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羽騎著馬,在夜色下的焱京狂奔。

鬼臉絕對是一個高手,或許是存了羞辱折羽的心,自負、得意且輕敵,這才落入了被附子毒針伺候的下場。

而接下來,他遇見的兩個高手,則無疑都是好手中的好手。

他們無不擁有頂級質素,沉穩、狠辣,出手毫不花哨,但刀刀都是致命刀,劍劍都關乎生死。

折羽拼著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心態,這才衝出了敵方的圍殺。

這群人到底是誰?

世人只知道論殺手組織,排在首位的是誅矛。

折羽和誅矛打過很多次交道,第十一的利劍平和第九的陳廣亮,算是他接觸過的最強戰力。

這些人,風格和誅矛不一樣。

隱世宗門?

他不懷疑,百草詩遭遇的敵人,不會比自己更少。

能一次性調動這麼多高手,那必然是一方極大的勢力,至少在大焱斥候和監察的系統裡,沒有這樣一號。

但,折羽瞭解的還要多一些,那是皇家檔案裡記錄的宗門力量。

他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此時,他的肩上、腹部,都帶了傷,他只是簡單的扯了衣服料子纏上。他不知道朝廷的增援何時會來,一時一刻他也等不了,他知道,詩詩在等他,是以他仍然快馬加鞭向香積寺而來。

集市人已散去,只是藉著月光,折羽看到了檀香山之巔,有結界生成。

那是……大宗師之間的戰鬥。

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赤血老祖。

這個陰魂不散的老傢伙,又來焱京了。

那麼,這次針對他和詩詩的截殺,來自赤血老祖?

**

檀香山巔,棋盤崖壁。

這裡,正是去歲折羽和裴元憲對弈的所在。

兩個人相對而立。

一方,是銀色頭髮的赤血老祖,而另一方,自然是香積寺主持普濟大師。

“你們香積寺的這些老和尚們,好好吃齋唸經不好嗎?老是參與紅塵中的事,如何修得大道?”赤血老祖昂著高傲的頭顱,眼底滿滿的鄙視,以及不可一世。

普濟大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難道像你這般,枉為大宗師,卻在人間攪風攪雨,這一身修為,端的有了好去處。”

赤血老祖仰天長嘯,銀髮在風中自舞,道不出的張狂摸樣。“你能奈我何啊?老和尚,你焉知這不是我修行的一部分?我修的是紅塵道,練的是入世心,貪瞋痴怨念我都有,我樂在其中。看看你們這一脈,動不動擺弄什麼破卦象,頂個屁用?看來你之前占卜的,窺探了天機啊,耗了不少心血啊,今天的你,還是我的對手嗎?”

普濟大師來了個起手式,他的眼中充滿了悲天憫人之色,向赤血老祖發出了邀請,“你且來試試。今天,拼得個身死道消,也莫讓你再為害世人。”

結界裡面,風起雲湧,險象環生。

赤血老祖是全盛狀態,而普濟大師因為之前的占卜,損耗了許多心血。這一戰,竟是赤血老祖對普濟大師形成了壓制。

但,兩人心態又有所不同。普濟大師是抱著“捨生取義”的心思,而赤血老祖,他只想找一個人,殺掉她。他根本無心和老和尚戰鬥。

整個香積寺,無數和尚走出了禪房,手裡捏著佛珠,向著山巔上望。

砰的一聲,地動山搖,結界破裂了。

普濟大師晃了晃身子,有鮮血流出了嘴角。

赤血老祖也不好受,灰頭土臉的,扶著老腰,心中卻暗罵採補多時的成果,功虧一簣!“普濟你個老禿驢,你真的要和我同歸於盡?”

“那何嘗不是求仁得仁?”普濟大師早已看透生死,死得其所。

赤血老祖氣的要跳腳。他隨手一指,那連成一線的廟宇屋簷,“你不怕死,難道他們不怕嗎?你現在非全盛,我還有再戰之力。信不信,我完全可以殺了你,再順手殺了你的徒子徒孫,大搖大擺地走出香積寺?”

這樣的威脅,非但沒能讓普濟大師退卻,反而萌生了更深的戰意。

“那便來吧。”

普濟大師再次轟出去了一個大招,與赤血老祖焦灼在一起。

強大的內力,擠壓著周圍的空氣,扭曲了兩位大宗師的臉。

便在這時,天外飛來一箭,箭矢帶著滔天的戰意,還有恨意。

赤血老祖已經感受到了這一箭,放在平時,他根本不在意,螻蟻也敢向高高在上的大象射箭嗎?可現在,普濟大師不會讓他躲,他完全躲不開。

箭矢入肉,發出了破風之聲。

一匹馬出現了山巔,折羽的手中,還挽著弓,眉眼更加冷冽堅毅。

兩位大宗師分開,被箭穿透了肩胛骨的赤血老祖,平添了幾多蒼老。大宗師終究還是血肉之軀。

“好,很好,你是大宗師之外,第一個讓我受傷的人。不只一次。”

折羽騎馬上前,居高臨下,“你該慶幸,這一箭沒有射中你的心。下次,你未必有這樣的好運。”

“放屁!”赤血老祖暴躁地一批,“你再敢口出狂言,我就宰了你媳婦。”

折羽眉峰一凜,百草詩真的在他手上?他眼睛眯了眯,判斷著話的真假。

“公子莫信他的話,他一直與我纏鬥,不曾分身。”

事已至此,二對一,赤血老祖再無勝算,他當斷則斷,“老禿驢,今天暫且留你一命。”說著他丟下了一個像伏火雷的東西,但是冒著毒煙,而後他已御風離開。

“大師!”折羽下馬去攙扶普濟大師,因為他此刻的模樣,實在是很狼狽。

“無妨,死不了,你快去救詩詩。千萬別讓赤血先找到詩詩。”普濟大師阻住了折羽的手,眼中帶著期許。

“好。待我救出詩詩,再來向大師登山致謝。”

折羽復又上馬,向山下疾馳。

**

火速逃離的赤血老祖,經歷了一生的至暗時刻。

與普濟打成什麼樣子都無所謂,那畢竟同為大宗師,可是他不甘,那個兩次差點命喪他手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傷他。

他體會到了沈黎清的恨。

最好的懲罰,未必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也可以是施於他最在意的人身上。

不錯,五皇子嬴哲栩,最在意的是什麼?

是那個小村姑。

這個世界有很多巧合。

當赤血來到香積寺時,他沒有找到百草詩,然而在他慌不擇路時,他在上空看到了荒宅,荒宅中的打鬥,以及內力波動,讓他感到了熟悉。

“踏破鐵鞋無覓處,的來全不費工夫。”赤血老祖放聲大笑,降落在荒宅之間。

那一刻,所有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身上。

百草詩一方,戰損嚴重。私衛們橫七豎八趟在地上,出氣比進氣還多。三個戰力高的,也傷的嚴重,不將養個把月不能完全康復。

而百草詩,接近油盡燈枯的邊緣。

絕望,無邊的絕望籠罩著她,她知道對方是誰了。

奇怪的是,場間那四個高手,竟然齊齊下跪,“恭迎老祖出山。”

他們,難道是一夥的?

赤血老祖不看那四個高手,只一步步向百草詩走來,腳下踩著遍地的蜈蚣蠍子屍體,走出了地府閻王的步伐。

他手指一點。

“你是自殺,還是由我來動手?”

如果平時,百草詩只怕已被領域覆蓋,可現在赤血老祖一點,真的就只是一點,於她沒有任何影響。

她沒有死,也沒有受更重的傷。

隨即,她看見了赤血老祖肩上的傷。

“原來你不是神,你也會受傷的。”百草詩艱難地說著。

赤血老祖被挑釁了。他大步流星走向百草詩,伸出了手,探向她的喉嚨。“去死吧。”

大重樓、小重樓還待出手,已經被青披風他們打斷。

百草詩沒有丁點力氣,內心之餘悵惋。折羽,來世再做夫妻。

赤血老祖的手沒有落下,一隻有力的手將百草詩攬入懷中,另一隻手,打向了赤血老祖。

那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

“羽寶,是你嗎?”

她暈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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