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爆炸，死而復活
汽車的鳴笛聲由遠及近，隨後戛然而止。
“你丫不長眼啊，沒看到我車過來了嗎？想死是不是？”
黑色的奧迪車停下，年輕司機從車窗內探出頭來，張口大罵。
“死？”
藍白條紋夾克白色長褲的男孩神情有些恍惚地重複了一聲這個字。
他的表情很是茫然。
茫然只持續了一瞬，下一刻他笑了。
“我應該死不了。”
男孩一臉篤定地說道。
年輕司機不禁一愣。
他預想到了男孩幾種反應以及回答，可偏偏沒有眼前這一種回答。
年輕司機重新看了一眼車前的男孩。
男孩看起來像是一個大學生，或者是剛畢業以及畢業不久的大學生；
他個子應該有一米八以上，身材修長，短髮，人是那種傳統的劍眉星目的帥；此刻男孩笑著，但在司機看來男孩的笑容似乎帶著一絲悲傷，他整個人似乎散發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孤獨感。
“算了，要是已經工作了，大機率是剛遭受社會的毒打一時想不開罷了。”
年輕司機剛和一個同事吵了一架，本來心裡就有氣，正好開車碰到一個不看車的人，於是便有了剛才那動怒的一幕。
看到男孩這副模樣，年輕司機突然有些感同身受，心中的氣卻是消了大半。
“雖然如今也開上奧迪了，但這生活依舊是每天一肚子氣；算了，想當初我剛畢業不也是個被社會毒打的鱉孫子嘛。”
年輕司機心想，於是嘆了口氣，啥也不說，直接關上車窗，車子拐了個弧度，然後很快遠去。
男孩目送黑色的奧迪車越行越遠，直至在有一個拐彎處消失。
前邊不遠處正好是一個公交站。
下午三點多鐘，這地方又在京都五環外，公交站那邊沒有一個人。
許是走得有些累了，男孩走到公交站，在候車的長椅上坐下。
車站前是兩條一來一往筆直的馬路，偶爾有來往的車輛穿行而過。
極目看向遠處，幾公里遠可以看到成片的小區高樓。
男孩突然長嘆一口氣，頭枕在身後的地圖牌上，喃喃自語：
“我叫蘇善，我真的是蘇善嗎？”
他抬手給了自已一巴掌，有點子疼。
剛才和那位奧迪司機的對話也十分真實。
“我真的還是畢業一年的我？這地方無疑和我住的地方一模一樣，我又在懷疑什麼？”
蘇善目光有些失神，閃爍幾下，他又搖了搖頭。
“不，不對，雖然我大機率確定這裡不是地府，但也無法百分百確定這裡依舊是自已生活的現實世界。”
“因為，我死而復生了。”
蘇善的眼中浮現一抹複雜。
……
龍源歷2123年11月11日，深秋，夜。
晚上十一點，蘇善離開工位，指紋打卡，然後坐電梯出了辦公大樓。
走出大樓的蘇善，感受著深秋肅殺的寒意，卻是深呼吸一口。
“還是外面的空氣好，這該死的加班。”
蘇善原地活動了下手腳，從早上九點到晚上十一點，除了中午吃飯休息的兩小時，他可是幾乎在工位上坐滿了十二個小時。
拿出手機，蘇善看了一眼快滴app首頁，還有五分鐘，他下班前提前打的車就會過來。
雖然此時深秋的夜有些寒冷，蘇善卻是一刻都不願意在辦公樓裡等，直接站在外面等車，待在外面他會覺得更舒服一些。
等車的功夫，他又刷起手機。
微言app是他經常刷最新時事訊息的app,平常有事沒事蘇善都會刷一刷。
蘇善刷了下熱搜榜，他很喜歡看的一檔節目【一往無前的哥哥們】今天中午正好是播放總決賽最後一期。
一天都沒時間看，正好這會兒刷下微博，看看這檔節目比賽訊息。
“陳楚升一往無前總冠軍”！
“陳楚升嘯風生部落全員成團”！
……
蘇善看到這兩個熱搜詞條不禁笑了，他很喜歡這位陳楚升，十六年前另一檔節目的冠軍，如今十六年王者歸來。
民心所向，實至名歸。
蘇善正要繼續往下看，手機突然響起一個提示音。
“尊敬的客戶，您十五分鐘前呼叫的車即將到達，請隨時保持通訊暢通，等待車主與你聯絡。”
蘇善滑到了快滴頁面，立刻看到他呼叫的車距他已經不到五十米。
“活該，成年人總要有個交代……”
好巧不巧，手機來電鈴聲響起。
“喂？是蘇先生吧，車馬上來。”
聽筒那邊傳來一個低沉有些沙啞的聲音。
“好，我就在時風大廈前面這個十字路口。”
“好。”
掛掉電話，蘇善心想這個司機的聲音蠻不錯，低沉的大叔嗓，一看就是個有故事有閱歷的人。
一分鐘後，黃色的計程車開到蘇善面前。
車門開啟，蘇善坐上了車。
“手機尾號9980。”
蘇善熟練說道。
“哦。”
司機應了一聲。
蘇善看了司機一眼，黑色的羊絨帽下戴著一副墨鏡，口罩遮住了大半個臉，看不清表情，但透過其充滿血絲的雙眼似乎可以想見他口罩下理應疲憊的面容。
司機的回應並不是想象中那麼熱情，蘇善移開目光，看向窗外。
一路無話，車裡很是安靜。
許是一天的工作太過疲憊，蘇善靠在座位上，眼皮越來越沉。
不知什麼時候，蘇善徹底睡了過去。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蘇善絕不會在那個時候睡著。
因為當他再次醒來後，他面對的是一副讓他覺得匪夷所思並且令人無比絕望與害怕的事情。
車子不知何時已經摔下了公路，車身歪倒在公路下的碎石地上。
身邊的司機已經不見，蘇善透過破碎的玻璃看向車前，司機……
司機如同一個被提線的木偶，此刻整個人竟離奇地掛在半空，他的四肢呈現一種很詭異的扭曲姿態。
下一刻，蘇善只在影視劇中看過的血腥場面就那麼突然地在他眼前呈現。
鮮血四濺，司機整個人爆成一團血花。
直到這時，蘇善才注意到司機的前方還站著一位全身籠罩在黑袍中戴著一頂紅色高禮帽黑色面罩的男人。
男人突然看向蘇善這邊。
蘇善內心此時已經全然被恐懼充斥。
他渾身顫抖，因為極度的驚懼而無法移動僵硬的脖子，蘇善和麵罩男人四目相對。
面罩男人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簡單地抬起手，朝著蘇善這裡虛空一握。
瞬間，蘇善所在的破爛汽車爆炸開來。
蘇善只感覺到一瞬間的疼痛後便失去意識。
……
當蘇善再度清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六點。
他依舊穿著和昨天一模一樣的衣服躺在地上。
如果不是旁邊燃燒後的汽車殘骸，蘇善權當昨夜的經歷就是一場夢。
蘇善掙扎著站起，他全身依舊有些乏力，渾身火辣辣的痛。
可偏偏撩開衣服檢查身體，身體卻是完好無缺。
蘇善大腦宕機了數秒方才緩緩清醒。
他繞著汽車殘骸走了一圈，隨後又去之前他目睹那個司機被捏爆的那塊區域看了看。
那裡灑濺的血跡已經消失不見。
彷彿昨夜所經歷的不過是一場夢，可如果是夢，這燃燒後的汽車渣子又如何解釋？
蘇善沒有在原地太多停留，而是很快離開。
他怕繼續待在那裡還會有危險。
……
本該在大火中喪生的他奇蹟般復活。
甚至衣服都還是原來的衣服，手機也在。
蘇善迅速向公司請了假，然後坐地鐵回家。
及至重新躺在租的房子的床上，抬頭望著天花板，蘇善的心跳才突然加速起來。
之前延遲的巨大恐懼，迷茫迅速湮沒蘇善。
蘇善蜷縮在被子裡，害怕地身體顫抖著。
他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茫茫北漂大軍不起眼的一員。
剛畢業一年，手裡沒錢還一單身狗，工作暫時看不到什麼奔頭，時不時買張彩票，幻想著哪一天中五百萬大獎。
腦中昏昏沉沉，不知什麼時候睡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一點。
蘇善出了門，路上漫無目的走著，於是有了奧迪司機的那一聲叫罵。
蘇善那一刻甚至萌生了如果司機沒來得及剎車直接撞飛他該多好的念頭。
那樣的話就可以看看自已是不是還會莫名其妙復活了。
可他又怕的要命，真撞上了萬一不能復活那他不就死了嗎？
他怕死，這一點毋庸置疑。
蘇善坐在長椅上，任思緒漫天飄飛。
直到某一刻，他空洞的雙眼才慢慢有了焦距。
一個想法突然在他腦中萌生。
“我會不會被警察問話？”
那輛爆炸的計程車的殘渣一定會被人發現，事故調查後他身為最後一個搭車的乘客，大機率他會被警察問話。
蘇善深呼吸一口氣，此時終於是壓下了幾乎一白天腦中的混亂，開始以一個正常人的思維去思考問題。
於是他很快想到，大概他很快就要被警察問話了。
到時他該怎樣解釋？
怎樣描述他覺得真TM見鬼了的這混亂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