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詩和折羽去了北齊駐大焱的驛館。

在此之前,折羽和百草詩之間,發生了這樣一段對話。

“詩詩,我知道這些日子你很想念娘。只是,你現在去驛館,你的身份就要過明路了。”

早在宛州的時候,百李氏和南苑王相認,百草詩相當於承認了便宜老爹。從她現代人的身份,認爹只是家庭團圓的私事,大可不必大張旗鼓。況且宛州畢竟是折羽的地盤,所以與南苑王相見時,都是很低調的。

而現在,在焱京,全天下無數雙眼睛盯著。

百草詩去見百李氏,等於昭告她和南苑王父女的關係。

不然,以折羽現在外臣的身份,直接去見南苑王,顯然是不合時宜的。

馬上的百草詩想了想,回頭,她現在是坐在折羽前面的,“你說,我那個便宜老爹,應該很高興吧?”

南苑王老早就想公開百草詩的身份了。只是折羽出於保護百草詩,才沒有同意。

折羽對於她這個新奇的說法,覺得很好笑,言語之中都是驕傲,“你這樣的好女兒,他認了你,說不得會天天燒高香,做夢也笑醒的。”

“那好,那就讓他樂呵樂呵吧。”

也算是百草詩為人子女的一點孝心。

折羽攏了下披風,將百草詩裹得更嚴些,貼在她耳邊道:“詩詩,還有一件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什麼事?”

“那就是,焱京人很快會知道,你的父王是昔日沈太傅的鄰居,沈家出了個天命鳳女,但現在沈家已經敗落。而你的年齡,你的樣貌、你的一切……”說這話時,折羽的神色已經恢復了嚴肅。

也就是說,人們很可能會猜到,百草詩是真鳳女的身份。

“羽寶?”百草詩依偎著折羽,“會不會給你帶來危險?”

折羽搖搖頭,以極其肯定的語氣回答,“不會。我稍後會進宮一趟,主動和陛下告知這件事。紙,是不可能永遠包的住火的。”

折羽,自認為已經有了自保以及保護他愛的人的能力。

在驛館的外圍,百草詩看到了百小樹,很稀奇的是,他居然和紅曲在一起。

**

幾個月不見,百小樹好像又長高長壯了。

平時他穿著隨意,現在換上了世子的衣服,隱隱添了貴重之氣,打眼望去也是個翩翩少年郎。

其實,也可以理解,百草詩就生的嬌俏可人,弟弟能差到哪裡呢?

“好傢伙,我家小樹長大了。”百草詩拍著百小樹肩膀說。

百小樹挺了挺肩膀,越發顯得蜂腰猿背,“姐,姐夫!我本來就是男子漢了。你們快進去吧,爹孃都想你們了。”

百草詩嘴角掛著意味深長的笑。

眼中有了心儀的女子,這是不想自己破壞了二人時光啊。她這個做姐姐的,最是知趣了。“好,那我進去了。”

兩句寒暄,百草詩和折羽入驛館內,而百小樹則和紅曲隨意在焱京街頭漫步。

“我還以為你以後留在北齊不回來了呢。”紅曲踢著地上的小石子,帶著幾分慵懶怯意。

“你怎麼會這麼想?我回北齊只是圓我父親的一個念想,認祖歸宗。”百小樹很認真地解釋,“我父親還有兩個兒子,我在不在身邊沒那麼重要。倒是我姐,這些年吃了很多苦,我要留下來幫襯她。”

紅曲翹翹鼻子,哼了一聲,“你姐姐可是很能耐,你能幫她什麼?”

這是真話。

百草詩現在連皇家教坊都給搞定,把紅曲按插進去,充當臨時的內作使,可是相當威風。

百小樹撓撓頭,笑得憨憨,“我呀,會的可多了。會種草,會養鴨子,還能打一手高爾夫。最主要的是,我想我應該有能力,給一個好姑娘一個家。”

他的目光變得灼熱,就那樣落在了紅曲的身上。

紅曲忽然覺得四周很躁,很熱,她的心也跳得很快。

這種感覺,在容克為她一擲千金的時候有過,而後她關上了心門。

別過頭去,紅曲乾咳了一聲,“那你,真的挺厲害的。我……我該回去了,你姐姐給我找了份好差事,訓練宮廷舞樂呢。我該走了。”

情急之下,百小樹拉住了她的胳膊。

意識到男女授受不清,他又趕緊鬆開,臉上熱辣辣的。“那個,說起來,我還沒見過你跳舞唱歌呢,一定好看又好聽。紅曲……”

百小樹深吸了一口氣,凝視著紅曲,“我後面那句話,是認真的,你可以考慮一下啊。我以後是要留在焱京的,不回北齊了。”

不回北齊,不當世子,只為你。

紅曲跑出去了幾步,驀然回首,明豔如花。“哦,是嗎?那真可惜,等太后壽辰結束,我就要回宛州了。”

百小樹:“……”

**

折羽從驛館出來後,去了一趟皇宮,據實以稟。

這場談話持續了兩柱香的時間。

折羽從含元殿出來。

迎面,他看見了毫髮無損的鋒王——贏哲風。

之前焱武帝裝病,贏哲風擅做主張,去宗嗣府救明郡王贏哲明,被逮了個正著。焱武帝下令,將鋒王和明郡王一起關押起來。

這才幾天,人就被放出來了。

二人擦身而過時,贏哲風眯了眯眼,攥緊了拳頭。

*

接下來,一個訊息在整個焱京傳了開去。

百草詩不是岌岌無名小村姑,而是北齊南苑王流落在外的女兒,是貨真價實的小郡主。

因為之前留在焱京為質的世子白紹澤消失了蹤跡,焱武帝對北齊這個附屬國略有些歉疚。隨後一封聖旨下達,冊封百草詩為“宜和”郡主。

各國使臣陸續到達焱京,包括宋國的使臣團隊,仍然是鴻臚寺卿裴顯之帶隊。

此時,宋國駐大焱的驛站,裴元憲拿著手下呈上來的密信。

好啊,原來他喜歡的姑娘,還有這樣一層身份。

他並不介意門第之見,但倘若門當戶對,豈非更好?

裴元憲心情大好,端著建盞向窗臺走去,忽然發現窗臺上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歡顏,我的亳菊呢?”

以前他請採藥農採來的野生亳菊,送給了百草詩。

這一盆,是他花了好大力氣才又覓到的,轉眼之間又不見了。

歡顏直接跪了,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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