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書童雲安已快把腿跑斷了。

酉時還未到,他已經從廳堂到大門跑了無數次,每次都是抱著希望去,落著一張臉回。

他懷疑自家世子曲解了百姑娘的意思,人家明明拒絕了啊。至於拒絕的理由,也是再正常不過。誰願意結交一個無權無勢、受盡他人冷眼和白眼的異國質子呢?

第七次往回走時,忽然發現庭院的一株傲雪紅梅前,立著一個身影。

個子不算高,卻足夠溫暖,手裡還提著像似糕點的小紙包。

雲安提著燈籠往近照了照,是個男子?刺客?

百草詩轉過頭,燦然一笑,“嘿,雲安,是我。”

狂喜沖刷著大腦,雲安猶自不可思議,手指指著紅梅,又指指大門,“沒……沒見到人啊?”

百草詩煞有介事地為自己不走正門而翻牆找理由:“你們世子身份敏感,不好登堂而入,所以我……”

她用手指在空中畫了條弧線,“嗖!我總覺得,像世子這樣的人,定會不拘小節的。”

雲安摸摸鼻子,有點哭笑不得。但不管怎麼說,人到了,便是這個凜冬最令人振奮的事。

“嗯嗯,世子等您很久了,百姑娘隨我來。”

廳堂的角桌上,擺了不少菜,每一個都用蓋子蓋住。

白紹澤將一個紫砂小茶壺放在一邊,布筷。聽到了聲音,他無驚亦無喜道:“還沒到嗎?”

雲安回答:“到了。”

到……了?白紹澤猛地抬頭,瞳孔中閃爍著巨大的驚喜,她來了,她真的來了。

“百……”聲音到了嘴邊卻凝滯了,最後化為剋制的三個字,“你來了。”

百草詩注視著他的微表情,回答也很簡略,“我,來了。”

那場景,竟有了幾分“正是焱京風雪日,萬花枯時又逢君”的意味。

“飯已備好,酒已溫過,一起嚐嚐?”

**

折羽在王府侍從的帶領下,進入了宴會的廳堂。

那陣仗,相當壯觀。

不止明王贏哲明,奇王贏哲奇、十一皇子贏哲況,還有汛王贏哲汛。

如果百草詩在場,大抵會冒出一句,“哦,群英薈萃,王爺開會”。

“看,我們的天縱才子來了!”贏哲明撩了下衣袍的角,從座位上站起,做出相迎的態勢。

折羽與他見禮,喚了聲“王爺。”

再向眾位頷首致意。

贏哲明熟絡地請折羽入座,“其實,你住進了栩王府這麼久,我們早該聚一聚地。只是前些日子,我在為祖母抄經祈福,便耽擱了。今日正好,幾位王爺都在,大家多和折羽公子討教討教,他有大才,不然也不會成為坤鳴書院的教習。”

幾位王爺除了贏哲汛,各自嘴角噙著笑。

折羽斂著眸,區區書院教習,本不值一提。可這些人卻大費周章,言語諷刺,須知他根本不在意。

眾人落座,歌舞介入,窈窕細腰,舞姿婀娜。

贏哲明盡地主之誼,最先舉杯,“來,大家幹一個,祝禱我大焱國富、民盛,開太平。”

折羽身旁有伺候的人,意欲給他斟酒,折羽只道:“我自己來。”

廳堂亮如白晝,折羽藉著光看見酒波晶瑩,指尖微動,毫光一閃而現。

聽媳婦的話,喝酒前先測毒。

而後,他輕抿了一口。

“折羽公子,但請問一句,你天縱奇才,家中還有何人,幼時師從何人?坤鳴書院的底案,只有寥寥數筆。”問話的是贏哲奇。

開口就是旁敲側擊問身世,這個問題也是場間所有人最關心的話題。

折羽能進入坤鳴書院,自然經過了身份的核驗,是雲昭復國會操作的,自然都是假的。

折羽以茶盞蓋颳著茶水,若不經意講起往事:“我幼時家鄉遭遇水災,父母雙亡,一個人跟著逃荒隊伍,四處流浪。走了很多城池,路過很多村落。有一次經過渭南,認識了一個遊俠。他說自己被仇家追殺,是以身負重傷。我把自己僅有的半個硬邦邦饅頭給了他。他活了下來。或許是想報答我,又或許他覺得我根骨不錯,便教了我些功夫,還識了字。”

幾個王爺扯著嘴角,臉上帶著譏諷之意,似根本不相信。

“去年我遊歷到了貢郡下屬白水村,中途著了涼,傷風重病,得我夫人相救。為了報恩,我便娶了她。”

白水村的經歷,幾位王爺都查到了,至於之前的,不可論證。

“哇哦,那遊俠很厲害,教了些功夫和字,折羽先生就成了當世英才。”這回說話的是贏哲況,他年紀下,故而稱折羽為先生。

折羽抬起眼眸,深邃如寒潭,透著看透世事的滄桑和智慧:“如果你經歷過和野獸搶食物,在山匪的刀鋒下求活命,被惡官抓去當苦力,那麼你的功力也會見漲,你對民生、對世事會有全然不同的看法。”

**

世子府裡,白紹澤熱情地將百草詩引入桌。

“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這是我們那特產的茶,叫茯茶,是不是很像葡萄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百草詩發現,世子府大概沒燒地龍,很冷。而茯茶湯汁呈赭色,像紅茶,但更像葡萄酒。深沉中透出暖意,很有生氣,也誘人。尤其在哈氣成霜的寒冬,有著強大的親和力。

“茯苓的茯嗎?“她搓搓手,將杯子捧在手心問。

“對,真的很好喝。”白紹澤真誠地推薦,“其實,我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沒想到你真的能來。當時雲安送貼回來,和我說你拒絕了,我還不願相信。直到將你的話記下來,讀了好幾遍才發現玄機。我真的很高興,這大概是我入焱京四年多來,最高興的事。”

百草詩能感受到,他言語之間的激動情緒和歡顏,但也僅限於此。對於陌生人,百草詩無法給予太多的回應。

“我與世子素未謀面,不曾相識,世子何以邀我過府一敘呢?”

白紹澤看著百草詩,又為她佈菜。“其實也不算素未謀面,我當日在宮門口,請求入宮見焱帝,瞥到你們了,只是當時心中有事,並未多想。後來那次在朱雀大街上,才算得見姑娘真顏。”

難道,又是狗血的白月光故事?

“我很像世子認識的人?”百草詩問道,套路小言都是這麼寫的,她有心裡準備。

“邊吃邊說可好?我猜你應該沒吃過北齊的風味,你嚐嚐。”白紹澤指著用小鍋盛的魚,“這個叫米湯虹鱒魚,這虹鱒魚難尋,我在西市找了很久才找到。”

金黃的米湯上,飄著幾粒小花椒,還有一些枸杞,魚肉看起來鮮嫩。色香味已佔其二。

但是百草詩不能吃,因為對方至今還未表明來意。

白紹澤見她不動筷子,便又推薦了一道菜,“這個叫掖來炒炮,看看麵條是不是很像炮仗啊?”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思慮,他自己先嚐了一口,“我的故事會很長,吃飽了聽會更好,嗯?”

他眉眼裡都是溫和笑意,溫和到別人連拒絕都會不好意思。

百草詩便嚐了小拇指蓋大小,那面,柔軟筋道、光滑順溜,她又試了一點滷肉,肉肥而不膩、香濃四溢。

香氣在口腔綻開,百草詩覺得舒服多了,便又問道:“世子還是不要繞彎子,直說來意吧,不然我無論如何都吃不好的。”

白紹澤放下了筷子,正襟,“我不知道百姑娘有沒有聽說過我這個落魄質子的故事。我當初自請入焱京為質,到現在已經四年多了。我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我的父親,現在的北齊南苑王也曾入焱京為質。”

這個故事折羽說過,百草詩記得一清二楚,她想知道更多。“然後呢?”

白紹澤答道:“比起我苦哈哈地受盡冷眼,我父親就幸運多了。因為他得遇了一個真心待他、歆慕他、敬重他,也深愛他的焱京姑娘,他們一起生活,苦中做樂,她還為我父親生了兩個孩子。”

當提起兩個孩子時,百草詩的心陡然上懸,故事的走向漸漸明朗,她想她大概明白了。“兩個孩子?”

“正是,是龍鳳胎。”白紹澤斬釘截鐵地答道。“百姑娘家中可有哥哥或弟弟?”

有的,是弟弟。百草詩沉默,但她還是無法將自己的母親和白紹澤口中的焱京姑娘帶入到一起。

白紹澤站起身來,做了個請的手勢,“百姑娘請隨我來。”

他帶著百草詩去了書房,書房一側擺放著博物架,他轉動了博物架,裡面又露出一方小空間。空蕩蕩的牆壁上,掛著一幅人物畫像。

百草詩已經認出來,畫中人像極了年輕時候的母親,原來母親這麼漂亮。

“這就是我父親即使回國後,也魂牽夢縈、念念不忘的人。為了圓他的夙願,我帶著這幅畫來焱京找,四年來我找遍了焱京的坊巷,未曾有一張臉映入眼眸。直到西朱雀大街,我與你隔空相望,我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感應,彷彿妹妹就在眼前。百姑娘,請你告訴我,這幅畫,是你的母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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