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賴光帶上了一次性手套。
被炸至微卷的金黃色薯條夾在指尖，上面還有些許晶瑩剔透的鹽粒，大概是專門提味的，這點倒很符合他的口味，因為沒有酸甜即是勝利。
脆鹹的味道在口腔中流溢。
在闡明瞭當時的情況後，源賴光就聽著河谷正英不停的咒罵神谷愛子，涉及到的長輩幾乎橫跨八代。
簡單的嘴臭，極致的享受。
咒罵是人類宣洩情緒最常見的方式，但源賴光卻不經常用，因為他從以前便明白心黑手黑要比嘴黑更強。
但這不妨礙他聽著這些咒罵，而且也沒有要終止對方的意思，直到半天后河谷正英似乎也罵的有些累了，牛飲了半杯酒才說起了其他事。
河谷正英失戀了。
這是剛來到時他就說的話。
源賴光下意識便想起上次去射箭館時碰到的那個叫做琴子的女生。
當時自己送河谷去見那個女生時，他那滿臉的興奮和幸福絕對不假，所以也就格外的上了些心思。
還讓小木晴明提醒了他。
直到河谷正英滿臉生無可戀的掏出手機之前，源賴光都覺得他是因為那個琴子悲慟，可看清河谷所謂最後的話後，他就立刻收起了這份心思。
河谷正英：[在嗎？]
竹下美空：[我在的哦。]
河谷正英：[今晚我去你那。]
竹下美空：[啊，不好意思，河谷君，今天你來可能見不到我了。]
河谷正英：[怎麼了？]
竹下美空：[其實我已經辭職不做了，謝謝你這麼久以來的支援，但真的很可惜不能再給你摁腳了。]
河谷正英：[為什麼？]
竹下美空：[因為我打算回老家結婚了。]
河谷正英：[知道了，打擾了。]
簡單的對話，卻有著許多資訊。
源賴光的視線從螢幕上挪開，隨即將手機也遞了過去，似笑非笑的問道：“這就是你說的失戀？”
“砰——”
酒杯與桌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冰塊在玻璃杯內深藍色的雞尾酒液中晃盪著發出了叮噹的聲響。
河谷正英滿臉頹廢，像極了出征歸家妻子已逝的老兵，撐著自己微醺的半張臉，用一種寂寥的嗓音說道：
“沒錯，美空是我遇見最好的技師。她的手法根本無人能及，那種遊蕩於指尖的享受，能夠完美撫慰我受傷的心靈，是其他人不能做到的。”
“她有什麼特別的嗎？”
源賴光挑了挑眉。
“你知道嗎？我從愛知縣來到京都上大學，第一次去洗腳就碰到了她，我記得清楚那是一個炙熱的夏夜，是充斥著汗水和掙扎的夜晚，是我們兩人的第一次相遇，那天我喝多了...”
“然後你就修了水管？”
“不要玷汙我們的友誼！”
“那你們是什麼關係？”
“我們只純粹的朋友關係，可不是簡單的金錢交易，只憑那晚心貼心的交談，就知道她是我靈魂契合的人！”
源賴光眼皮子稍微耷拉，拿起一根薯條遞向嘴邊，然後便隨口問了句：“比起前女友怎麼樣？”
“當然是美空好了，第一天就教我我就當斯文人，邊撕邊聞真的很...”
河谷正英下意識的嘿嘿笑了起來，滿臉猥瑣的模樣不知道想到什麼，但驟然間又反應自己被套了話，看著源賴光的臉又訕笑了起來。
源賴光對他有些無語。
明明就是簡單又直白的惋惜客戶，非得弄的這麼文藝，就好像是了不得的禁忌之戀最終沒能修成正果。
“總之是很可惜就對了。”
河谷正英握起拳頭咳嗽了聲，似乎想挽回點面子，臉色嚴肅的說道：“而且我再也不會讓別人碰我的腳！”
“那琴子呢？”
源賴光饒有興趣的問道。
“琴子？誰啊？你女朋友？”
驟然聽到這兩個字之後，河谷正英想了想然後滿臉疑惑的問道。
“......”
源賴光聞言眼皮微跳，雖然知道這貨不正經，但沒想到他這麼勇勐。
“那個，你好，可以加個LINE嗎？”
就在兩人的交談才剛結束，身邊就插來了道輕柔的聲音，一陣甜膩的香水味道也如風般鑽進了鼻尖。
源賴光抬頭望去。
發現是個長相甜美的女生，有些羞澀的遞過手機，穿著典型的高中生制服，制式短裙被捲到了大腿根部。
學校的JK裙其實並不短。
不過女生可以自己捲起來，想把腿露多少就露多少，而且還看不出任何端倪，基本每個女生都會卷。
如果是每天早高峰去坐電車的話，就能夠經常看到女高中生在偷偷卷裙子，這並不是罕見的事情。
“你說的是我嗎？”
源賴光微笑著看向身前的女生。
而這個突如其來的笑容非常好看，把女高中生給頓時打了個措手不及，連帶著小心臟都撲通撲通的加快跳動，瞬間就被撩撥臉紅了起來。
甜美女生撩了下頭髮，紅著臉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嗯嗯，剛才看前輩好帥氣，所以...所以就想來加個LINE。”
只是這句話才剛說完，她頓下聲音臉色忐忑起來，又試探性的問道：
“前輩的女朋友不會介意吧？”
源賴光聞言挑了挑眉。
要素察覺！
他微眯著眼睛看向臉色忐忑的女生，就像園丁看著稚嫩還未長成的綠茶，露出瞭如同老父親一般的慈祥笑意，給出了答桉：“我沒有女朋友。”
女高中生眼底閃過喜色。
但又很快掩飾了下來。
可似乎是還處於成長期的原因，這種明顯的情緒波動瞬間就被源賴光捕捉，但只是笑了笑也沒說話。
接過手機輸入了號碼，又拿出自己的手機驗證透過，很快就弄好了。
聯絡方式又不值錢。
他倒也不在意這些東西。
只是在女高中生羞澀的彎腰行禮後正打算離開的時候，坐在旁邊的河谷正英卻是有些不太樂意了。
“學妹不打算加我的嗎？”
河谷正英笑嘻嘻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開啟聊天軟體的介面遞了過去，臉上保持著很是自信的笑容。
然而被叫住的女高中生卻遲疑了下，似乎是有些不太想要，看著伸手過來的河谷正英又看了眼旁邊的源賴光，猶豫了片刻才勉強笑著說道：
“那...前輩...你的號碼是多少？”
雖然也是要了聯絡方式。
但任誰都能看出對方臉上的勉強，而且還可能是看在是和源賴光同行的份上，對方才同意加聯絡方式。
河谷正英見狀嘴都氣歪了。
在加完女高中的聯絡方式後，他梗著脖子看了眼源賴光的臉，想問問自己到底哪裡不比他帥了，可仔細端詳了下後他有些驚疑不定的問道：
“賴光，我怎麼感覺你...最近變化很大啊，剛才沒看你的臉沒注意，但現在總感覺你比以前帥了很多。”
“應該是錯覺吧，我本來就這樣。”
“是嗎...”
河谷正英臉色將信將疑，倒也沒有太糾結這件事，男人對顏值的攀比心並不強，或者說更注重內在。
每個男人內心都會有一小撮的自戀，而且相比於只對長相的追逐外，那份男人眼中的男人氣質更重要。
但很快河谷正英便有些不甘。
並不是對於長相的不甘。
河谷正英瞥了眼不遠處朝這邊偷偷觀察的兩個女高中生，咬了咬牙扭頭望向源賴光，雙手撐在身前說道：
“賴光，能不能把你的車借給我用用？過兩天我就還給你。”
源賴光端起水杯抿了口，看著他剛才的動作，很快就洞察了他的心思，但只是笑著提醒道：“你喝酒了。”
酒駕在日本處理也很嚴重。
他覺得就算河谷正英打算提前品鑑下嫩茶，也沒必要把自己給搭進去，酒駕違法可的確是實在不可取。
行車不規範，親人兩行淚。
但河谷正英明顯也想到了，對著他擠眉弄眼了下，語氣意味深長的說道：“我又不傻，等會我叫代駕。”
源賴光頓時秒懂。
然後慢條斯理的吃起薯條。
河谷正英見狀便急了，頓時滿臉諂媚的笑了起來，靠過來給他錘著腿小聲道：“賴光，咱們是什麼關係，按東方的話來說那就是上刀山...”
“拿去。”
源賴光把車鑰匙放在桌上。
車裡沒什麼重要的東西。
那些檔案合同之類的可以收納進物品欄之中，畢竟本來就是模擬器的產物，所以這輛車裡面倒也沒什麼。
河谷正英喜逐顏開的拿了鑰匙走了，稍微囉嗦了番，然後整理了下著裝往兩個女高中生的方向走了過去。
很快。
事實證明長相的確敵不過金錢。
本來在河谷正英走過去交流的時候，那兩個女高中生還小聲地拒絕著，甚至往源賴光的方向望過來。
可當河谷正英掏出賓士鑰匙之後，兩個女高中生頓時互相看了眼，只用了三秒鐘便欣然的站了起來。
甚至另外一個女生更加熱情，小臉紅撲撲的就挽住了河谷正英的胳膊，這份主動已經有了大師的影子。
此女未來潛力估計不差。
三人往外走的時候河谷正英還順道結了帳，向源賴光示意了下後便離開了酒吧，全然沒了頹廢的模樣。
“不會在車裡留下奇怪的東西吧？”
在河谷正英出門後他低語了句。
可就這麼說出這句話之後，源賴光此刻感覺自己就像是個戲臺上的老將軍，渾身上下都已經插滿了旗幟。
還是等會發資訊叮囑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