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此刻正在走廊上並肩而行，羅生生聞言，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周燦。
“73床患者不是歸餘馨管理嗎？周醫生這是英雄難過美人關，想要幫她一把？”
“嘿嘿，算是吧！不過要說我有追求她的想法，還真沒有。也就是看在大家同屬一個醫療組，再加上我看73床的那對夫婦家境並不好，都是苦哈哈的社會底層。真等到患者的病情拖得嚴重了，治療費用將會十分恐怖。關鍵還不一定能救活。”
周燦有著自己的想法。
要說對美女有意思，還真是冤枉他了。
餘馨的長相不算差，但是與蘇淺淺比起來，差距不是一點點。
在周燦眼裡，她頂多也就是庸脂俗粉型別。
“原來是這樣啊，周醫生有著一顆仁愛之心，令人佩服！”
他對著周燦豎起大拇指。
“這事本來不需你專門開口，我也會順手把它辦了。主要就是餘馨那個女人太過高冷，平時見了面，招呼都很少打一個。就跟誰欠了她二五八萬似的，看著就不爽。”
餘馨的性格確實有些過於高冷，惹得別人對她頗有微詞那是再正常不過。
總有一些女人，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和底氣，一天到晚拽著張臉，以為所有人都要圍著她們轉。
結果可想而知，這種女人在單位上與同事的關係能保持表面的和諧就算很不錯了。
她們真遇上事情的時候，一個幫忙的都沒有。
與餘馨相比，喬雨就比她優秀多了。
喬雨不但比餘馨更漂亮，而且情商也要高得多。
哪怕是陸醫生那麼糾纏她，哪怕對陸醫生討厭至極，她從沒撕破過臉皮。
“周醫生開了口，我肯定會把這事處理好。其實也就是一件小事，對付這種家屬，辦法多得很。我現在就去把她辦了。”
見識了周燦的穿刺水平後，羅生生對周燦的態度變得更加熱情與友好。
周燦回了辦公室。
餘馨一副愁眉苦臉的表情坐在那兒。看來她又去勸了一次大媽，只是效果並不理想。
沒過多久，就看到羅生生一臉輕鬆笑容的回來了。
“73床的家屬已經乖乖掛號就診去了！患者的妹妹稍晚就會趕到醫院照料。”
羅生生對周燦說道。
“羅總厲害！那麼難勸的大媽，沒想到被你輕鬆就搞定了。她都病成那樣了，再不就醫，轉成傷寒或者敗血症跑不了。羅總也算是救了她一命。按照佛家的說法，這可是造了一座七級浮屠呢！”
周燦聽到羅生生這麼快就把那位大媽給勸動了，心中很是震驚。
“哈哈，沒那麼大的功德吧！不過善舉肯定能評得上。”
羅生生高興的大笑，不無得意。
寸有所短，尺有所長。
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本領。羅生生的穿刺術可能遠不如周燦，但是勸說家屬的本領，簡直就是登峰造極，已入化境。
反正讓周燦去勸那位大媽，他是一個頭兩個大。
不遠處的餘罄，原本愁眉苦眉，秀眉緊鎖。
此刻聽到羅生生把73床的家屬勸動了，她是又驚又喜。
稍微一琢磨，便明白肯定是周燦暗中請了羅生生出手幫她。否則，羅生生也不會一進來就向周燦邀功了。
“謝謝羅總，謝謝周醫生！”
餘馨還有點難以置信，趕緊跑去病房檢視。
她很快又回來了。
不過臉上的愁容已經一掃而光。
“那位大媽真的看病去了，真的被羅總給勸走了。”
“不然還能是假的嗎？”
羅生生有些不滿的挑眉反問。
“餘醫生肯定沒有不信任您的意思，她只是和我一樣，感到難以置信。那麼難搞定的家屬，怎麼到了你羅總面前就那麼聽話呢？羅總教教我們這些新人呀！”
周燦趕緊替她打圓場。
否則，以她那張高冷臉，還沒開口就有可能把羅生生惹得大動肝火。
羅生生聽了周燦的解釋後，臉色緩和了許多。
這件事情，他確實乾得很漂亮。
“說來也沒什麼，我就只是搬出醫院的感染防治條例，對她說了一些措辭嚴厲的話。告訴她，如果不立刻離開病房，後果極其嚴重。結果我還沒說完，她的老公就已經催著她趕緊去掛號治療了。”
羅生生沒有細說對那位大媽說了哪些措辭嚴厲的話。
不過可以肯定，那些話能帶給73床的患者和家屬巨大的心理壓力。
這件事情能做主的人其實是她老公。
只要可能嚴重觸及她老公的切身利益，根本不用醫生再多說什麼，她老公第一個就急了。
“看來也不能一味的對家屬禮貌啊！今天跟著羅總又學了一招，對待有些難纏的家屬，必須恩威並重，該嚴肅時絕不跟他客氣。”
周燦一直以來，最不擅長的就是應付那些難纏的家屬。
這與他的成長經歷有關。
他從小到大，打過交道的人基本上都是素質很高的那一類。就算遇到不講理的人，也能拳頭對付。
可是在醫院當醫生，算是服務行業。
肯定不能對家屬或患者動拳頭啊！
有什麼事，只能耐著性子勸說。
羅生生處理這位難勸的大媽，倒是給了周燦很大的啟示。
正聊著，尚主任的身影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他沒有進來的意思，只是站在門口衝著周燦喊道“周醫生，一會記得準時把71床的食管吻合口瘻的患者送去介入手術室。”
這個病例屬於高難度的手術病例。
消化內科的內鏡手術雖然做得很多，但是仍然充滿挑戰性。
“好的！”
周燦也希望這位患者能早點做手術。
患者的身體因為長期無法進食已經變得十分虛弱。
越早手術越好。
……
介入手術室內，71床的患者被周燦與護士合力送進了介入手術室。
家屬和患者本人都表示願意冒險做這個手術。
因為患者實在太痛苦了。
食管到空腸之間的吻合口閉塞，導致患者就連口水都沒辦法吞下去，時刻需要準備一個痰盂放在病床邊。這個痛苦程度是常人難以想像的。
實施麻醉後，尚主任親自主刀。
在護士的配合下，利用超聲內鏡，將一根不足1mm的細針從患者的食管吻合口穿入對面的腸腔。整個過程需要藉助XX線的影像輔助。
周燦站在旁邊看得一陣眼饞。
可惜了。
多好的手術機會啊，要是能讓他上手操作，最少能賺到100點的高等醫術經驗值獎勵。
整個內鏡穿刺過程還算順利，挑選的護士也是科室內最優秀的內鏡手術護士。
尚主任還特意叫了一位副主任過來當助手，以免出現差錯。
接下來放置覆膜金屬支架。
儘管最終放置成功，但是從操作手法和技巧的嫻熟度來看，尚主任的置入術並不厲害。
撐死了也就主治水平，與周燦差不多。
不過這也已經非常厲害了。
金無赤金，人無完人。
很多主任醫師的內鏡手術能力都是差強人意，尚主任已經算是矮子裡面拔高子，已經屬於內鏡手術的高手。
“好！閉塞的空腸與食管介面總算是幫他打通了。”
尚主任感到很高興。
整個手術過程異常順利，用時僅一個小時零五分。
不過這還只是幫助患者解決了吻合段閉塞的問題，食管吻合口瘻的問題依然存在。
“好了，手術很成功，準備撤內鏡，麻醉甦醒吧！”
尚主任直接宣佈手術結束。
周燦愣了愣，之前明明向尚主任提議要對瘻口進行修復啊！
看著醫生和護士們一個個都是興高采烈，周燦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提一提這件事情。
為了修復瘻口，他還特意做了很多功課。
就這麼結束手術，患者以後還是沒辦法吃東西。
“尚主任，患者的瘻口還沒解決，您看能否趁著這個機會一併解決掉？”
周燦真的是硬著頭皮提這個建議的。
本身就只是一個規培生，與尚主任的關係還很陌生，遠談不上建立了交情，甚至有著深厚感情之類。
如果是柳老或者許醫生這些人，周燦隨便提意見。
只要是合理的，他們都會欣然應允。
尚主任此刻正在興頭上，周燦提出還有一個問題沒解決，等於掃他的興。
“食管吻合口瘻的解決極為困難，患者做手術的第二家醫院與我們圖雅一樣，同樣是省級三甲大醫院。結果問題不但沒能解決，反而導致吻合口閉塞。我們想要解決食管吻合口瘻的問題，必須切掉重新吻合，這個手術風險非常大，所以不建議。”
尚主任有些不高興，不過看在周燦昨天表現特別優秀的份上，還是耐心的給周燦解釋了一番。
食管吻合口瘻，引起的原因有多種。
有些是縫合不夠嚴密，區域性供血不良，吻合失誤等等。有的是因為術後感染，或者切割組織壞死，又或者胸腔積液。
最後一種情況則是區域性感染化膿，或者吻合口過小。
從這裡就能看出，手術水平差的醫生害死人。
上述的原因，幾乎全都是手術水平差造成的。這位患者要是第一次手術做好了，後面啥事都沒有。
結果就因為第一次吻合不到位，生生受了這麼多罪。
“能讓我來試試嗎？我也許能準確找到瘻口，並且將其關閉。”
周燦敢這麼說，是建立在五級縫合與結紮術的基礎上。
“在狹小的管腔內，藉助內鏡來修復瘻口？周燦，真不是我打擊你的信心，能成功做到的，全世界都還沒有這樣的醫生。”
尚主任本身就是內鏡手術的高手，對內鏡手術的理解已經非常深。
“我沒說要在食管或者空腸內完成瘻口的修復呀!我的思路是找到瘻口，然後從外部開兩個小窗，利用內鏡來完成修復工作。”
周燦契而不捨的繼續爭取著為患者修復瘻口的機會。
“在胸腔上開兩個小窗？這個風險有多高，你清楚嗎？”
尚主任的聲調拔高了許多。
這個年輕的規培生實在太胡鬧了。以為手術是小孩子過家家呢？
食管吻合口瘻要是有那麼容易修復就好了。
“如果這個瘻口在這個位置呢？”
周燦指了指患者的左上腹。
“你認為瘻口是在這個位置？”尚主任的神色變得鄭重了許多。
“暫時還不清楚，也只是根據患者在它院的檢查，以及現在的一些症狀加以推斷。目前，患者的吻合口已經被您成功疏通，可以造影查一下。”
周燦語氣平靜的說道。
面對的即便是一位科室主任，他仍然不卑不亢。更談不上有任何畏懼。
就只是正常交流。
“好吧，我就依你的意見，造影查一下瘻口與瘻道。醜話說在前頭，如果要開胸，我絕不答應。哪怕只是開兩個小窗，也絕對不行。患者的年齡這麼大，再加上長期營養不良，很難承受住開胸手術。而且他的胸腔臟器，很可能已經嚴重粘連。”
尚主任有著自己的顧慮和擔憂。
患者已經做過兩次手術，胸腔與腹腔的臟器、組織肯定會發生一定程度的粘連。
這無疑會增加手術風險和難度。
當多種風險增加時，手術的風險等級將會幾何倍數提升。
為了安全，主刀醫生與麻醉醫生都不會同意做這樣的手術。
“謝謝您能夠答應！”
周燦成功說服了尚主任，也是輕舒一口氣。
接下來做食管造影，果然發現瘻口就在周燦之前所指的位置。
瘻道更加好找，直接與引流管通著的。
“就算瘻口在這個位置，修復難度仍然高得嚇人。你真有把握完成？”尚主任暗自評估了一下，要他來做這個修復，他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如果您同意放權讓我來做的話，我至少有八成把握做成功。”
周燦沒敢把話說得太死。
八成把握其實已經非常高了。
因為醫生多喜歡採用極為保守的估計。
尚主任沒有立刻答應，而是低頭考慮著其中的風險。
“我聽說你在其它科室完成過多例內鏡手術，是真的嗎？”
尚主任問話時，死死盯著周燦的眼睛。
他的目光懾人心魄，這是防止周燦撒謊。
“是真的。”
周燦給予肯定回答。
“一共失敗了多少例？”
尚主任再問。
“零例！”
周燦給出的回答，驚呆所有人。
手術的失敗率並不低，即便是在圖雅這樣的大醫院，手術失敗率仍然相當高。
任何手術都會有風險。
尚主任同樣是滿臉的狐疑。
“準確的說，術中失敗零例。術後治療效果沒達到預期，共有十一例。”
周燦解釋道。
“那你一共完成過多少臺內鏡手術呢？”
按照常人的想法，失敗率為零，做的手術總數量肯定非常少。
甚至有可能總共只做了十一例。
雖說十一例內鏡手術都沒有在術中出問題，但是術後效果不佳，這就能變相的說明周燦的手術能力差。
“一共完成的內鏡手術可能有五百多例吧！具體多少例，我也沒算過。”
這個問題還真把周燦給問住了。
做手術，他最多計算一下當天的總手術量，至於規培以來做過的手術總量，他哪有閒功夫去算這個啊！
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多看兩本書。
“天啊，一共五百多臺內鏡手術！這真是一個規培生能完成的嗎？”
副主任醫師聽了後，禁不住驚呼。
其他人也是強烈懷疑真實性。
周燦的總規培時間還不足兩年呢。
“這樣，你稍等一下，我打個電話瞭解一下。”
尚主任到旁邊打電話去了。
事關重大，他不敢有任何麻痺大意。只有確認了周燦真的完成了大量內鏡手術，他才會考慮讓周燦來做瘻口修復。
“是老熊嗎？我是消化內科的尚峰啊，能幫我查一下規培醫生周燦總共參與過多少臺內鏡手術嗎？”
“對對對，馬上就想知道結果。”
……
等了約有一分鐘左右，電話那端查到了結果。
“什麼……你說周燦參與過的內鏡手術高達八百多臺？”這個數字真是把尚主任給嚇到了。看來周燦只報五百臺，已經非常保守了。
“明白！我也只是想了解一下他的內鏡手術能力和經驗，這個結果確實把我給嚇著了。行了，謝謝老朋友幫忙，我這裡正在手術呢，不跟你說了啊！”
說完，尚主任結束通話了電話。
也不知道這個電話是打給醫院的哪個部門？對方很可能有點權力，否則不可能那麼快查到周燦的總手術參與數量。
打完電話，尚主任已經是一臉輕鬆，還帶著一絲極為罕見的笑容。
“周醫生果然沒說謊，說真的，你參與了那麼多臺內鏡手術，還真是讓我挺震驚的。”參與手術，如果只是旁觀學習，通常是不會寫進手術記錄的。
起碼要混到了一個三助的角色，才有資格留名。
打雜拉鉤的實習生，那是想都別想。
“也是各個科室的上級醫生們大力培養我，才能參與這麼多臺內鏡手術。”
周燦如果告訴尚主任，有很多臺內鏡手術他不僅僅是參與，而且是主刀，不知道會不會把尚主任嚇出心臟病。
“行！瘻口修復由你來操作吧！我和史主任一起給你當助手。”尚主任親自給周燦當助手，無非就是擔心手術出什麼意外。
在旁邊給周燦保駕護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