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生會之後,鐵嵐歆表白無果,有些心灰意冷。

既然流水無情,她又何必苦苦追尋?

然而云昭發生採藥農失蹤事件,真一樓、百草詩、折羽紛紛奔赴雲昭,鐵嵐歆得到了折羽的資訊,便也帶著南槊趕赴那裡。

世間之事總有許多巧合。

她到來之際正是他的殘暴王兄鐵晉逃跑之時。

鐵嵐歆內心大喜,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她要為死去的譽哥哥報仇,替譽哥哥重掌雲昭大軍。

“嵐歆妹妹,你?你來的正好,與我……速回王府。你不知道,這一年,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鐵晉認出了鐵嵐歆,他很快做出了決定,試圖與她拉近關係,共同抵禦作亂的魚螺教和其他叛敵。

鐵嵐歆冷哼,唇角勾起,眼底全是涼薄,“是嗎?王府異變之夜,你沒殺掉我,如鯁在喉,如芒在背吧?”

鐵晉緊緊扼住腹部,疼痛快讓他失去理智,他不願再起紛爭,耽擱時間,只一息他就做出情深意重的模樣。

“嵐歆,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們身體裡流著相同的血,我們都是鐵氏家族的一員,正是和衷共濟、同仇敵愾之時。”

“你有本事殺了胞弟,再殺一個胞妹又如何?”伴隨著鐵嵐歆這句話,南槊帶著兄弟們,和坤鳴書院幾個學子,排成了一字,徹底封住了鐵晉的下山之路。

血在流。

鐵晉的眼前日益模糊,他額頭都是汗水,打了個激靈,薄唇吐出帶著血的話,“果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不肯讓路,我就殺過去。殺殺殺殺殺!”

顯而易見的暴怒。

瞬間,兩方人馬短兵相接。

鐵嵐歆帶來的人整體戰鬥力,遠不如常年鎮守邊地的鐵晉親衛。況且鐵晉他們一旦戰敗就是死。在生死之前,每個人的生命潛力被激發,打出了以一敵當二甚至當五的陣勢。

一炷香的時間,鐵晉殺出了鐵嵐歆的包圍圈。

書院好幾個學子都受了重傷。

他們是願意追隨鐵嵐歆的,謀一個前程,勝過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科考。

鐵嵐歆自然也不想賠了他們的性命,大喊一句:“你們上山去找百草詩,我去追。”

南槊不能放任鐵嵐歆一個人冒險,也追了上去。

要知道,玉蓉城,以玉蓉山命名,這裡曾是鐵寒陽的發跡之地,也藏著只有鐵氏子孫才知道的秘密。

不受寵的鐵嵐歆不知道,荒草之中藏著致命的殺器,她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復仇。

絕不能放虎歸山。

距離在縮短。

鐵晉的兵脫離了山路,向密林荒草中行進,看似在躲避鐵嵐歆的追蹤,實則將她們帶入萬劫不復的修羅場。

嘶律律的馬嘯聲響起,兩匹馬相繼絆倒,鐵嵐歆和南槊摔了下來,啃了一嘴泥。

“嵐歆。”南槊捶地叫她。

原來這一小段路,樹與樹之間纏著鋼絲,專對付馬腿。

於此同時,親衛掉轉馬頭,劍鋒對準了鐵嵐歆的脖子。

“去死吧!”

就這樣要死了嗎?鐵嵐歆的腦海裡浮現出一絲袍角,在屋頂上獵獵飛舞。渾身染血的男子,眉眼堅毅,撥動她的心絃。

“真一?”她喃喃呼喚。

說好了,不去想他,要忘記他,為什麼臨死前這張臉揮之不去呢?內心的渴望在這一刻熊熊燃起。

鐵嵐歆探出手,握住了親衛的劍尖,嫣紅的血順著指縫流淌。

忽然,劍脫手,親衛的身體飄了出去。

真一樓手起劍落,割了親衛的喉嚨。

“平時不好好練習,危險時刻害了自己!”

一副為人師表的刻板樣子!

手上疼的要命,鐵嵐歆眼睛裡卻發光,她的天、她的英雄握著寶劍來救她了。“真一!”

“是你!是你!!”鐵晉如陷入夢魘,雲昭喋血之夜歷歷在目。“你是墨非戰的人,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鐵嵐歆耳朵嗡嗡響,真一他,殺了她的父王嗎?

真一樓未停,長劍擲出,釘在了鐵晉的肩上,鐵晉直接滾掉了山上。

鐵晉像一條死狗,貼在地上奄奄一息。“救我……救我……”

真一樓和鐵嵐歆向他走去。

“鐵晉,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可想到有今天?”鐵嵐歆質問。

鐵晉嘴裡吐著血沫,眼底滿是怨毒,手指固執指著真一樓,“鐵,嵐,歆,他是……殺父仇人。你居然……”

真一樓望著鐵嵐歆,沒理會鐵晉的歇斯底里。

“如果你下不了手,我來!”

這一年,鐵晉繼承王位,殘暴程度比之他父親,更勝一籌。雲昭舊地怨聲載道,真一樓恨不得啖其肉,飲其血,抽其筋,挫骨揚灰。

鐵嵐歆阻止了他,“讓我來。鐵晉,看在同為鐵氏子孫的份上,我給你一個痛快。”

一劍直指背心,鹹腥的血濺了她一身。“她的身子軟軟倒下去,在一個她嚮往了許久的懷抱。“譽哥哥,歆兒終於為你報仇了。”

真一樓的手徹底僵硬,最後無奈嘆了口氣,將她抱起上馬。

**

掃除魚螺教之後,鐵嵐歆在折羽幫助下,重掌雲昭大權。

趁著百草詩整建百草基地時,鐵嵐歆頻繁地在真一面前晃。

有時給他帶去了她親手做的糕點,有時給他她自己編的花環。

“嵐歆,我不想你白白浪費時間,我無意於兒女情長,你做這些沒有意義。”真一化作冰塊,拒絕地很徹底。

鐵嵐歆深呼吸,掩下內心的傷痛,拉著他的胳膊,“真一,如果你無意於我,為什麼花那麼多時間教我,又為什麼在我危難的時候救我?”

“那是折羽的意思,我執行命令而已。”真一回答地很古板。

“只是命令嗎?真一,你捫心自問,你對我沒有一絲關心嗎?為什麼不肯承認。”

真一扯開她的手,以一種決絕的眼神看著她,“你還不知道嗎?只不過看在你是嵐昭郡主的唯一血脈罷了。而且鐵晉沒有騙你。你父王雖然不是直接死在我手上,卻也和我有莫大的關聯。你還要和我在一起嗎?”

手心裡空落,心卻更難過,鐵嵐歆在垂淚,這些日子,她不敢面對這個問題,彷佛這樣就沒有發生。“真一,你說我該怎麼辦?我的母親一輩子恨透了父王,我和母親相依為命,可她又視我為汙點。我該恨誰,又該愛誰?只有在你身邊,我感覺到可以依賴,很安心。如果連你也不管我,與我形同陌路,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真一樓不語,她的可憐身世,讓他無法忍心再去添一把鹽。

鐵嵐歆見他不動聲色,慢慢靠近他,笨拙地親他,她的手臂攀上了他的脖子。

可他心裡已經住了一個人啊,再也容不下其他。

“嵐歆,你要的我給不了。”

他推開了她,糕點散落一地,他衝出了房間。

**

後來,真一一直跟在贏哲栩身邊。

鐵嵐歆和真一樓兩個人許久不得見一面。

鐵嵐歆唯有將雲昭本草基地做的更好,她幾乎將一半的精力都放在了那上面。

這便是愛屋及烏吧。

舉世伐炎時,鐵嵐歆按兵不動。贏哲明的小朝廷,實力究竟如何,她有猜測。

可怕的從來不是贏哲明,而是隱藏在他背後,打著贏哲明幌子的勢力。

南槊收到了荊山拜把子兄弟北刀的邀請,回了一趟荊山,就此不復返。聯想到清河與荊山的距離,鐵嵐歆嗅到了一絲陰謀。

但她依然沒動,她在等贏哲栩的旨意。如果贏哲栩想動用雲昭的武力,那麼她就可以談條件,籌碼是真一。

她等了好幾年,等成了老姑娘,卻從未對其他男子動過心。

果然,百草詩和真一樓來了。

條件被擺在了明面上,讓鐵嵐歆出兵,真一要娶她。

其實鐵嵐歆做了最壞的打算,真一是這世上不羈的風,除了深藏在心的百草詩,誰能困住他的步伐呢?

她沒想到,真一居然同意了。

天可憐見,鐵嵐歆精誠所至。

那麼接下來的文章,就由她做了。

雲昭舊地古代巫醫文化繁榮,是以後來的魚螺神教打著魚螺神的名義,興風作浪。鐵嵐歆利用職務之便,蒐集了巫醫遺存在民間的至情之藥。

藥藏在了新房的香內、和合酒內。

那一夜,感覺很神妙。

鐵嵐歆的意識是模糊的,淡淡的,她恍惚之中感覺到他的愛憐,真一像她的英雄,馳騁在她的世界。

足矣。

第二天她醒來時,看見躺在她身邊,穿著中衣的真一,在新婚的床鋪上,赫然一處紅梅豔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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