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徒孫都長大了,醫聖毒聖把該傳授的東西都傳授完,也不願意再待在繁華的帝都,兩人回到了山林。
毒聖的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兩人哪怕醫術再好,但到底歲數上百,該有的病,也無法避免。
夏雨連綿,兩人吃完早飯,醫聖興致勃勃要去採蘑菇,剛提起籃子,卻只聽見砰一聲。
碗掉在地上,毒聖已然氣息微弱。
醫聖嚇了一跳,急忙回頭朝毒聖跑去,語氣焦急道:“師姐,你怎麼了?我不去採蘑菇了,我以後每天都陪著你,以後再也不離開你了……”
“阿恆,別怕,我活到那麼多歲,也足夠了。”
毒聖咳了兩聲,接著開口道:“只是有點遺憾啊,我們那麼多年才和好,連個孩子都沒有給你留下,是我對不起你……”
“別說這些話,師姐,你肯陪我那麼多年,我已經很開心了。”
醫聖拉著對方的手,似是想到什麼,急匆匆開口道:“你不要睡,不要休息,小鹿鹿他們快回來了,你不是想她了嗎?我現在就打電話,讓她們過來……”
“來不及了。”
毒聖抓住對方的手,語氣艱難道:“我這麼大歲數了,也算是喜喪,你不要難過,開開心心的,順便把我的那一份也帶著活下去。我這輩子,只後悔沒有早點跟你在一起……”
抓著自己的手,一點點放開了。
醫聖愣了許久,倏然淚如雨下,不住呢喃道:“阿淑,不要拋下我……”
淚眼朦朧中,他似乎看見自己和師姐的以前。
七十多年前
醫學大能退休後,收了三個徒弟。
大徒弟許科天資聰穎,學完他所有醫術後,甚至還能舉一反三,是最有希望能繼承他衣缽的人。
二徒弟張淑比許科小一年拜師,天資尚可,但跟大徒弟比起來,就明顯不夠看來。
再有一個月,他收了小徒弟董恆,跟張淑不相上下,性格古靈精怪。
醫學大能時常把大徒弟誇在嘴邊,大徒弟對師弟師妹也好,久而久之,張淑生出幾分不一樣的心思。
董恆暗中傾慕著小師姐,也看得清師姐對大師兄的情誼,因此只是把心思藏起來,整天嬉皮笑臉。
師兄弟三人,原本也能和和氣氣下去。
直到有一天,許科毒死了自己的親叔叔還有爺爺奶奶一家,總共八口人,全都死於毒發。
事件引發了社會關注,許科被判刑,醫學大能質問徒弟,可看著徒弟一臉漠然的樣子,一氣之下,索性就大吵起來,嚷著要跟許科解除師徒關係。
他們在房間爭吵,董恆路過聽見了,第一想法就是師姐知道了,該有多難過啊……
他告訴了師姐。
張淑心下不安,當天晚上就去師傅門口徘徊,準備說辭想求情,誰知卻偷聽到師傅要大義滅親,親自送許科自首的話,一時又驚又怕,轉身就往外跑,跑了一段路,她遇到許科。
許科接住張淑,溫言軟語道:“都這麼大了,還這麼冒冒失失的,怎麼了?”
看著那麼溫柔的大師兄,張淑想到師傅的話,她不相信師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但一旦進了警劇,最少也是無期……
猶豫之下,她把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許科神色變了變,從憤怒變為平靜,他甚至伸出手理了理對方的發,慢條斯理道:“別擔心,我會跟師傅解釋。”
說完,便顧自往前走去。
張淑心裡定了定,師兄都這麼說了,那一定就沒什麼事了。
她放心的回去了,可第二天一大早,卻得到了師傅被殺,許科逃逸的訊息。
警居的人追查,最後只得到了許科跳崖身亡的訊息。
一夕之間,師傅師兄都沒了。
張淑像是失了魂,把自己關在房間不吃不喝三天,每天都在自責,要是當時自己多個心眼,那事情現在是不是就不會變成這樣……
關到第三天,董恆忍不住了,端著飯去敲門。
房門敲的砰砰響,在他沒有耐心要撞門之際,張淑開門了。
本就瘦削的臉,越發的蒼白,身形踉蹌,但眼神是冷的。
她怒瞪著董恆,一字一頓道:“當時你如果沒有告訴我,我沒有去師傅門口,就不會聽見,沒聽見,就不會跟許科說,許科或許就不會殺師傅,師傅或許現在還好好的!董恆,我恨你!”
沒錯,她喜歡師傅,但更敬重在她心裡就像是父親一樣的師傅,兩個重要的人沒了,還是以這樣的方式,她自責的同時,也恨上了董恆。
她惡毒的埋怨著,恨不得對方好好的跟她吵一架打一架,但是董恆沒有。
他眼中有明顯的慌亂受傷,隨後便低下頭,把飯遞給她,苦澀道:“師姐,是我不好,你先吃飯好不好?”
張淑很失望,他居然這麼承認了!這讓她有種欺負人的感覺,她心裡越發不是滋味,自責加重,煩躁之下,她一巴掌打掉眼前的碗,冷冷吐出一個字,“滾!”
董恆愣了下,聽話的離開了。
一個小時後,他端上一碗麵。
張淑冷靜下來,控制了自己情緒,對小師弟有幾分愧疚,因為這幾分愧疚,她端著面來到董恆面前,一口一口全部吃光了,可緊接著,一股陌生的lang潮在她身體裡點燃。
似萬蟻蝕骨的感覺,哪怕她還沒經人事,也知道自己這是中了藥!
她恨恨瞪著對方,跌跌撞撞要跑,可卻被董恆抱住。
那一晚,小師弟董恆變成了惡狼。
第二天,張淑被痛醒,回想著昨晚發生的一切,她抓起匕首,冷眼盯著男人某處,要下手之際,她到底猶豫了。
丟下刀,張淑逃跑了,性情大變,也因為一身本領,得到了毒聖的稱號。
一個找,一個追,什麼時候把心賠進去了,都不知道……
回憶完,醫聖抹了把眼淚,呢喃道:“阿淑,當年那碗麵裡什麼都沒有,你之所以會這樣,是許科早就在你身體裡下了毒,這一點讓你誤會了我那麼多年,可我也感謝他,我寧願你恨我,跟我有糾葛,我也不願意你始終不愛我,對我像是陌生人……”
夕陽西下,兩個百歲老人彼此依偎著,遠遠看著,好似睡著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