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最近兩個多月，你在骨外科實習以來，表現非常優秀。今天更是避免了可能出現的手術失敗和事故，為了表示鼓勵，我會給你更多的手術鍛鍊機會與指導。另外，我會向科室彙報，在你規培結束時給出特優評價。”
這些可都是實打實的好處。
周燦聽了後，連連道謝。另外兩個規培生羨慕壞了。
只是他們也明白，這是周燦憑實力和努力贏來的額外獎勵。是公平競爭的結果。
兩人對此心服口服。
這時，一個護士跑了進來。
“申主任，有兩位警察說要找我們科室負責人。”
“尤主任開會去了，我來處理吧！”
醫院屬於特殊場合。
發生事情，一般會提前跟醫院的科室領導，或者是醫院領導溝通。然後再做出相應的行動。
“兩位警察同志好！請問你們找科室負責人有什麼事？”
申主任的氣場很足，語氣、表情都是相當澹定。
顯然經歷過不少類似場面。
醫院從來不是一個太平的地方，經常會發生各種各樣的事情，需要警察出面處理。
“剛才是誰報的警？”
“是我！”
周燦站了出來。
“經過我們調查，你們反應的那位左腳受傷的病人，很可能與一起手機店盜竊桉有關。病人現在在哪？”
“在77床！”
周燦沒想到那個病人還真的犯了事。
申主任領著兩位警察徑直來到77號床位。
病床上的趙先生，頓時臉色慘白，眼神慌亂。
趙先生的老父親則是一臉茫然，不知道警察為什麼突然找上門來了。
“知道我們找你什麼事吧？”
“知道！”
趙先生面如死灰，頹然點頭。
“現在正式口頭傳喚你，跟我們回所裡接受調查。”
趙先生知道難以逃脫法律制裁，所以並沒有再做無謂的狡辯。
“娃兒喲，你到底犯了啥子事？”
他的老父親既心疼，又有些憤怒的看著兒子。
“爸，對不住了。您一直盼著我帶個媳婦回家，可是我沒什麼特長，書也讀得少，乾的都是一些工資很低的苦差事。與別的女孩相親，人家一聽我的工作和收入，頭都不回的走了。不是一個，而是每一個都差不多。我知道，她們嫌我的工作差，沒錢。”
趙先生也知道，進了監獄就很難再與老父親說這些心裡話。
“有同事悄悄告訴我，只要裝扮成有錢人，就可以交到女朋友。前陣子，我扮成一個富二代，終於交到了一個女朋友，兩人交往後，我為了充門面，把富二代裝到底。經常帶著她出入高檔酒店，買昂貴的衣服和化妝品送給她。”
一個謊話需要十個謊話來圓。
沒實力，打腫臉充胖子，早晚要穿幫。
這位趙先生給自己挖了一個坑，而且只能閉著眼睛往裡面跳，最終走上犯罪道路，也就成了必然之事。
“我一個月的工資才三千不到，扣除生活費，還不夠請她去五星級酒店瀟灑一次。再過兩天就是她的生日，我為了給她一個驚喜，囊中羞澀之下，想到了偷。有一家手機店，我去買過一次手機，裡面有很多高檔手機。只要潛進去，肯定能撈一大筆錢。”
“我經過暗中踩點，發現手機店裝了多個監控探頭。撬門進去肯定不行。正當我犯愁之際，我發現它的店鋪招牌後面留有一條通風管道。於是我抱著僥倖心理，從那兒爬進去，然後找到監控探頭的電源，直接撥掉。再從天花板進入店內。”
“一共偷了有一百多臺手機吧。逃出來的時候，我不幸摔傷了腳。剛開始幾天，腳痛得再厲害，我也不敢去醫院。因為我知道，警察肯定會尋找小偷。拖了有七八天的樣子，這隻腳痛得實在受不了，我害怕變殘廢，想到女朋友的生日將近，這才壯著膽進醫院治療。”
趙先生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倒黴的小偷之一了。
為了維持光鮮亮麗的‘富二代’人設，不惜踐踏法律。
“警察同志，我就只有一個請求，別把我的事情告訴我女朋友行嗎？這是我第一次偷東西，我保證以後從監獄出來了，再也不會走這條路。”
他到了這一步，想著的仍然是保持在女友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按規定，我們只需通知家屬即可。你的女朋友並不屬於你的家屬，可以不通知她。”
警察辦事，在不違背法律的情況下，顯得相當人性化。
可能也是覺得這個小偷並非無藥可救。
儘量挽救此人。
“爸，等兒子出來了，一定老老實實回農村老家種地，打零工，好好孝敬您。”
趙先生看向自己的老父親。
“你……這個憨娃，湖塗啊！”他的老父親，氣得眼淚都出來了。
看著犯下大錯的兒子，他心如刀割。
卻又幫不了兒子什麼。
“好了，跟我們回派出所吧！還能走嗎？”兩位警察成功破獲了一起入店盜竊桉，心裡很高興。
就要把人帶回去，好好審查，追回贓物，並且把這個小偷移交檢查機關予以起訴。
“等等！”
申主任看向兩位警察，極其誠懇道“兩們同志，這個病人的左足距骨嚴重骨折，並且已經開始出現無菌壞死現象。要是不能馬上給他實施手術，他這條腿很可能會變成終身殘疾。”
此人的骨傷，確實不能再拖。
“你們看，能不能讓他先把手術做了，休養幾天，等到腿傷稍好一點了，再把他帶回派出所處理。”
醫生永遠都是站在病人的角度考慮問題。
醫者父母心。
如果申主任不替這個小偷求這個情，小偷一輩子就徹底毀了。
“我們先向領導彙報一下。”
兩位警察也不敢冒然作主。
經過彙報請示後，同意先給病人做手術。
趙先生感受到醫生、警察的關懷與善意，感動得幾度哽咽。
這其實也是一種挽救。
比勞動改造的效果要更好。
相信這個小偷坐完牢出來，一定會洗心革面，不會再做違法犯罪的事情。
……
小偷的手術做得很成功。
周燦全程參與，甚至還承擔了部分手術任務。
申主任真的信守承諾，給了周燦更多的手術鍛鍊機會。給周燦講解疑惑時，也是極為細緻、耐心。
小偷送出病房後，那兩位警察已經在等著他。
應該會對他先進一些問話，優先把贓物追回來，返還給失主。
等到小偷出院後再接受法律的制裁。
周燦覺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申主任非常忙，做完這臺手術就走了。
隨後，單醫生帶著他們轉移到比這間百級手術室差很多的萬級手術室繼續做手術。
目前我國最好的手術室，就是百級層流手術室。
在這種手術室內做手術，可以將空氣中的塵埃粒子過濾，使細菌無載體傳播，從而有效預防和控制感染的發生。
不但對病人有很大好處，可以防止創口感染，而且還能保護醫生、護士，不被感染。
同時還能提供合適的溫度、溼度環境，使病人在手術時組織受到儘可能少的損傷。
消毒方式也與傳統手術室的噴灑消毒液完全不同。
它自帶消毒能力，無需再使用化學或物理方法來消毒。
只是這種手術室的造價高昂，對各方面的要求都很高。維護成本也很高。
即便是圖雅這種省內頭部級的三甲醫院，也不可能做到所有手術室都是百級。整個骨外科，就只有兩間百級手術室。
一般都是副主任、主任這一級別擔任主刀的手術，才會用到它。
當然，如果主治醫生們主刀的手術，確實有需要，也可以向醫院申請。
……
一天的時間，眨眼即過。
快下班的時候，周燦接到通知，讓他去一趟外科大樓的主任辦公室。
他暗自納悶，難道是因為今天幫著警察抓住了一個盜賊犯，醫院準備給他獎勵？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這種可能。
他也不敢怠慢，快速趕到外科主任的辦公室。
敲了敲門。
“請進！”
裡面傳來一道威嚴、沉穩的聲音。
周燦推開門，只見辦公室內佈置較為簡潔，檔案櫃內全是檔案與資料。
身形並不高大，卻很健壯的謝主任，坐在大辦公桌後面辦公。
沒有所謂的秘書侍候著。
即便是大外科的主任，也是一個人辦公。
醫院在這一點上，與其它事業單位還是有所區別。也就只有院長有院助。
而且院助也不完全等同於秘書。
更像是秘書長。
因為院助的身份地位，與副院長們幾乎是平等的。
見過院助的人都清楚，有時候，院助比院長還要更威嚴。很多事情的具體執行，都是院助出面。
周燦現在是在骨外科規培，接下來還會在多個外科室規培。
算是在謝主任的地盤上混日子。
“謝主任，您找我？”
周燦與謝主任上次在急診科還發生過沖突。
算不上扯皮，但是雙方都有過激的語言。
後來，謝主任又多次對急診科實施打壓。這讓周燦對謝主任提不起任何好感。
只是面上的事，還得做。
該尊重還得尊重。
一個規培生在大外科主任面前，要做的就是低調再低調，忍辱負重的成長。
“坐！”
謝主任抬頭看向他，目光也是相當複雜。
這個規培生與別的規培生不一樣。
當初，謝主任本來是有機會第一個挑選周燦。
但是他卻選了學歷更高的杜冷。
後悔應該不至於，但是錯失一個超級天才，肯定覺得有些遺憾。
“一眨眼，你在圖雅規培也快接近半年了吧？”
謝主任的語氣中，居然透著幾分關心，態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和藹。
“還差十七天就是半年了。”
周燦小心的回答道。
謝主任把他叫過來，肯定不是閒話家常。
暫時還不知道對方的目的。
“嗯！你這段時間無論在急診科，還是骨外科，表現都是可圈可點啊！如今，像你這麼務實的年輕人可不多。”
謝主任起身，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
周燦的汗毛一陣倒豎。
兩人的地位相差太大了。
謝主任對他越是客氣，他就越感到不安。
趕緊站起身，雙手接過。
“謝謝！”
他沒敢再坐下。
“哈哈，到了我這裡，無需拘束。坐吧！”
謝主任笑著按住他的肩膀，讓他坐下。
由於謝主任的個子比周燦矮了不少，只能抬起手臂。
“你今後的發展規劃都想好了嗎？”
“您指的是？”
“比如規培後準備到哪個科室工作，主攻方向又是什麼？”
謝主任微笑著問道。
完全就是一副長輩關心晚輩的慈和麵孔。
周燦心裡卻明白，謝主任這人為了利益，翻臉比翻書還快。
他已經不止一次見識過謝主任的真實面孔。
“規培後，我還能去哪呀！不是回急診科工作嗎？主攻方向，也在為急診科的工作做準備呢。”
周燦當初被急診科選上，雖然這事因為他後來表現優秀，出現了重大轉機。
但是急診科的婁主任待他不薄，許醫生更是對他恩重如山。
兩人都希望周燦將來能帶領急診科崛起。
所以，周燦學成之後，肯定會回急診科發展。
別的三甲大醫院，哪怕是圖雅的附一、附二院，急診科都比總院的發展要好得多。
總院的急診科發展處處受限制，這是因為各科室利益競爭導致的急診科畸形生長。
就拿上次來說，周燦在急診科多做了幾臺手術，謝主任立馬就火急火燎的想方設法打壓。
在這種環境下，你說急診科怎麼發展？
人才人才沒有，創收創收不行，科室的軟硬設施都比專科室落後太多太多。就像是一個落後一百年的封建國家扛著冷兵器與一個發達國家的飛機大炮戰鬥。
別說贏了。
能存活下來，那還是靠著上級規定。
大一點的醫院，必須建設一個急診中心。
“以你的天賦，回急診科實在有些浪費了人才。我聽到申主任反應，你在外科、診斷這兩個領域都有著極高的天賦。有沒有想過到外科發展？”
謝主任繞了大半天，居然是為了挖他。
看來，周燦在骨外科的優秀表現，已經引起了謝主任的關注。
特別是今天，他發現了那個小偷的足部距骨出現無菌壞死，就連申主任等人都沒有發現。
這種天賦，確實極為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