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林天賜這種方外之人的修士可以不在意雷州是否即將面臨動亂,但凡間的帝王們當然不會當雷州的事兒不存在。

這金城本就是邊關要塞,加上雷州局勢不穩,早早便陳兵於此應對可能到來的戰火。

所有進城的人,不管是走陸路還是走水路,都要經過檢查。

林小哥兒對此表示理解,這感覺差不多就跟去別國旅遊進海關前先安檢一樣。

不過士兵倒也沒怎麼太仔細的檢查,他們並未搜身,只是讓林天賜開啟背囊看看裡面有沒有什麼危險品之類的,確認無誤後就放他走了。

或許是看他長得儀表堂堂,不像是壞人吧。

——所以說長得好看就是有優勢。

下了船,林小哥兒直奔客棧,早在船上他就打聽好了去處,一家名為福繡樓的客棧。

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船上的行商客人都說福繡樓的飯菜不錯,想必應該差不了。

要是真的與盛名不符也沒啥,林小哥兒到一座大城可不是隻去客棧酒樓逛逛就完事,街攤小吃也在他的備選名單之中,大不了直接一路吃過去,甚至連一些只有資深老饕才知道的小店他也能聞著味兒找到。

福繡樓的面積不小,客人頗多人來人往。

林小哥兒進去找了個空位坐下,跟趕來招呼他的店小二說:

“你們這兒有什麼招牌菜?”

“客官,我們這兒招牌菜實在是太多了,小的一時不知推薦哪個,您有什麼忌口沒?”

看看,果然是大城。

他就喜歡這種招牌菜多的店,略一猶豫:

“給我上個魚,上個肉,再來個涼拌跟一壺好酒。”

“得嘞,您稍坐。”

飯菜還要等會兒,酒已經先被溫好上桌。

或許是店小二看林小哥兒年紀不大,又是一副書生打扮,給他上了一壺口感綿軟的低度酒。

不過低度酒不代表就不好,這酒好入口,不辣不辛,酒香純正宜人。

一壺酒下去半壺,林小哥兒點的菜也終於上來了。

魚是糖醋魚,雖然都叫同一個名字,但顯然跟通州的做法並不一樣。

通州的做法是取鯉魚油炸,再配上糖醋汁。金城的做法則是草魚用蔥姜水汆熟,用以去腥提味,再配上酸甜醬汁。

前者吃的是脆爽的口感,後者吃的就是單純的一個鮮。

這對魚的好壞要求甚高,如果不是自信草魚肥美,絕對不能用這種做法。

金城就在冉江邊上,附近還有大湖,魚鮮自然是好得很。

肉則看著普通,就是一盤紅燒肉,與越光城大快朵頤的肘子相比,這盤燉肉看上去分量不足的樣子。

但吃起來卻是一點都不差,瘦五花切寸方,以粽葉勒緊避免燉煮時變形,上桌時更是淋上了特製的料子,肥而不膩口感豐腴。

涼拌則就簡單的多,不過是一道菠菜拌海蜇。

煙州臨海,不過金城並不臨海,新鮮海貨肯定是沒有,有海蜇吃已經不錯了。

而且林小哥兒覺得,這道涼拌海蜇看起來簡單,其實最考驗功力。海蜇以鹽醃漬保鮮,食用前必須泡在水裡去除多餘鹽分。

泡的時間短了,海蜇太鹹,泡的時間長了,那點兒鮮味兒也會消失不見,如同嚼蠟。

作料別看只有蒜末、醋和醬油,同樣是多一分則重少一分則無味。

正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推薦來的這家福繡樓還真是不錯。

“小二哥,給我開間上房,飯錢房錢一起算,順便再給我拿壇酒。”

酒足飯飽,林小哥兒還就不打算繼續趕路了,準備在金城多呆兩天。

遠處忙碌的店小二應了一聲,很快拿著鑰匙和人頭大的酒罈走過來。

“客官,您要的酒。”

“這壇太小了,給我來壇大的。”

林小哥兒指著大堂靠近後廚的牆邊的方向說:

“那個就不錯。”

他指的那個何止是罈子,根本就是個酒甕,比那玩意兒更大的就只有酒缸了。

“客官,您別開小的玩笑啊。”

“我沒開玩笑。”

“那麼大一甕酒,客官您自己怎麼喝的完。”

“慢慢喝,幫我放客房裡。”

店小二還是不太願意,一直勸林天賜莫要貪杯。

他一個開客棧的,居然勸客人少喝點。

主要是林小哥兒要的酒太多,即使酒是低度酒,也不能當水喝啊。萬一醉死在客棧裡,那就攤上大事兒了。

正墨跡著,店小二背後傳出個聲音:

“小二哥兒,還有沒有房間。”

林天賜的視線越過店小二,朝門口看去。

“大壯?”

再看吳大壯後面,阮家姐妹倆正好從停在福繡樓門口的馬車上下來……

–‐‐——–‐‐——

離開神符門半年了,林天賜跟一起修行的小夥伴們也失聯了半年,沒想到他們竟然會出現在金城。

他鄉遇故知總是一件高興的事,何況小夥伴們之間的關係還不僅僅是故知,十年相處下來關係老鐵了。

與其說是朋友,倒不如說更像是兄弟姐妹。

吳大壯和阮家姐妹看到林天賜時也是一愣,隨即眾人在客房裡聊天敘舊。

“真沒想到這麼湊巧能碰到。”

“我也沒成想,話說你們來金城幹嘛?該不會是專程來找我的吧。”

“去去去,別臭美了。”

阮溫玉啐了一聲,林小哥兒也不在意,相處這麼久阮家姐姐就跟他親姐姐也差不到哪去,雖然從長幼尊卑來講他才是師兄,不過小夥伴們之間相處的時候都沒怎麼在意過,也就宣紹陽那個腦子不開竅的天天叫他天賜師兄。

反正是在客房裡,周圍也沒有外人。林天賜摘下腰間的葫蘆,拔掉葫蘆嘴兒,對準店小二搬上來的酒甕。

一條水線像龍捲一樣連線到酒水之中,沒多久一整甕的酒就被葫蘆完全吸了進去。

到底店小二還是沒說得過林天賜,要那麼多酒當然就是為了裝葫蘆裡。

淨水葫蘆能吸納液體的特性很好用,而且吸進去的液體似乎是分類存放,不用擔心再倒出來的時候是酒水混合物。

吳大壯和阮家姐妹看的嘖嘖稱奇,妹妹阮溫竹道:

“天賜哥哥,這是靈寶葫蘆嗎?”

“嗯,最近剛從棲霞谷得來的,費了我不少力氣。”

阮溫玉奇道:

“這麼個好寶貝你就用來裝酒?”

“不裝酒留它何用!”

把葫蘆掛回腰間,林小哥往椅子上一坐:

“自從離開神符門,我就靠口腹之慾為動力,不然我才懶得滿世界跑。”

“林小哥兒啊,你真是越來越像凌雲子師叔了。”

吳大壯搖頭不已,在山上的時候林天賜就是最好吃的,後山就他跑的最勤,結果下山以後更加變本加厲了。

“對了,別打岔,你們還沒說怎麼來金城的?”

阮溫玉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

“我們倆眼看快要築基了,這次是回家省親,大壯覺得山高路遠,怕我們兩姐妹在外不安全,就一起跟來了。”

確實不安全,如果阮家姐妹築基以後,成為真正的修士倒是還好,修士的身體素質完全超出凡人的極限,拿蒙汗藥當維C吃都沒事。

所以冉青蓮那種小姑娘才敢單獨出來旅行,不然說不定會被人販子賣到山溝子裡給人當老婆。

“省親?對了,你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你們從沒說過家裡的事情,你們原來是煙州人嗎?”

這十年相處之中,阮家姐妹從沒說過自家的事,小夥伴們也就非常識趣的沒去問。只知道她們家裡是個小門小戶的修行世家,而且似乎對鬼怪方面的事很精通,除此之外就一無所知了。

聽了林小哥兒的話,阮溫竹拽了拽姐姐的衣袖,後者咬咬嘴唇,有點難開口的樣子。

這讓林天賜有點莫名其妙:

“有啥難言之隱嗎?以咱們的關係,還用得著客氣什麼,說吧。”

“還真是有點難開口……”

阮溫玉不好開口,一直習慣依賴姐姐的阮溫竹直接說道:

“我們其實不打算回來,因為很早以前就跟家裡鬧翻了。”

“這……又是怎麼回事?”

阮溫玉見妹妹交了底,反正林小哥兒也不是外人,一咬牙說:

“我們其實是逃家出來的,打算破釜沉舟去的神符門一試。”

“你們姐兒倆的膽子……真大啊。”

十年前,阮溫玉才七八歲,阮溫竹也才六歲,兩個小姑娘自己逃家出來,穿過危機四伏的雷州,再去通州找到神符鎮。

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哪有這麼容易。

單看林小哥兒這一路走來就知道,雷州絕對不是什麼太平的地方,山匪眾多野獸橫行,這兩個小姑娘竟然敢穿過去,不得不說真心牛逼,林小哥兒想給她們點一個螺旋贊。

話又說回來,膽大是一回事,敢這麼幹也是非常無謀,是什麼原因讓兩個小姑娘冒這麼大的險?

“我們和家裡的關係非常不好,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後來父親打算把我們許配給人當妾室,為此我和他大吵了一架,再然後我們就逃家出來了,跑去神符門也是想靠神符門這顆大樹,免得被抓回去。”

這效果跟林小哥兒也差不多,他還有個神機門的妹子沒搞定。

“你爹也太著急了吧。”

雖說這個世界定親的時間都比較早,像阮家姐妹這種的也很誇張。

“他只是著急想把我們換錢而已。”

阮溫玉說話的時候頗有些咬牙切齒。

林小哥兒琢磨了一下,不管怎麼說他肯定是站在阮家姐妹這邊,這是毋庸置疑的。

不過阮家姐妹願意回家省親,就說明還不見得100%放下,心裡說不定很糾結的。

怎麼說也是一家人,要是能解開心結,沒準是個好事兒。

想到這兒,林小哥提議道:

“我跟你們一起回去吧,好歹我也是師兄,你爹應該賣我一個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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