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母親
站在門口的魏因滿臉淚水，臉上滿是絕望和傷心。
她似乎仍然陷在痛苦的夢魘裡，而沒有真正清醒過來，身體搖搖晃晃，脆弱得隨時可能暈倒。
顧長明條件反射上前，抬手扶著她走到沙發坐穩。
等回過神來，顧長明驚詫地觀察著魏因表情。
難道說……
“黛黛不要死……”
魏因雙目失神沒有焦距，嘴裡不斷呢喃著。
而這句話，也顯然告訴給了顧長明顧齊父子倆答案——
是的。
不止是顧齊，魏因也重生了。
現在一家三口算是整整齊齊了。
顧齊掙扎著起身要去看魏因，顧長明阻止了他。
“醫生說你有輕微腦震盪，最好不要輕易亂動，容易犯惡心、嘔吐。”
顧長明語氣明顯放緩，不如剛得知顧齊重生時的尖銳怨氣。
看來顧齊那番話說得很有用，直接說到顧長明心坎兒裡去了，讓他的態度大為改善。
顧齊感動不已，欣慰地看著顧長明，扶著他肩膀：
“長明，謝謝你願意給爸爸一次機會。”
顧長明彆扭挪開視線，沒有正面回答顧齊的問題。
他又走回到魏因身邊，聽她反覆唸叨著“黛黛”、“對不起”、“媽媽錯了”之類的話，心情複雜難言。
“媽。”
他喊了聲，沒能得到任何反應。
顧長明只好將手搭在魏因肩膀，晃了晃，加大音量：
“媽！”
“啊——”
一聲尖銳而短促的驚叫！
下一秒，魏因已經從魔怔裡清醒過來，近乎傻眼地看著周圍環境。
“這是哪裡……長明？”
“是我。”
顧長明暗中觀察著魏因的表情。
魏因：“我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在醫院？還有，長明你……”
她一時語塞，流露出愧疚的表情。
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竟然有點不敢看顧長明的眼睛。
顧長明那點怨氣無形中消散不少，因為他至少知道，母親也不是全然冷血無情地拋棄他。
“長明對不起，媽媽現在腦子很亂……”
魏因痛苦地揪住頭髮，腦中記憶好似已經全然被打亂。
顧長明冷靜詢問：
“媽，你還記得多少？”
“我就記得坐著你舅舅的私人飛機遭遇了氣流……等等，什麼意思？難道長明你也……”
魏因驚訝不已地瞪大眼睛。
顧長明點頭：
“對，我也回來了。”
“……抱歉，長明。”
魏因捂著臉，說不出話，一會兒，淚水從她指縫裡流出。
前世果斷離婚、逃到國外後，魏因的生活並非一帆風順。
父母已經去世，吃住都靠哥哥，嫂子沒有怨言是不可能的。
從曾經優雅高貴、聚會都是C位的顧夫人，變成了寄人籬下、連刷卡買珠寶都要看人臉色，魏因心裡有很大的落差。
她懷念以前的生活，又不敢回國陪父子倆吃苦，只能掙扎活在這樣的生活裡，日日抱著酒瓶子過。
時間久了，她也會想兒子，會給顧長明打電話。
起初顧長明總是拒接，後來打十次電話裡，會接個一兩次，但兩人都很默契地沒有說起魏因回不回國的問題。
頂多是魏因問顧長明缺什麼，要不要在這邊買了給他寄回國去。
再後來，母子倆間的通話越來越少，就算打電話也不知道說什麼，關係變得很冷淡僵硬。
特別是在一次顧長明開口詢問，能不能給他買張機票，讓他過去的時候，魏因慌張掛掉電話，之後很久沒有再打。
她很害怕！
自己留在這邊，已經受了嫂子的白眼，再把兒子接過來，萬一哥哥生氣呢？
她不敢，所以寧願控制自己不去想兒子，也不願意打電話給他。
是很久之後魏因才知道，原來當時顧齊虧了一大筆錢，顧長明丟了工作，連租來的房子都沒了，近乎走投無路……
“對不起，媽媽真的對不起長明你，還有黛黛……”
魏因哭著道歉，不斷搖頭。
提起顧長明是內疚，那提起明黛，就是濃烈的悔意。
有些人她存在時，不會讓人覺得多麼珍貴。
等到失去她，才知道痛心徹骨、後悔莫及。
就連和顧靈思斷絕關係時都沒有這麼傷心，但明黛……明黛她死了，當初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與她血脈相連心靈相通的孩子，從此不在世上了。
魏因光是想想，就覺得有人用刀子在刮她的骨頭，讓她痛到不能呼吸。
她後悔，向老天祈求一切重來。
那她一定會好好對待明黛，彌補她受到的苦楚，給她最完美的呵護！
……沒想到她竟然真的重生了！
魏因很慶幸對明黛還有挽留的機會，但是對面前知曉一切的兒子，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或許她應該先去找明黛？
“別去。”
顧長明好像猜到了魏因的心思，直白阻止，
“如果以你現在的狀態，想要去見黛黛，最好打消這個念頭。”
“為什麼？”
魏因下意識追問。
顧長明苦笑不止。
“因為，她什麼都記得。”
魏因當場怔住。
病床上的顧齊，也驚訝到直接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什麼？難道她也重生了？”
顧齊不知想到什麼，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而魏因已經在傷心了，她認為記得前世的明黛肯定不會原諒他們。
“怎麼辦？黛黛絕對不會見我們，我連彌補她的機會都沒有了！”
魏因嗚嗚哭泣著。
誰知顧齊直接聲音溫和地打斷了她：
“好了，別哭，我們要換個角度想。”
魏因愣愣抬頭。
顧齊露出悵然的笑：
“至少這樣，說明上輩子過得並不好的女兒，擁有了重來和延續生命的機會，這是老天對她的彌補，也是對我們一家人團聚的開恩。”
顧齊這話，說的顧長明沉思已久。
但是魏因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這上面。
她驚訝於顧齊性格的改變，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夫妻，她實在是太熟悉顧齊了！絕對和麵前的人不匹配！
“難道你也重生了？不會不會，就算重生了你怎麼會是這種性格……”
“是我想通了。”
顧齊將上輩子他與顧長明的不幸後來娓娓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