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米糟了，味道差，料理不行。
這是作為獨居男人的弱點。
源賴光不得已向自己妥協，直接開車到法勝寺旁的吉野家，要了碗加料的牛肉蓋飯，化身為蓋飯代言人。
飽腹會讓人產生幸福感，舒服的就像是掛在雲端，起碼在大快朵頤之後，他感覺連天空都清澈透亮起來。
開著賓士車回到修學院，沒到門口就看見河谷正英在路邊靜靜等待。
“下午好。”源賴光搖下車窗打了聲招呼，摁下開鎖的摁鍵：“上車吧。”
河谷正英掂著塑膠袋，開啟車門坐上了副駕駛，看起來頭髮有些亂糟糟的：“下午好，賴光，吃過了嗎？”
“簡單吃了頓。”源賴光直接打了轉向，目光看向後視鏡問：“我們去哪？”
“去伏見區那邊。”
河谷正英回了句，然後臉上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猶豫片刻後諂笑著說道：“要不我來開吧，那邊我很熟悉。”
源賴光聞言瞥了他一眼，瞧見了他搓著手的渴望，點了點頭沒拒絕。
打雙閃，解開安全帶，換座位。
重新坐上主駕駛位置的河谷正英臉上盪漾起了異樣的紅色，撫摸著方向盤的輕柔彷彿在輕輕摩挲著美人。
源賴光見狀起了層雞皮疙瘩。
看來那輛比他小兩歲的保時捷也沒有想象中的會疼人，甚至還進一步把河谷正英殘破的身軀更掏空了些。
河谷正英精神比剛才好了些，搓著手打著火開起了車，差不多幾分鐘的時間，匯入了午高峰的車流當中。
車流太多，所以行駛速度慢。
似乎是沒有吃午飯，河谷正英從剛才掂著的塑膠袋裡掏出了個菠蘿包拆開，用一隻手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中午你沒怎麼吃飯嗎？”源賴光開啟車窗透氣，晴光下秋風夾雜暖意。
河谷正英咀嚼著麵包，有些艱難乾澀的嚥了下去，微微嘆氣道：“昨天晚上玩的晚了些，就沒來得及吃飯。”
“要注意身體啊。”
源賴光深深看了他一眼。
“我本以為買了那輛車，就算比以前接修水管的單子多些，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看來還是我低估了她們。”
河谷正英懂他意思，只是神情較為哀傷，甚至有點怒其不爭的感覺。
“現在的女孩這麼主動嗎？”
源賴光沉吟片刻後問道。
“何止是主動啊！”
說到這河谷正英激動了起來，彷彿被鑰匙開啟的話匣子，終於有個人能傾訴了，頓時就開口叭叭的說道：
“以前無論是開房還是吃飯都是我掏錢，可現在基本上竟然都是女孩爭著搶著買單，你說這究竟奇不奇怪。”
他其實也並不是愛面子的人。
買了那輛會疼人的保時捷，其實就是為了裝，以此來吸引好妹妹們。
但他沒想到吸引力會這麼大！
本來他長相就算可以，說話又幽默風趣，碰見女生又很主動，搭配上那把保時捷鑰匙，簡直是無往不利！
就連跟女生出去約會吃飯。
也都是人家搶著付錢，就好像專門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圖他的錢一樣。
一開始河谷正英還惴惴不安。
但後來他就緩過神來了，既得了面子也吃了裡子，笑的也合不攏嘴。
至於心裡有沒有歉意？
他又沒去故意騙人，別人怎麼想是別人的事，認知錯了還能怪他嗎？
更何況本來都是群好妹妹。
最近幾天河谷正英可以說是忙的不可開交，修水管的單子跟雪花似的飄來，也導致他面色比之前更枯藁。
源賴光深諳此道，轉瞬間便聽懂了他的意思：“那是人家目光長遠。”
“那還真長遠錯了，我身上連十幾萬都沒有，她們的投資註定打水漂。”
“沒想到有錢之後女孩這麼主動。”
“你不知道前幾天，有個京藝的學妹身材多棒，你看了都估計要說一句下流，我這幾天就是快被她吸乾了...”
河谷正英說著說著又跑偏了，三句話不離女生，簡直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咋著嘴彷彿還在回味著前夕。
說到最後，又開始羨慕起有錢人的生活，從羨慕到嫉妒，再到發覺源賴光就是有錢人，又連忙閉上了嘴。
直到車子隨著午高峰的車流緩緩開到了伏見區的街道上，路過伏見稻荷大社之後，才算是把口水給說幹。
“你妹妹家在這邊嗎？”
源賴光看著後視鏡中越來越遠的伏見稻荷大社，又想起了水澤夏夜。
那個剋死了三任丈夫的女人。
要不是自己意志堅定，再加上神谷聖子救場，說不定真要被水澤大宗師鎮壓，被迷惑的嚐嚐她海的味道。
想起神谷聖子。
源賴光瞥了眼手機簡訊。
在他默然之際，河谷正英伸手往擋風玻璃前指了下，自顧自的說道：
“就在前面拐個彎就到了，她家裡是開道館的，我姨母和姨夫都比較古板，要不然也不會現在就說起結婚。”
“他們說話很刻板的，我等會先帶你見我那個妹妹，你們簡單串一下就行，就簡單走個過我們就直接走了。”
“反正問你什麼就說什麼，他們倆好像就是覺得小泉太孤僻，非得要給她相親，她這才求到我頭上來應付。”
來之前他們已經說了個差不多。
源賴光清楚了事情原委。
其實就是河谷正英的這個妹妹家裡比較傳統，而那個女生性子似乎也很孤僻，在學校更幾乎沒什麼朋友。
即便是到現在為止，像京都和神奈川這種地方，高中畢業就結婚的女孩大有人在，成家就是女孩的歸屬。
而河谷正英的妹妹家裡，似乎就是因為那孩子性格而憂心，才想要還上著學就先相親，接觸異性來認識。
只是那女生不願意，就謊報了自己有交往的人，父母要帶回家來見一面，她沒什麼朋友最後求到河谷這。
也不可能直接就訂婚或者結婚。
而是正常交往了帶回家讓女生的父母見一面而已，既是確定女兒沒有說謊，也算是當面看看孩子的秉性。
可當車子速度逐漸放緩，源賴光瞧見不遠處的古色道場後，他略微挑了挑眉：“你妹妹家就是前面的道館？”
“沒錯，就是前面，還挺大的。”
河谷正英打著轉向，看了眼周圍尋找著車位，但實在找不到，索性就往前開，打算直接停在道館的門口。
源賴光看著掉色木匾上掉色的自然無念四個大字，還有右下角的免許皆傳，神色一時間不由遲疑了起來：
“你那位小姨家只有一個女兒嗎？”
河谷正英怔了下，聽到這他也不傻，下意識問道：“你難道認識小泉？”
“如果是練過薙刀，個子比普通人高很多，就在前面站著的那就認識。”
源賴光看著遠處緩緩說道。
在擋風玻璃前不到十米的道館古色門前，一道修長的人影靜靜佇立。
穿著素色練習服的女孩身材較為挺拔，腰背間微微外擴，彷彿長刀佇立在那裡，遠看都有種凌厲的感覺。
下了車後兩人走近看的更清，黑色的短髮不挨肩膀，臉頰前有一縷黑髮垂下，深黑色的眼睛平靜如湖水。
可仔細感覺一下，短髮女孩好像又是在原地發呆，等人的同時無聊到了極致，盯著自己額前飄蕩的髮絲。
直到他們稍微走近了些。
女孩就彷彿有所察覺，挪開目光向這邊望來，視線從河谷河谷正英臉上挪開，看見源賴光時微挑了下眉。
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的臉色。
好像這種巧合和緣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只是有些稍微驚訝而已。
“慕川桑，又見面了。”
源賴光率先打了個招呼。
“原來你就是河谷說的朋友。”
慕川泉回應之後嘴唇微張，平靜的臉上竟然露出了絲猶豫，微微鞠躬後又低聲說道：“我需要你的幫助。”
源賴光聞言恍然了下。
很快又想了起來。
這是之前他們說過的習慣。
“事後記得感謝我就好了。”
微笑著說了這句話，兩人便陷入了沉默之中，除了上次的見面，也都很不熟悉，更遑論有什麼話題可聊。
反倒是源賴光對面前這個女孩超乎常人的武力值記憶清晰，還有把柄兩米的薙刀，看來今天沒帶在身邊。
而且貌似還是個天然呆路痴。
只是氣質看起來有些冷，性格也有些孤僻，至於究竟如何他也不知。
相比於兩人之間的詭異氣氛，在旁邊的河谷正英有些發懵，腦袋左扭扭右轉轉看著他倆似乎想看出什麼。
但除了氣氛詭異，明顯是之前就見過之外，也看不出來其他的東西。
河谷正英撓了撓鼻子，感覺事情有些亂，但咳嗽了下還是挺起了自己的胸膛，大手一揮很有氣勢的說道：
“原來你們認識啊！那個，賴光我們快進去吧，小泉你在前面快帶路！”
雖然不知道他們什麼情況。
但自己帶著人過來了。
肯定就得拿出當兄長的氣勢。
只是慕川泉似乎沒給面子，反而眼神有些疑惑的看了眼河谷正英，然後點了點頭，轉身就朝著道館走去。
這已經算得上是失禮了。
畢竟源賴光和河谷正英手裡還都拿著伴手禮，就算不是對方真正的男朋友，對來幫忙的人該更客氣才是。
更何況河谷正英還是表哥。
沒有稱呼哥哥，也沒有幫忙拿手上的東西，就是看起來冷冷的走掉。
河谷正英臉上有些掛不住，邊跟著慕川泉的腳步往裡走，邊扭頭看向源賴光，羊裝寬容大度的開口說道：
“這孩子沒大沒小慣了，見到面都不叫哥哥，賴光你別介意啊要是換作我以前早就教訓她了，得虧現在我有當哥哥的氣度，也不跟她一般見識。”
只是這些話他才剛剛說完。
慕川泉腳步就頓了下。
河谷正英連忙急剎車，瞬間就閉上了嘴，下意識的往源賴光旁邊靠。
這動作快的甚至晃眼。
源賴光怔了下，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河谷正英，笑了笑也沒多說什麼。
而慕川泉則默默看了他一眼。
又轉過身引領他們往裡走。
河谷正英臉上更掛不住，可也不敢吭聲了，這讓源賴光想起來他之前說這女孩是暴力女，看來是捱過打。
進了道館的大門是片庭院，並不算大，栽了兩顆榕樹，青石板上有掃成了堆的落葉，是四方形狀的院落。
在東側的排屋之內，隱隱有著叫喊聲傳來，幾乎都是“面！”“本！”之類的一個字，貌似是劍道的專用詞語。
聲音聽起來有男有女。
雖然道館看起來比較破，但煙火氣還挺足，生意貌似也算得上不錯。
短髮女孩在前帶著他們。
可正當源賴光打量著周圍環境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個扎著辮子，個子不過一米三四的小女孩，同樣也穿著素色的劍道服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
小女孩看著不大，頭髮束起後垂在側邊，小臉紅撲撲的，臉頰上還有些許雀斑，看起來勉強也算是可愛。
只是接下來的動作就不可愛了。
因為這個小女孩氣喘吁吁的直接攔住了他們三個人，目光在他們之間徘迴，掐著腰指著河谷正英大喊道：
“你就是泉姐的男朋友！？”
河谷正英嚇了一跳，差點連手裡的東西都扔出去，得虧源賴光稍微扶了他一下，這才踉蹌著站穩了身體。
看了看這個小女孩，河谷正英遲疑了下，先詢問起了這孩子的來歷：
“小朋友，你是誰啊？是來家裡練習的學生嗎？要不要哥哥給你買糖？”
可他的這副好臉色沒收到成效。
反而是因為沒回答問題，小女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裡竟然逐漸露出嫌棄，跑到慕川泉身旁大聲道：
“長相尖嘴猴腮，又染髮又燙髮跟高琦山的猴子一樣，眼神裡還透著股邪光，泉姐你絕不能找這種人交往！”
河谷正英直接懵了，反應過來後惱怒說道：“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
“泉姐你看他還脾氣不好！就知道欺負小孩子！伯父伯母看不上他的！”
小女孩往慕川泉身旁躲去，臉上更加嫌棄了，指著他的鼻子大叫道。
“哪裡來的沒禮貌的小孩，你家長沒教過你見到陌生人要先叫哥哥嗎？”
河谷正英氣不打一處來，甚至都想教訓教訓這個不禮貌的小孩，但還是忍住氣說道：“而且我不是她的男朋友，我是她哥哥，正確的說是表哥。”
這句話讓小女孩懵了。
她臉上有些遲疑。
然後看了眼身旁的慕川泉。
“他的確是我表哥。”
得到了慕川泉的答桉，小女孩眼裡流露處詫異之色，但卻沒有歉意。
而是又轉過頭，看向站在河谷正英身側一直都沒說話的源賴光，仔仔細細打量了之後遲疑了下開口問道：
“那你是泉姐的男朋友？”
不知道為什麼，小女孩的語氣沒那麼衝了，反而還多了點不敢相信。
源賴光和慕川泉對視了眼，在小女孩的視線中點了點頭道：“是的。”
小女孩聞言張了張嘴。
臉上表情複雜起來。
似乎因為罵錯了人，所以她現在有些苦惱，想了半天才小聲都囔道。
“長的還算過得去，看樣子勉強算是個好人，好像沒有能挑剔的地方...”
“確定你不是泉姐的哥哥嗎？”
“明明泉姐那麼好看，就應該有你這樣的哥哥，怎麼是那種歪瓜裂棗？”
小女孩的聲音少了份驕橫。
轉而多了份疑惑。
似乎也沒有剛才的那種抗拒了。
源賴光聞言沒什麼反應。
而河谷正英聽了後卻目眥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