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紅燈加閃電，把病人推進了手術室。
“柳主任早！各位上級醫生早！”
周燦看到裡面已經站著十七八號人，一個個手術防護服加口罩、頭罩。說真的，不仔細辨認，很容易認錯人。
打招呼，他現在有了經驗。
職位最高的柳主任單獨打招呼，其他醫生用一個上級醫生代替就完事了。
往日，柳主任上午一般會到門診那邊坐診。
今天提前手術，估計是有臨時行程安排。
“下午我要去省醫協參加一個座談會，給這位病人做完手術就走。抓緊時間開始吧！”
柳主任的資歷其實挺老的，就是學術成就方面差了點，一直卡在副主任醫師級別上不去。去掉那個副字是他臨退休前最渴望的事。
從他最近頻繁參加各種學術會議，便可知他有多迫切。
病人被合力抬上了手術檯。
巡臺護士要求病人脫掉上衣，又做了一次淨皮。然後麻醉醫生過來為病人做麻醉前的檢查，確定符合指標後，開始在病人身上安裝各種生命監控探頭、戴呼吸罩等等。
一臺大手術，麻醉醫生的重要性不弱於主刀。
他全程負責病人的生命體徵監測，及時給出意見。
這是一臺頸部淋巴結結核切除手術，屬於普外三級手術。
這等級別的大手術，至少也是副主任級別的外科醫生主刀。
就連手術經驗豐富的主治醫生都只能混個一二助。
手術的危險性不言而喻。
周燦只是個實習生，也就送病人進病房時有著瞬間的高光時刻。現在病人上了手術檯，他連個拉鉤的機會都沒有。
只能站在後面觀摩學習。
其實這種大型手術，觀摩一兩次還算新奇。多看幾次，不親自上手，學到的東西非常有限。
實習生們經常用‘走馬觀花’來自嘲。
手術中哪個環節用什麼工具，怎麼操作，根本記不住。
只有一些突發緊急情況，使用搶救藥物才讓人印象深刻。
“高先生，請問能聽到我說話嗎？”
麻醉醫透過呼吸式麻醉，對病人實施了麻醉。病人的眼睛已經無力的閉上了。
呼喊病人，目的是測試病人的反應。
病人像是熟睡了一般，毫無反應。
麻醉醫又檢查了一下病人的肢體，扭頭看了看生命監測螢幕上的各項指標。
“麻醉成功，病人生命體徵平穩，可以開始手術。”
這話顯然是對主刀說的。
柳主任讓器械護士幫忙戴上手套，一助、二助、三助也全部各就各位。
這陣勢很像是戰場開戰前的衝鋒。
只不過勇士們要消滅的敵人是疾病。
“開皮！”
主刀對一助說道。
這種重要手術，主刀一般都只會做手術最關鍵的部分。
也是難度最高的部分。
只見一助持刀落在標記好的刀位，沉穩自如的慢慢切開病人頸部皮層。
這裡血管密集，淋巴眾多，看得周燦一陣頭皮發麻。
換他來開皮，他壓根不敢下刀。
隨著開皮、遊離等工作到位，二助，三助也是賣力的用鉤子拉大手術創口，為主刀增加手術視野，創造有利手術條件。
可以看到一顆足有雞蛋大小的淋巴結，周圍還分佈著大小不等的多個淋巴結。頸動脈血管在突突地跳動著。
要在血管與神經密集區域切除這些病變組織，手術難度極高。
主刀全神貫注的剝離著那顆最大的淋巴結。
表情專注，動作沉穩、細膩、靈巧。
一助的配合也是非常到位。
只要哪個地方有出血點，立刻電凝止血。就像打地鼠一樣精準、迅捷。
周燦看得一陣崇拜。
正當手術進行到一半時，病人突然渾身抽搐，生命體徵急劇下降。
緊接著，監測儀器發出滴滴地警報聲。
“不好，病人的血壓驟降到60以下，呼吸異常，心跳160……柳老，您是不是傷到病人的頸動脈了？”
麻醉醫緊張的問道。
“沒有！”
柳主任到底見過各種兇險場面，臨危不亂，始終保持著鎮定。
“傷到重要神經的可能也很小。這個區域沒有呼吸神經。”
一助跟著說道。
後面的住院醫，一個個不知所措。實習醫生們的表現，那就更糟糕，心頭恐慌，六神無主。
就在這極短的時間內，麻醉醫再次告訴大家一個不好的訊息，病人情況急劇惡化，已經進入休克狀態。
休克與死亡捱得非常近。
柳老額頭上的汗，一下就冒出來了。
“擦汗！”
洗手護士趕緊上前為柳主任擦汗。
恐慌在手術室內快速蔓延。
病人如果因為不明原因死在手術檯上，柳老一世英名盡毀，他們這些參與手術的人，也都會蒙羞。
周燦深吸一口氣，吐出，調整緊張的情緒。
強迫自己冷靜。
此刻，他居然感受到肩上壓著一種無形的責任。
為病人的生命健康保駕護航，是每一位醫生的使命。
儘管知道自己的能力微小，仍然想要出一份力。
這位病人正好是他負責跟床跟手術，所以對病人病情、病症，各種檢查結果都很瞭解。
他開始反覆琢磨病人的病歷、病史，各項檢查。
這時，他無意間瞥見病人的面板表面出現一個個紅疹。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對，一定是這樣！”
周燦突然在這個時候說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讓所有人都感到詫異。
“小周，別出聲。沒看到柳主任與主治醫生們正在思考嗎？”住院總冷聲對他訓斥道。
“柳主任，我找到病人突然休克的原因了。”
周燦沒有理會住院總的警告，而是興奮的看著柳主任。
這次，所有人都震驚了。
紛紛扭頭看向站在後排的這個實習生。
就連經驗豐富的柳主任、主治們都找不出原因，他一個平日表現很普通的實習生能找到病人休克的原因？
他們不信。
“你說說看！”
柳主任在最初的驚訝過後，決定聽聽這個實習生的意見。
不過並未抱太大希望。
他帶教多年，見過最多的就是那種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年輕後輩。自以為讀了幾天書，學了點醫學知識，便自命不凡，以為有多牛多牛。
對各種病症的分析也是非常不切實際，僅憑個人主觀臆斷。最終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