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節由深秋入冬,今年的初雪雖然遲遲未下,但溫度卻在雨後驟降。

京都大學已經放假了。

這幾天是京都新幹線和自動車道最繁忙的時候,因為學生太多,幾十所高校的放假時間幾乎都聚集在此。

當然也是市區最熱鬧的時候。

女大學生化著妝容,仍舊穿著短裙穿梭在商場街道之內,到處都是青春靚麗的氣息,玩幾天後才會回家。

像河谷正英和小木晴明。

他們從愛知縣來京都上學,基本上每年放假都會早早回家,但今年情況特殊,放假後他們都沒有要回家。

反而先跟源賴光約了地方見面。

“兩位客人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就請說出來,如果有過敏反應的話,也請立馬提醒,我們會盡快幫您處理。”

嬌柔的聲音從背後輕聲傳來。

源賴光閉上眼細細體會。

眾所周知,在目前所有的品牌之中,凱迪拉克的推背感是最強烈的。

尤其是上了精油之後。

這家位於東山區祈園町北側的休閒浴室,名字叫日吉堂,說白了就是做養生推拿,順便休息放鬆的地方。

在昨天晚上,沒怎麼回過學校的源賴光被告知已經放假時,河谷正英便邀請他出來聚聚,順便叫上小木晴明說下婚禮,就來他常來的這家店。

本來源賴光是拒絕的,他平常沒有這愛好,更不會拿身體開玩笑,也就是河谷正英在電話裡再三保證這是家綠色浴室,這才勉強答應了下來。

畢竟自己剛有輛凱迪拉克,不開浴皇大帝的座駕來一次也說不過去。

來到這裡的確不錯,並不是想象中的風俗店,河谷正英對這一片比較熟悉,說想要服務還得看百年茶室。

事實上這家店很乾淨,推背的技師也並非年輕女孩,而是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屬於經驗和力道皆有的人。

河谷正英趴在旁邊的位置,睜開本來微眯的雙眼,看向旁邊坐著的人隨口問道:“晴明,你真的不嘗試嗎?”

“我還是算了。”小木晴明猶豫了片刻道:“不太習慣讓別人碰我的身體。”

他們當然要的是房間。

然而現在只有源賴光和河谷正英點了最貴的套餐,小木晴明來了則正襟危坐,只是偶爾喝口茶打量周圍。

相比於輕車熟路的河谷正英,小木晴明明顯一看就是沒來過這裡的。

“那你以前還讓我給你搓背,這有什麼害羞的,你都二十多歲的人了。”

河谷正英深諳他的脾氣,也知道自己勸不動他,便自覺無趣的又扭回去了頭,自顧自的嘆了口氣感慨道:

“還是賴光跟我是同道中人啊。”

感受著手指的推拿,他頓了下自己的聲音,又忽然開口看向他問道:

“賴光你之前不是說,已經幫晴明安排好了婚禮嗎,就定在一週之後?”

“在旭川的水之教堂。”

源賴光之前跟小木晴明說過,主要是結婚的人是他,還要提前選擇婚禮形式和禮服婚紗,沒跟河谷提過。

還是讓小木晴明又告訴他的。

河谷正英也沒介意,反而聽起這個地點來了興趣,鼠頭鼠腦的又把頭探了過來,神情頗有些驚訝的說道:

“就是那個結婚勝地嗎?這地方我很熟,沒想到你竟然安排在了那裡。”

“你去過嗎?”源賴光有些詫異。

“沒有啊,但女生都把那當成結婚聖地,我以前經常說要帶別人去的。”

河谷正英隨口回了句,作為海里淘沙的男人,像這種高階地方都要熟記於心,要不然畫餅的題材從哪來。

小木晴明微微皺眉問道:“河谷君,你喜歡拿這種東西騙女孩子嗎?”

“怎麼能這麼說我,明明也是她們騙我,還說要給我生孩子呢,結果要孩子比我都害怕,我們都是互相的。”

河谷正英大聲喊冤,他找的女生都不是什麼好鳥,自己貼人貼錢畫個餅怎麼了,再說女生也沒少畫過餅。

現在的綠茶都開始學精了。

所謂拿孩子繫結男人,這種說法早過時了,反而綠茶們都不願意再生孩子,因為反而會耽誤她們的身價。

就像婚前常規檢查一樣。

這東西查不出有多少次經歷,也查不出跟多少異性有過來歷,但懷過幾次孕,甚至生過幾次孩子都知道。

所以拒絕婚前檢查的一定有鬼。

像之前河谷正英認真時,卻碰見過那種包裝自己多麼乾淨,可強迫著檢查之後,資料卻高達兩位數的人。

就是有過慘痛的教訓,他才有底氣畫餅,因為確定過都不是好女孩。

“好吧。”小木晴明知道他們經歷更多些,自己也的確沒有什麼發言權。

“現在的女生都是這樣,比你們想象的更善於偽裝,不過賴光你既然包場的話,到時候應該可以帶女伴吧?”

“當然可以。”源賴光扭頭,看向旁邊問道:“晴明也有其他朋友去吧?”

小木晴明猶豫了會兒,默默的點了點頭開口道:“除了家人和親戚外,的確有幾個同學和以前的朋友要去。”

“那五天後去大坂飛往函館,機票的事我來安排,你們提前準備就好。”

源賴光沉吟了片刻後說道。

機場他提前打過招呼。

也不用花錢,隨便找一架灣流小型客機就足夠了,到時候直飛函館。

“錢的事請給我票據吧,以後我有能力了,欠下的都肯定會還給你的。”

沉默了會兒,坐在旁邊的小木晴明抬起了頭,深吸了口氣忽然說道。

源賴光聞言挑了挑眉。

然後又低了下頭。

閉上眼睛自顧自的說道。

“麻煩再用點力氣。”

“好的,客人。”

身後的技師應聲說道。

小木晴明見狀嘆了口氣,知道他是不願意提起來這件事,只能含湖的道:“最近,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記得千夏姐以前不是還有好幾個朋友,現在年紀也不小了吧,那身材太浪費了,問問誰沒有男朋友,也介紹給我認識下吧。”

還沒等源賴光接話,這邊的河谷正英就扭過頭,嘿嘿笑著擠眉弄眼。

小木晴明聞言黑了臉,本來的愧疚立馬沒了,端起茶喝了口,橫了他一眼把臉給扭了過去:“你想得美。”

隨後河谷正英又央求起來,看來那位千夏姐的朋友長的很漂亮,死纏爛打無果後還賤賤的問小木準不準備要不要孩子,瞬間把後者臉弄紅了。

源賴光聽著他們互相打趣,身體也都放鬆下來,感覺這樣也挺不錯。

兩個人品行都不錯,他從來不刻意去結交朋友,與其去經營那些無用社交,還不如多找幾個綠茶更實在。

又低聲說了幾句話,直到身後的技師輕聲提醒他們,這才從趴著的姿勢坐了起來,喝了口茶水潤了下口。

“兩位客人,該摁腳了。”

推背以及按腳,當然不是同一位技術服務,要不然也太過勞累了些。

重新進來了兩位女技師。

拿著工作的小箱子,先是給電動浴盆加水,等撒完藥粉後才算開始。

然而在開始前,河谷正英稍微縮了下自己的腳,然後訕訕的笑著道:

“那個,我以前腳腕傷到過,還留下了隱疾,所以麻煩等會兒輕一點。”

“我明白了。”

即將給他服務的,是一位留著栗色短髮的女技師,聽見他忽然這麼說這種話,愣了片刻後眼裡閃過恍然。

小木晴明聞言有些疑惑,不禁開口問道:“河谷君你摔過腳腕嗎?從國中到現在,你也沒參加過運動賽啊?”

“我說是運動賽了嗎?放假的時候打棒球摔的,開學之前恰巧養好了!”

聽到小木晴明的揭穿,本來就心虛的河谷正英,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狼,立馬就急赤白臉的反駁了起來。

小木晴明更疑惑了,有些驚疑不定的說道:“每次放假我都找過你啊...”

他跟河谷正英自小認識,從國中時期就是好朋友,平常沒事時也經常串門,在他印象中河谷正英非常懶。

別說是打棒球了,就算是平常上個體育課都磨磨蹭蹭,換個體能服都得比別人多二十分鐘,肚子疼之類的理由更是用慣,屬於毫無體育才能。

當然,如果每次有漂亮女生,他跑的比誰都快,還裝作一副自己很強的模樣,肌肉拉傷還得讓自己照顧。

“好了好了,咱們還是聊聊結婚的事情吧,阿姨和叔叔真的不來?我覺得不至於吧,都已經木已成舟了能怎麼辦?要不還是勸勸別讓他們難受。”

還沒等他再繼續說話,河谷正英就立馬提高了幾個音調,用自己的聲音蓋過了他,然後連忙轉移起話題。

“客人您需要輕一點嗎?”

相比於旁邊的鬧劇,站在源賴光身前的女技師,猶豫了下也問了句。

“不用。”源賴光微微一笑。

本來長相足夠帥氣,再加上這神秘的氣質以及這抹笑容,本來遲疑的女技師愣了片刻後忽然臉紅了起來。

他們這邊的程序比較快。

女技師幫他洗好之後,直接就開始上手起來,剛開始的時候還輕力詢問力度如何,但後來也放心用力了。

源賴光躺在那裡面不改色。

甚至還氣定神閒的喝茶。

哪怕摁到了某些即便是正常男人都懼怕的地方,也依舊是風輕雲澹。

河谷正英張張嘴,眼裡有些不可置信,隨即目光便從震驚轉為嫉妒。

然而還沒等過幾秒。

腳底一股鑽心的疼痛傳來,把他疼的呲牙咧嘴,直接倒吸一口涼氣。

河谷正英忍著痛,伸出自己因為下意識縮回的腳:“麻煩再輕一點。”

鑽心的痛感從腳底傳來。

疼的他瞬間都呲牙咧嘴起來。

然而就在說過這句話後。

年輕的技師卻稍微多嘴了句。

“客人,您的身體...”短髮技師猶豫了下,委婉的道:“好像有點一般啊。”

這句話剛剛落下之後,就像是扔進平靜湖面的石頭,頓時不平靜了。

本來呲牙咧嘴的河谷正英。

立馬就變的面無表情了起來。

“哪裡一般?再用點力!”河谷正英臉色一黑,把蜷縮的腳又伸了過去。

就算是不行這個詞都可以。

就不能說我一般!

短髮技師遲疑了下,明顯看的出來對方在逞強,可這雙腳都硬擺在這裡了,貌似不繼續的話也說不過去。

重新搭上手摁了起來,短髮技師嘗試摁下了,這次沒有聽見哀嚎,她這次放心了些,低下頭逐漸用起力。

她比較年輕,從業也不過才三四年而已,手法嫻熟但缺少經驗,沒再聽到什麼聲音,一時間沉浸其中了。

要對得起這份高薪水工作。

正是抱著這樣的心思,短髮技師神情很認真,直接拿出了看家本領。

而在她看不見的視線內,河谷正英正張著嘴,喉嚨裡隱隱發出嗬嗬的聲音,翻著白眼看著人就要過去了。

雙手緊緊攥著躺式沙發兩側。

表情猙獰的咬緊牙關,腦門都沁出兩層冷汗,繃直自己的雙腿讓技師按著,痛的像極了正在分娩的產婦。

小木晴明在旁邊目瞪口呆。

隨即便擔心了起來,甚至都捏住電話隨時準備叫救護車,還有些為難的看向源賴光,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源賴光見狀坐了起來,朝著兩位技師開口道:“好了,你們先出去吧。”

他看著面色呆滯的河谷搖搖頭。

然後又摸了摸自己的腰,心裡更感謝神谷聖子,多虧了她才能自信。

等兩位技師走出房間後。

本來硬撐著的河谷正英已經軟成了泥,面色蒼白的躺在沙發上出神。

甚至臉上還有兩行淚水流下。

只是這淚水大概不是悔恨,而是身體太痛自然而然的給他疼哭了的。

小木晴明有些不忍心看他,說等回醫院後帶著他一起回去,到時候掛個科幫他看看,說不定還能調養好。

河谷正英躺在那裡沒吭聲。

只是蜷縮著自己的身體,然後偏向了另外一側,看起來有些自閉了。

......

越來越臨近聖誕節,現在的商家都越來越喜歡提前營造氣氛,哪怕是祈園這邊,街上都開始擺聖誕樹了。

從浴室出來後就各自回去了。

沒有一起吃晚飯,因為小木晴明要照顧人,而河谷正英則開著車默默走了,說是要去做次針灸活絡血氣。

在人滿為患的街道上,永山英開車更小心了,不知道為什麼,最近開的越來越慢,有時源賴光都得催他。

等到回了平安神宮園林區,夜空中已經點綴了繁星,周邊樹林泛著的霧氣,昭示著冬季的腳步悄然來臨。

源賴光在門前看了眼遠處。

那是神谷家的方向。

從那天神谷聖子晚上打電話要約自己出去,已經過了去好幾天,可直到現在也沒有收到邀約地點的資訊。

難道是因為生氣了?

想起和水澤大宗師的那晚,如果換位思考的話,他也的確能夠理解。

所以自己真的成功了?

在原地想了會兒,源賴光搖了搖頭收斂心思,像神谷聖子和水澤夏夜那樣的女人,他沒把握能猜準心思。

況且模擬器當時的解釋。

也是對方很奇葩的不想自己動。

這兩姐妹一個比一個怪異。

輸入密碼,開啟門,走進庭院。

御藥袋茶音正在廚房做飯。

源賴光過去看了眼。

今天是四菜一湯,都是典型的中華料理,雖是家常菜但她也挺滿足。

經過這三四天的時間,源賴光已經再三強調,做料理要重油重鹽些。

御藥袋茶音雖然不願意,但每次被他監督後還是照做,從剛開始的做另外一份自己的料理,再到現在已經認了命,懶的再費力氣擺弄其他飯。

從拒絕到接受的過程很快。

就像某些原則一樣,一旦破了第一次之後,第二次就是無可避免的。

“我讓你熬粥熬了嗎?”源賴光把外套脫下,捋了捋袖子在旁邊洗著手。

正切菜的御藥袋茶音瞥了眼,手裡的動作停頓了下,以為他有心要給自己幫忙,隨口道:“已經弄好了。”

她放下了菜刀,終於能騰出手來去炒菜,心裡估計著做這頓飯能快二十分鐘,本來沉悶的心情愉悅了些。

可就在她這麼想的時候,又眼睜睜的看著源賴光抽了張她今天剛買的餐紙,擦了擦手之後又放下了袖子。

“看起來還可以,就是紅棗放的有些少了,下次記得翻倍放效果更好。”

掀開正保溫的鍋蓋,源賴光看了眼咕嚕冒泡的紅棗米粥,點了點頭表示認同,隨後又給出了中肯的評價。

看完之後他又蓋上了蓋子。

抬起頭就看見旁邊繫著圍裙的御藥袋茶音正緊緊盯著他,源賴光稍微挑了挑眉:“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

“沒事。”御藥袋茶音沉默了陣,又重新掂起菜刀,扭過頭狠狠地切菜。

源賴光見狀有些不思其解。

見他沒有走的意思,御藥袋茶音又忽然問道:“你喜歡喝紅棗的粥品?”

“不,不喜歡喝,我討厭紅棗。”

源賴光給出了否定的答桉。

御藥袋茶音有些不理解,側過頭蹙眉問道:“那您為什麼還要我做?”

“你現在屬於生理期,知道你平常太忙沒空,所以強迫你來補補血氣。”

源賴光在旁邊看著爐灶火說道。

實際上無論是紅糖水還是紅棗都是很好的東西,因為現在的女孩大多都是因為宮寒,喝一些總歸沒有錯。

多喝熱水是句關心的話。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開始被扭曲了味道,把關心硬生生說成敷衍。

只是他的解釋落在御藥袋茶音的耳朵裡,卻讓後者眼皮忍不住狂跳。

借我的花,獻我的佛?

既然想要關心我,就不能自己做出來給我,竟然還打著這樣的旗號。

御藥袋茶音一陣胸悶。

自從跟源賴光認識之後,光是這些天被氣的,她都感覺要二次發育。

源賴光對此倒是毫無察覺。

只是轉身朝著冰箱的方向走了過去拿了瓶汽水,罐身上還有層水霧。

然而他剛準備喝,旁邊正在剁肉的御藥袋茶音轉過身,又開口說話。

“現在天氣這麼冷,您要是喝的胃出血了,還不是要麻煩我叫救護車?”

源賴光的動作聞聲頓住了。

然後拿著汽水看了過來。

神情有些驚疑不定,來回打量著似乎在確定她是不是在跟自己說話。

兩人在半空中相互對視了眼。

然後源賴光摸了摸下巴,一隻手架住自己的另一隻胳膊,緩緩說道:

“御藥袋桑只是租客,像照顧我關心這種事,貌似該是女朋友的義務。”

頓了下聲音,他又添了句:

“而且今天你的話有些多啊。”

御藥袋茶音聞言神色怔了下。

眼神有些慌張的扭回了臉。

深深吸了口氣,重新拿起放在桉板上的菜刀,冷聲回應:“我只是不想這麼快搬走,畢竟住在這裡很省錢。”

源賴光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不知道對方這是怎麼了。

從宗師搬進居然亭已經過去了有四五天了,其實兩人能說話的時間比較少,御藥袋茶音大多數都在上班。

她似乎有意避著自己,除了平常吃飯的時候,飯後也都是把東西往洗碗機裡一扔,自己回房間裡睡覺了。

像今天突然說這麼多話,甚至還有些關心自己的意思,真讓源賴光有些意外,甚至是感覺都有些詫異了。

懷疑的看了她幾眼。

源賴光見沒再有動靜,這才準備從廚房出去,去客廳裡等飯吃去了。

可腳步還沒邁出去,剛剛才把菜切完的御藥袋茶音,忽然又開口了。

“源君,我記得你不是有個很依賴你的女朋友嗎,似乎叫做咲初小藤。”

源賴光的腳步站停。

轉過頭眯起了眼。

打量了她幾眼,源賴光意味深長的問道:“你怎麼確定她是我女朋友?”

“從那次見面她的眼神,就能看出來不是良影那種人,是純粹的喜歡。”

御藥袋茶音回憶了下,哪怕到這個時候,也沒忘拉大師出來踩一腳。

“那又怎麼能證明我喜歡她?”

源賴光點點頭,然後反問道。

御藥袋茶音幽幽道:“連手機桌布都設定了,難道這還不能夠證明嗎?”

源賴光聞言怔了下。

然後低頭看了眼手機螢幕,發現桌布正是在老家時拍的小女生照片。

他稍微思索了下就明白了。

之前他們倆經常在餐桌對桌不說話吃飯,御藥袋茶音不吭聲,源賴光當然只能拿著手機刷論壇或者聊天。

被看見手機螢幕也比較正常。

把咲初小藤設成屏保,也是那次見到小女生哭著生氣,蹲在那裡打手機上的自己,留給他的印象太深刻。

因為已經切好菜,御藥袋茶音便開啟了抽油煙機,即便是較為靜音的裝置,在安靜的廚房裡也很是聒噪。

她將菜葉先放進鍋裡,然後又加著各種調味料,緊盯著鍋面,不動聲色的說道:“你好像很喜歡那孩子。”

“她有著被我喜歡的理由,所以御藥袋桑問這些,是想得到什麼答桉?”

源賴光被她的聲音喚回神,心思活絡了起來,臉上掛起得體的微笑。

“據我所知,您無論是對我,亦或者良影,甚至是愛子和她的姐姐,都沒做到這種程度,您所謂的公平呢?”

據御藥袋茶音所知,源賴光無論對誰都講的很清楚,只有那個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膽怯女生似乎是例外。

可能是由於為什麼我們都一樣就她不一樣的這種例外偏見,那個小女生的存在就不免讓御藥袋茶音心煩。

並不是不能承認例外,可擁有例外也得有原因足夠去支撐,就像拼一代和富二代,人們觀感會大相徑庭。

“原來是這個問題啊。”源賴光喝了口汽水,接著不緊不慢的問:“那御藥袋桑認為我要求公平的原因是什麼?”

要求公平的原因是什麼?

這句話讓正準備炒菜的御藥袋茶音動作停滯了下,但緊接著就想起了那天晚上,那個吉川裕美所說的話。

她的鏟子遊離在鍋邊,沉默後歪著頭側過眼睛看向他:“不想負責任?”

“只答對了一半。”源賴光對她的回答有些驚訝,沒想到她竟然能看透。

只不過的確只答對了一半。

聽見自己的答桉沒有完全被源賴光肯定,御藥袋茶音不急了,只是側著身子一直盯著他似乎想要個答桉。

源賴光看了眼乾癟的菜葉,也沒打算繼續賣關子,緩緩解釋了起來。

“我與人做交易只是同時基於雙方的需求,按照自願的原則,互相各不相欠的得到東西,免得有後續麻煩。”

“要說不想負責任,的確有這個心思,畢竟我最不喜歡投入沒有回報。”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我是個很怕感情糾紛的人,特別是毫無意義的付出卻沒有得到,比如我和你正常交往付出很多,結果你卻連線吻都不肯。”

這個生動形象的例子,讓御藥袋茶音很快就理解過來,因為她就是拿著這種吻,換來了京都放送的職位。

但如果是普通交往,別說是自己故意要玩弄的男性,即便對方真的有吸引自己,她也不願意輕易的送出。

然而還沒等她多想,旁邊又喝了口汽水的源賴光,似乎也是對闡釋這個原因來了興趣,又施施然開口了。

“責任這個詞很中性,我跟你交易時是履行承諾,在履行承諾期間有任何變故都接下,這難道不是負責任?”

“我怕的不是負責任,而是得不到對等的東西,就比如我不喜歡你,但交易後你對我產生了感情,然後見到我和別的人親熱,就去報復那個人。”

“這樣算的話我就虧了,因為我們的交易只涉及我和你,因為你的主觀傾向損害我的利益,這我可不答應。”

這種直白易懂的話,本來可以當成正常的解釋來聽,可當御藥袋茶音聽到拿自己舉例子,在模擬情景中譴責自己產生私人感情時之卻煩躁了。

其實她自己也明白,源賴光剛才說的話沒有錯,可腦海裡聯想到他跟別人親熱,心裡就莫名的有些氣悶。

御藥袋茶音低垂著眼眸,眼光瞥向旁邊的菜刀,在心裡模擬著該怎麼對他下刀時,源賴光又繼續開口了。

“至於剛才你說的咲初小藤,甚至是你可能還想問我,天海也牽扯到了你這個第三者,但我想說的是我也不喜歡虧欠別人,她們在我能接受的情況下付出了更多,我當然也要回饋。”

“意思是我付出的不夠多?”

御藥袋茶音捋了下耳邊髮絲,將腦海中的模擬情景收斂,眼裡得到了滿足,臉上又重新恢復了平靜之色。

“當然沒有,照目前來看,我們兩個的交易,是最公平最各取所需的。”

源賴光微笑著說道。

御藥袋茶音鏟了下鍋壁,有火星冒出來:“懂了,也就是純粹的生意。”

“這次你答對了。”源賴光點頭。

“怪不得吉川桑說,你是個先得到才肯付出的人,是因為受過傷了嗎?”

“你私下見過吉川桑?”

源賴光微眯起了雙眼。

“見過,當時我跟蹤你了,就是從希爾頓出來的晚上,你去了伏見區。”

御藥袋茶音開始炒菜,沒有再繼續回頭,聲音也比剛才更加平靜。

源賴光點了點頭,恍然大悟般的說道:“看來當時你就對我上心了啊。”

他的語氣略微有些感慨。

就像還在學校裡時,知道了哪個女生喜歡自己,發出了滿足的感慨。

御藥袋茶音動作頓了下。

但沒吭聲。

空氣安靜了那麼幾秒。

“那孩子付出了什麼?”

“全部。”

“全部?”

“你所能想到的全部,例如你曾經做過的沒做過的,不管是身體還是自己的未來,甚至是思想也都付出了。”

源賴光對於咲初小藤,可謂算得上是場豪賭了,起碼他最後的信任就放在了她身上,目前看來並沒有輸。

感動和喜歡是兩碼事,小女生能不能分辨清他不知道,但如果以後對方後悔的話,自己這場就算是輸了。

輸了也沒什麼,頂多是把最後的信任給丟掉,在走向要對抗綠茶的這條不歸路時,他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就不怕是騙您的嗎?”這個答桉讓她更嫉妒了,只不過是嫉妒小女生。

“御藥袋桑認為我的眼光差?而且就算是騙我的,我也只有這麼一個例外而已,還不至於被騙到死的地步。”

真誠就是無人問津的野草。

這句話,也是分人的,起碼對於小木晴明和咲初小藤,還不算野草。

御藥袋茶音動作頓了下,左手摸了摸圍裙之下的手機,眼神莫名閃爍了下問道:“所以,您想跟她結婚?”

“現在說這些還太早,不過我不拒絕跟她結婚,她是的確是個好女孩。”

源賴光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宗師哪來的渠道?怎麼得知的咲初小藤?又為什麼問起結婚這件事?

知道自己對小女生放心的,也只有小木晴明和父母而已,就算是河谷正英,也不清楚自己更在意小女生。

最近還要加上個天海。

可天海要是告訴她的話,僅從她們水火不容的模樣,好像也沒有這個可能,畢竟上次都要當眾扯頭髮了。

“玩累了找老實人結婚?忽然聽您這麼說,又突然覺得您卑鄙起來了。”

御藥袋茶音忽然冷笑起來,像是在諷刺源賴光又當又立的這種說法。

但實際上她是故意這麼說出氣。

其實跟其他的二代比起來,像源賴光這種有背景有實力的男人,絕對算得上恪守法律且尊重別人的意見。

京都大學是個很高的平臺,在社會精英的圈子裡面,高校一直是抱團固化的主流,就比如東大和早稻田。

擔任過學生會書記這個職位。

已經讓御藥袋茶音有了足夠高的見識,並不是目光短淺的女人,同樣也在學校內就見過不少社會的黑暗。

也正是見過更壞的人和事。

她當初才只猶豫片刻,就決定了抓住源賴光這根救命稻草,哪怕這根稻草有刺,也比墮入冰冷深淵更好。

“她不願意我不會強迫的。”

源賴光靠在冰箱上,將喝完的汽水捏扁,精準的扔進了垃圾桶裡面:

“我擁有做壞人的覺悟,所以有人要離開的話,我是絕對不會阻攔的。”

將手抄進兜裡,他又添了句:

“而且說的不好聽些,小藤應該不會產生這種想法,哪怕我腳踏幾條船再忽視她,只要不拋棄她,恐怕都不會對我怨恨,可要是換成你,估計船還沒踩穩,你就揣著刀黑著臉來了。”

“明明是您在犯錯,就算那孩子能忍下來,為什麼把我說的這麼惡毒?”

御藥袋茶音蹙起了眉,總感覺他話裡有話,處處都是自己不如別人。

“因為她能接受我的不好,其實就是個簡單的上限下限問題,她容忍我的兩者相差很大,但你恐怕就很小。”

御藥袋茶音眼皮狂跳,氣悶的都想扔掉鏟子:“那為什麼總拿我舉例?”

“是你在問我,御藥袋桑。”源賴光攤開雙手,眼中的笑意令她更心煩。

“那我現在不想問了。”

御藥袋茶音賭氣般的扭過頭。

這種動作放在宗師的身上。

乃是最為可疑的跡象,因為剛才的話題,很容易讓人產生三大錯覺。

源賴光是最為求穩的人。

考驗幹部就要有考驗的樣子!

扣扣搜搜的瞧不起誰?

所以源賴光不為其所動,甚至都沒有波瀾,一切都要拿事實來說話。

可御藥袋茶音忽然又開口了。

“您是真的覺得,跟一個異性做這種交易,真的能夠沒有私人感情嗎?”

“你對我產生私人感情了?”源賴光走到她身邊,看著她的側臉發問道。

說話間他又靠近了一步。

本來兩人的距離就近,就這麼一步的距離,幾乎都是身體貼著身體。

而且御藥袋茶音並不矮。

以至於現在,她就這麼站在這裡的時候,都能感受到他炙熱的鼻息。

她側耳肉眼可見的紅潤起來。

身體也僵硬了下,隨之而來的是半邊身體,都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御藥袋茶音下意識的想撤步。

可是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源賴光那抹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間火氣又湧了上來,也不管身體的異樣了。

直接側過去挨住了他的嘴唇。

想起自己喝醉的那晚,她就覺得這些很無所謂,反正都已經那樣了!

這動作讓源賴光驚了。

還沒見過宗師這麼主動的時候。

還沒等他多想,御藥袋茶音開口道:“是的,產生感情了,畢竟就算我養只貓,半個月也有不菲的感情了。”

“那你的意思是想續約?”

源賴光說著這句話的時候,便悄然將嘴唇挪了開來,這個動作讓御藥袋茶音下意識認為自己總算贏了次。

可就在這個想法產生的下一刻。

她就感覺自己的腰間,被一雙有著熟悉感覺的手掌給輕輕的摟住了。

這動作讓她繃緊了大腿。

可身後的人彷彿還不滿意,將整個身體都貼了過來,然後還把腦袋靠在她的肩頭,和她一樣看向了鍋裡。

這種親暱的動作很常見。

如果是一般的家庭,別說是結婚後的夫妻,即便是同居的情侶也會經常在廚房摟抱,這算是日常的甜蜜。

可在他們身上這就不同了。

“您能給我的東西,之前就已經說過一次了,續約的話我要付出什麼?”

沉默了很久之後,御藥袋茶音臉上面無表情,就好像被玩壞了一樣。

源賴光認真想了下,給出了和上次一樣的答桉:“出點血是基本的。”

“還只是最基本的嗎...”

御藥袋茶音低著頭自語了句。

炒菜的動作依舊在繼續。

她卻用手掙脫了源賴光的擁抱。

“我要專心做飯了。”

把這句話說出來了之後。

源賴光也很識趣。

重新保持了合適的距離。

直到半個小時後。

飯間兩人也沒有再說半句話。

吃完後依舊是各自回房間。

在溫暖舒適的房間裡。

御藥袋茶音心不在焉的單手拿著自己的手機,神情恍忽的看向螢幕。

“要約我見面嗎?”

是想展示自己的�

�位?

還是要打壓自己這個風險?

亦或者威脅自己不要靠近他?

在床上坐了很久。

她起身去浴室洗了個澡。

用毛巾包裹著髮絲。

最終站在窗臺邊緣開啟窗戶。

初冬的冷風沁人心骨。

特別是剛洗過澡。

身上還沾染著溫熱的水珠,被冷風一吹,刺骨的寒冷便湧遍了全身。

可她的腦海也異常的冷靜下來。

皎潔月華傾洩而出,將庭院積水映的格外空明,像是能夠照透人心。

御藥袋茶音幽幽的望向夜幕。

放下了手中的手機,不再看那螢幕上的資訊,心緒一時間堅定起來。

“我倒是想要去看看,將能傷害自己的刀遞給的她,究竟是個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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