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桑醫養基地目前只建成了兩棟,也就是琉璃宮甲號和乙號。而鐵嵐歆慶生的地方,實則是一個微縮的檔案館,兼具展陳功能。

依照百草詩最初的規劃,這裡會放一些年鑑的東西,載錄基地發展程序,珍貴史料,為後代儲存重要的文獻。

但同時這個小建築也延續了甲號和乙號的一些特徵,比如鏡子。

遊戲進行了好幾輪,百草詩偶然注意到鏡中的自己,臉頰還是紅潤起來。這酒這麼上頭嗎?連她的解酒藥都快失靈了。

“不行了,我要如廁。”百草詩晃晃悠悠起來,兩個人同時起身,折羽和真一樓。

折羽先一步,扶住了百草詩的手。真一樓復又坐下。

“馨兒,謝謝你今日的熱情款待,詩詩她醉了,我送她回家。”

此時的鐵嵐歆,一手拄著腦袋,眼皮沉重地翻起,“慢走啊,路上,注意安全,哈。該我謝謝你們,我很久都沒……過過生日了。”說著,她竟然大半個身子趴在了桌子上,與真一的距離,已經非常親密。

“還有你,真一,謝謝。”

折羽才走了一步,轉頭,“真一,你送她回校舍。”

真一樓鼓著腮幫子,為什麼總是他?

但,他還是照做了。

她是今天的壽星,也是除折羽之外,唯一流有云昭皇室血脈的人。真一樓這樣做著心理建設,而後拉起鐵嵐歆一支手臂,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好重。鐵嵐歆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像頭小豬啊。”藉著酒意,真一樓終於自然而然地吐槽起來。

**

百草詩從茅廁出來時,總算感覺好了些。

“好了,終於可以回家了。”

折羽牽過她的手,“為什麼要回家,我還想和你一起夜遊基地呢。”

百草詩頓時有了精神,“好主意,待我去看看那些本草生長的怎麼樣了。”

他們先去了琉璃宮甲號。

農桑醫養基地,桑排在前面,所以甲號種的都是蠶桑。因為是冬天,不適合壓條。而大棚內溫度達到了要求,所以採用種子栽培法。折羽點燃了火摺子,照亮了路。

畢竟時間很短,桑苗只是露出一丁點,但田壟裡保持了井然有序,每根秧苗都是同樣的高度和距離。“好期望它們快快長大啊。”

折羽寵溺地笑笑,“它們能在冬天時破土發芽,已經很了不起了,你可不能揠苗助長。”

百草詩也看著折羽,在火光映襯下,他的笑容都是暖的。“不會,我只是開心,和你一起等待桑苗成長,等它長出肥碩的葉子和果實。”

植物與人沒有什麼區別,都要經歷時光的洗禮,才能沉澱和收穫,亦如百草詩和折羽。

“好,我們一起等待。”

向著乙號走的時候,百草詩腳下飄忽,又被折羽扶住,鼻端都是他的清冽高山修竹的味道。

“看來我的解酒藥,需要改進了。連這普通的酒都解不了。”

折羽一手攬著她的腰,問道:“你覺得這酒普通嗎?”

他這樣問,百草詩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酒有問題。“我只是覺得很香很香。”

“任何事物任何特性一旦極致化,就具備了非凡的天賦。這種酒叫做‘半滴香’,屬於宋國進貢級的好酒,半滴可抵尋常酒的香氣,往往用在……宮廷繁育子嗣上面。”

等等,百草詩甩了甩頭,讓自己保持理智,“宋國的酒?繁衍子嗣?”

美其名曰半滴香,原來只是春酒啊。

“不對,既然這種酒如此珍貴,嵐歆怎麼弄得到的?”百草詩想通了其中關節,不禁發問道。

折羽很是欣慰,又彈了下她的腦瓜崩,“看來還不是很蠢笨嘛。今天的慶生,是由尹蘭之主持的,這個尹蘭之很有問題。”

百草詩尋思著,以折羽的見聞,大抵剛喝時就意識到了問題吧。“所以,你是放長線釣大魚?等著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折羽點點頭,“我第一次見到他時,就覺得不對勁,他帶了些宋國京都的細微口音。他入學靠的是疏通關係,連院長都不得不給面子,顯然後臺很硬。而他主動結交步湛,又和嵐歆打好關係,將慶生的地點選在了基地……”

話已至此,百草詩已全無酒意。

“你是說,他的目標,是我們的基地?”

這個胃口好大啊!

“這個時間,我們可以去驗證一下了。”

兩個人牽著手,輕身而掠,返回檔案館。

**

真一樓攙著鐵嵐歆朝著樓舍前行。

他自己的腳步也是虛浮的。大宗師之下無敵手的他,也有些受不住半滴香的酒意。

鐵嵐歆身子都軟在了他懷裡,不肯動。“真一,要抱,抱一抱好不好?”

真一樓不動了,只是又不能鬆手。他暗自運內功,保持清醒,抵禦酒勁兒。估計他不管她,她就會在春風的夜裡,露宿學院。

“你,都沒給我準備禮物。人家都提前告訴你了。”她說話時,眼睛半睜半閉著,大概就是這股執念,支撐她把話說完的。

“我有。”真一樓從胸口裡掏禮物,鐵嵐歆順著他手臂滑下,變成了他的腿部掛件。“是一把匕首,給你防身的。”

他彎下腰,將匕首往她手裡塞。

鐵嵐歆忽地攀上了他的脖子,目光熱烈,“真一,今天是我生辰,你不能縱容我一次嗎?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喜歡到為了你,將自己變得更好。”

“你要我證明毅力,我就去爬……後山的懸崖。重陽登高時,我想拿第一,你不知道我的手擦傷了多少,好幾次差點跌落峭壁。”

“他們總是拿你當苦力,我都知道……”鐵嵐歆喃喃自語,像春日的風綿綿不斷,卻被真一樓打斷。

“不,你不知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以及使命,他雖苦一點累一點,卻甘之如飴。

鐵嵐歆的手上移,貼到了她的臉頰上,“如果是我,一定不捨得你那麼辛苦。這世上,誰不辛苦呢。我還知道,你為什麼肯教我,不就是因為我的身份嗎?因為我這個尷尬到毫無存在感的身份。這些我都認了,誰先動心總是輸。可你,能稍稍給我一點回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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