況。

其實她和這些半大的孩子沒有多大的交情,平時進村都是跟村長打交道最多,村長實在沒轍的時候,李沫才會出面,但一般都是跟他們的一家之主接觸。

但是,他們都是松江縣的孩子,對於李沫來說,他們都是她的親人。

大家靜靜地聽著,沒有人說話。

亂墳場下起了小雨,人人望著那道身影,大家神情肅穆,難藏眼中悲傷。

都知道戰爭的殘酷,一上戰場就是殘忍的廝殺,和平就是這些將士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

李沫低著頭走了過來,對梁旭道:“走吧。”

一燈如豆,夜裡的風還是有點涼,簾子一掀,有涼風吹進,坐在桌邊的李沫忍不住皺了皺眉。

軍營的夜晚似乎總是這般寂靜,沉默的冷風中不時迴盪著軍人低沉嗓音所哼唱的長長的調子,聽起來好像是哪個民族的長調一般,卻也有著屬於軍人特有的悲涼意味。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

一個普通的老百姓,誰願意打仗呢!

四下裡一片寂靜,只有熊熊的炭火炙熱的燃燒著,不時的發出噼啪的聲響。

夜色,漸漸濃郁。

皇埔軒來到李沫的房間。

燈光下,李沫渾身透著一絲聖潔的光輝,白皙的臉龐有著一圈昏黃的光暈,緩緩說道:“皇埔軒,我明天就走了,你要保重。”

聲音淡淡的,恍若是輕輕的蝶翼落在花朵之上,散發出的一點點幽香。

“沫兒,戰事未了,我無法陪你一起回松江縣,凡事要多謹慎些。”皇埔軒的聲音帶著些許的悵然和黯然!

他喜歡李沫,恨不得十二時辰都陪在她身邊,但是有國才有家,他首先是一位軍人,一位統帥,之後才是一個男人。

兒女情長,在家仇國恨之前顯得多麼渺小。

他不能因為喜歡李沫,就拋下邊關的將士,不顧百姓死活,跟著李沫花前月下,他也相信,李沫不喜歡那樣沒有責任心沒有家國情懷的他!

雖然,此刻的李沫也不見得有多喜歡他!

李沫怔了一下,低低垂下眼簾,思量了好一下子,才抬起眸光,默然注視著他,嗓音已經帶著些許的緩和:“你無需擔心,你自當好好珍重,刀槍無眼,一定要小心。”

皇埔軒忽然抬起頭,望向自己對面那遙遠而深邃的夜空,燦爛的星辰抖落了一地的星光,夜色越發的清冷!

“等我!”皇埔軒聲音清淡,卻透著一絲中肯,他低下頭緩緩伸出手去,輕輕將李沫額前的碎髮捋到耳後,沉聲說道:“待我凱旋歸來,嫁我可好?”

淡淡的落下這麼一句,望向李沫的深眸沉寂如海,沉澱著萬千顆的星辰一般,幾乎讓人瞬間便沉溺在其中。

有什麼東西,似乎在無聲中就被打破了。李沫心頭突然湧過一絲柔軟,她撩起眼瞼,直直的看著皇埔軒。

“我不希望委屈了你,我對你沒有惡意,只是單純的喜歡你,哪怕以前不知道你是女兒身,我還是喜歡你。

你可知道,當我聽到你有危險的時候,

恨不得立馬飛到你的身邊,每一次看到你傷痕累累,我恨不得那些傷刺在我的身上,讓我來分擔你的痛苦。

我說過,軒王府永遠只有你一個女主人,我只愛你一個人,你想幹什麼我都支援你,哪怕你把天捅破了,也由我來補,

我只希望,你能嫁給我。”

說完,忐忑不安地看著李沫,他好怕李沫拒絕。

想到他的用心,李沫心底不禁微微一暖,想了很多,這才發現,事實上他一直都在默默的付出,從來沒有真正的要求什麼。

李沫定定的望著他,低聲道:“我…”

可能怕李沫真的拒絕,皇埔軒用手指輕輕地壓住李沫的嘴唇:“沫兒,我對你的好無需回報,只要你記得,有一個我在你身邊就足夠,在你需要我的時候,哪怕再艱難,我都會在你的身邊。”

李沫對於皇埔軒的這份感情,心裡一直有沉甸甸的感覺,說不喜歡他吧,也不見得,說很喜歡他吧,也不見得。

總之就是有點矛盾,也理不清自己的頭緒。

皇埔軒一直以來都是單方面付出。

而且這麼久以來,李沫也沒有正式的回應過他的感情,同時也沒覺得分開之後就要死要活的那種。

就是那種還處於猶豫期,猶豫著是要接受還是拒絕的階段。

他們兩個人,如果真的要在一起,相信前面一定會困難重重。

再者,皇族之人的愛情,又能保持多久呢?

自己到底要不要接受這份感情?還是要繼續之前的三年之約?三年之後,一句我們不合適,橋歸橋路歸路。

皇埔軒突然抱著李沫,手臂微微收緊,深眸緊緊的鎖著那動人的容顏。

皇埔軒的目光柔和得幾乎要將李沫溺死在那一片湖水之中。

四下裡一片寂靜,屋外,有著清涼的月光和蒼涼雄渾的長調,屋內,是噼啪的燭火聲。

李沫秀眉一揚,還來不及反應,只覺得一陣冷香撲鼻而來,緊接著一隻大手摸上了她的腦袋,輕輕的託著。

她恍惚了一下,突然看到自己眼前放大的俊臉,她眼底不禁拂過一道迷濛。

冰冷的唇上突然傳來一點淡淡溫熱,清冷的幽香瀰漫在鼻間。

終於,皇埔軒心底的花朵在這一瞬間緩緩地綻開,塵封了太久的門戶,被緩緩地開啟,發出咯吱的聲響。

直到感覺到灼熱疼痛的唇上傳來一道而淡淡的微涼,李沫這才反應過來,艹你大爺的,老孃的初吻就這麼沒了。

李沫咬牙切齒的一腳踹過去:“皇埔軒你找死啊。”

皇埔軒一把抓住她的腳,低沉的嗓音很是感性:“等我可好?”

淺嘗即止,也不見得有什麼技巧,蜻蜓點水一般便滿意的退開了。

李沫怒瞪:“小心打斷你的第三條腿。”

寧城十里坡,臨風而立的男子,突然一把將李沫擁入懷中,目光中洋溢著真摯的關切與隱忍的疼意,李沫自然能夠清晰的感受到他那溫暖的熱血。

李沫回抱了一下,驀然轉身離開。

煙塵滾滾捲起,一隊人馬轉眼就失去了蹤影。

在她的身後,一雙沉靜的眼睛一直凝望著官道,一直望著,直到那抹灰色嬌小的影子完全消失,他才收回了凝固的目光。

天邊有食腐的鷹鴆在上空盤旋,叫聲尖銳,充滿了令人戰慄的森寒。

皇埔軒一直注視著那個方向,煙塵平息下去許久,挺拔的身影卻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王爺!”夏辰從身後走上前來,看了眼皇埔軒的眼神,突然垂下頭去。

低聲說道:“朝廷百官紛紛上書,說太子失去一隻胳膊,有損形象,要求廢了太子,太子正在四方周旋,不過看樣子,皇上已經開始猶豫了。”

“還沒這麼簡單。”皇埔軒聲音低沉,帶著濃厚的刀鋒森冷之氣。

他沉聲說道:“派人保護好母后,本王懷疑他可能會逼宮。”

“不會吧?”秋雨一愣!

冬哲問道:“他哪來這麼大的膽?”

夏辰:“京城可是有十萬大軍駐守,只有皇上才有權力調動,其他人根本指揮不了。”

皇埔軒冷冷一笑,說道:“你以為他養這麼多死士是幹嘛的?”

回來的時候,李沫執意一個人回來,現在是打仗時期,李沫覺得梁旭等人更適合戰場,根本不用跟著她回松江縣。

皇埔軒一句話把她堵死:“別讓我擔心,好嗎!”

天下之大,家國情懷,我卻希望你平平安安!

回到松江縣,已經是四月底!

當李沫離城門口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值守的衙役已經看見她,激動的大聲喊道:“大人回來了,大人回來了。”

外地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怔怔的看著發瘋一樣的衙役,但是本地人已經奔走相告。

很快,城門口已經聚集了一大片人。

“縣令大人,你回來啦。”這是老百姓的聲音。

“大人,你總算回來了。”這是衙役的聲音。

李沫邊走邊拱手:“大家好啊,本官回來了。”

從城門口到衙門口,正常情況下,兩刻鐘就可以到達,李沫卻花了將近一個時辰才走到。

如果不是梁旭出手趕人,大家還不捨得讓開。

進了衙門,還沒等李沫喝上一杯茶,一道河東獅吼:“跪下。”

聽到這聲音,衙門裡所有人一下子全跑光,包括梁旭等人,師爺走之前,給了李沫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李沫嘆了口氣,隨即,笑眯眯的看著來人:“娘,你嚇到我了。”

周氏快步走了過來,想也不想,揚起手,狠狠的一巴掌甩下來,碰到李沫臉的時候,卻輕如雪花:“誰給你的膽子,敢去刺殺太子,你這是有多想不開呀?

萬一你有三長兩短,你要娘怎麼活?你有沒有為娘考慮過?

你以為你做了一個小縣令,會一點三腳貓功夫,就可以無法無天,為所欲為了嗎?

這一次大難不死,下一次是不是捅破這個天!”

“你以為你是誰,就算給你九條命,都不夠你霍霍。

氣死我了,以後你膽敢再出松江縣,綁也要把你綁住。”

天雷滾滾的,那麼溫柔似水的一個女人,竟然如同一個潑婦一樣,雙手叉腰指著李沫大罵。

李沫嚴重懷疑,眼前這個如同瘋子一樣的女人,絕對不是她的孃親,而是被人掉包了,要麼就是一個潑婦穿越到她身上。

同時也看得出來,春凡已經把事情告訴周氏了。

看來,春凡這個人一點都不靠譜,改天要好好修理他一頓。

在學校上體育課的春凡,狠狠打了一個噴嚏,艹,誰在罵老子!

李沫捂住臉,一臉受傷的樣子,瞪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周氏:“娘,你打我?從小到大,你都沒打過我,現在既然打我,而且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吼我,嗚嗚,嗚嗚,你不愛我了,嗚嗚,我不活了,老天爺呀,你就可憐可憐我吧,把我收了吧。”

拼命的想擠眼淚,無奈眼睛卻一片清明,別說眼淚,眼屎都沒有一顆,趁機偷抹了一點口水到眼角。

只是她的演技實在是太辣眼,周氏忍不住撲哧地笑出聲:“別裝了!”

李沫趁機一把抱住周氏:“娘,我想你了,想得睡不著,你看我是不是又瘦了。”

說完還捏了捏自己的小臉,周氏一看,果然,人瘦了又黑了,最主要的是,眼底的疲憊怎麼都遮不住。

當即心疼的說道:“娘是不是把你打疼了?”

李沫委屈巴巴的說:“好疼,不止臉蛋疼,我的心更疼。”

門外的梁旭一臉的鄙視,他是習武之人,那一巴掌打的重不重,心裡清楚得很,想不到李大人對自己的母親也是這樣的無賴。

母女倆膩歪了許久,直到麗兒巴巴地過來找人:“夫人,少爺趕了這麼久的路應該很餓了,要不讓她先吃點飯了。”

周氏這才把李沫拉回後院,吃完飯勒令她沐浴更衣,然後逼著她去睡覺。

可憐的衙門眾人,眼巴巴的在前院等了半天,都沒有看到李沫出來。

他們可不敢在周氏手裡搶人,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膽。

第二天,李沫把130個骨灰盒和鐵牌親自送到他們家人的手裡。

每到一處,都是哭聲一片,讓隨行的衙服都忍不住落淚!

李沫也沒有開口打擾,而是一直等,等到哭聲停了,她才繼續道:“你的孩子是晉國的英雄,我們以他為傲…”

同時,頒佈了對烈士家屬的一系列優惠政策。

衙門優先錄取烈士家屬,有子女的,優先入學。

家有老人,每年發放一定的慰問金。

還有70名不是松江縣人,他們的家屬可以在松江縣落戶,享受與本地人一樣的優惠政策。

與人的性命相比,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但是,李沫希望儘自己的一點點微薄之力,幫助他們,讓他們的日子過得好一點。

只有周氏知道李沫去幹了什麼,其他人都不知道,還以為,她又跑到哪裡拓展業務了!

這一回來,所有人都圍著她,她的書房根本就沒有安靜過片刻。

可能就是看不慣李沫處理事情遊刃有餘,所以非要她忙得團團轉焦頭爛額才行。

宋旻:“大人,有人來告狀。”

李沫楞了一下:“告狀?告什麼狀?”

如果沒記錯的話,自從她上任以來,只有第一天,兩位吵架界的天花板,就是在公堂之下,罵得你死我活。

還有就是葉帆一家狀告羊被偷一事。

後來再也沒有發生過狀告之事,都是她強行把肇事者繩之以法,比如,正在牢裡的陳貴!

這麼久以來,她都忘了她其實是一個縣令,而不是商人。

宋旻:“鍾家村的鐘慶華夫妻狀告他們的幾個兒子不贍養老人。”

奶奶的,竟然還有這種事。

“即刻升堂。”李沫一臉怒氣的說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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