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百草詩聽完折羽的計劃,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如果折羽生活在現代,那一定是“索羅斯”級別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羽寶,幸虧我和你是一個陣營的,不然我真是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她用玩笑的語氣說的,而後嘴巴被堵住了。

他的手指。

“不要說這麼不吉利的話,你不會的,你一定長命百歲。”他說的認真而鄭重,彷彿這樣她就真的可以與歲月共短長。

百草詩不爭氣地紅了紅眼,“那我努力啊,活成老妖精。好了,我現在就出發,去找我的病人咯。”

折羽嘴角又忍不住往上跑。

如果讓堂堂汛王知道,他在百草詩眼裡只是個病人,當作何感想?

**

事實上,百草詩才走出坤鳴書院,就遇見了迎面而來的贏哲汛。

“呀,百姑娘,小神醫,我們可真是有緣呢。”贏哲汛十分熱絡,完全沒有親王的架子。

“王爺,正巧我要找您呢。”百草詩說話時,沒有自稱“民女”、“奴家”之類的,就自然而然用了“我”,贏哲汛也沒覺得哪裡有問題,反倒是他的兩個手下皺了皺眉。

“那,找個地方細聊?就全聚坊吧。”

得,吃上癮了。

“這次本王做東。”

好,百草詩求之不得。兩個手下開始瞪眼了。

到了全聚坊,眾人一看跟在百草詩後面的汛王,各個倍兒精神。自家掌櫃有能耐,作為下屬絕對不能丟份。

“這裡你熟,你點菜吧。”贏哲汛大剌剌坐在靠窗的雅座,自己倒了杯石斛花茶。

百草詩留意到贏哲汛嘴角有小泡,分明是上火的痕跡。“王爺,養生學裡說,秋收冬藏。秋季燥邪當道,易傷津液,飲食應以滋陰清潤為佳,我就點一些進補的菜式吧。”

贏哲汛眼眸為之一亮,好大夫啊,三句不離本行。這要是請到府裡,伺候飲食,以後他鐵定能活到八十八。“就依小神醫的。”

百草詩點了潤肺銀耳羹、藕煨排骨湯等幾個菜。

“咦,這個茶,和我在禮部左侍郎那喝的味道很像啊!我和他討要,他還捨不得。說是自家兒子孝敬的,特意從……。”贏哲汛望著杯中黃澄澄的石斛花茶,心情分外爽朗,“從哪帶來的了?”

“從宛州嗎?”百草詩笑道,神情愜意悠然,“不瞞王爺說,這種石斛花茶,素有仙草之王的美譽,皆是在千米之上的崖壁間生長的,每株石斛只產一點點,晾曬之後更少。就這一壺茶,我不知從崖壁上摔下幾次。步湛與我相公折羽是同窗,我才賣予他一些的。”

如果說,剛剛贏哲汛只覺得茶好,現下覺得采茶人更好。為了這一口流香,小姑娘吃了多少苦頭。她制酒用的那些烏梢蛇,又是花費了多大的力氣?

“原來步侍郎的茶,也是你採的?百姑娘,今天當真令本王刮目相看啊。對了,你剛剛說,找本王何事?”

百草詩從座位上站起,鄭重地施了一禮,“王爺可還為宛州鹽案發愁?小女子不才,願為王爺分憂。”說著,她已從袖中取出了一個小瓶,瓶口開啟,倒出潔白的細鹽。

比治鹽司的鹽,還要好。

“這鹽,從何而來?”

“治鹽司。”

“治鹽司都是毒鹽。”

“我相公已經提純。”

他終是做到了,人才啊!贏哲汛上前,想要攙扶百草詩,才意識到男女有別。“我大焱有你們夫婦這等人才,實是萬幸。”

百草詩抬眸,“這些鹽還不夠,但我相公有一計,可讓鹽販子自己把鹽交出來。”她將折羽的計劃說了出來。

如果換做一般人提議,贏哲汛只怕仍有疑慮,然而百草詩和折羽,已經將這麼多不可能變為了可能,他們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天賦才智。贏哲汛不疑有他。

“好,這件事就交由你相公操作。宛州知州那邊,我會打招呼。”

飯菜還沒上全,大事已經談妥。折羽連嬴哲汛的反應,都料地分毫不差。

**

十月二十二,宛州下了一場秋雨。

一條訊息卻不懼風雨,在黑市迅速傳遍開來,一隊鹽商進入宛州,試圖分一杯羹。

當天,黑市的鹽價,本來一斗已突破了百兩,這個鹽商只賣九十兩,百鬥鹽一掃而光。

等到知州的人和汛王的人趕到黑市,黃瓜菜都涼了,鹽販子早就消失了蹤跡。

十月二十三,黑市的鹽價八十五兩,但後來居上的鹽商隊伍,只賣七十兩每鬥。

黑市原來的鹽商坐不住了,直接派出了高手,意欲送攪屎棍鹽商上路。

然後這波鹽商,卻好似功夫了得,游擊戰術也高妙。愣是讓既有的鹽商撲了空。

當天黑市的鹽價再降,降到了五十兩。

收盤時,一斗鹽的價格已經降到了三十兩。

十月二十四,是鹽價格戰最激烈的時刻。從早晨開市的二十五兩,一路降到十兩、一兩,五百文,鹽價恢復了正常。無數百姓欣喜若狂,從黑市上買到了心儀的鹽。

然而當他們離開黑市時,脫下了平頭布衣,裡面分明穿著官府中人的衣飾。而後,他們興高采烈地將鹽運回了治鹽司。

至於那個扮演攪屎棍的鹽商隊伍,分明是由折羽、真一樓、南槊以及汛王手下精幹的侍衛組成。而他們賣的鹽,從始至終都是最開始那一批。

這就是折羽倒逼鹽販子將鹽吐出來的妙計。

宛州鹽案看起來塵埃落定,但又有謎團待解。這個背後的組織到底是誰?

在通往宛州的官道上,兩批駿馬一前一後,風馳電掣。

墨色長髮向後飛馳,衣袍獵獵作響。男子眉眼冷冽,寒氣凝而不發。

“主人,來不及了,他們輸了。”說話的是女子的聲音。

“我們佈局宛州多年的勢力,被他一下子暴露了這麼多,卻還是輸了。裴元昊、裴義之,都該死!”

鞭子抽在馬臀部,也彷彿不能解恨。

女子知道,終究有人要為這件事,付出代價,流血乃至項上頭顱。

“那,我們要放棄宛州嗎?”

“讓裴行之和裴蘭之接手這邊的事務,重新蟄伏起來,以圖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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