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天魔三
這是姬世與白紹的第一次見面。
不知為何，聽了妖星公主的那麼多可怕傳聞，白紹在真正見到她後，內心沒有恐懼，只有可憐。
出生害死母親、被釘死成凶兆、人人畏懼、還被縮在這暗不見天日的冷宮裡……花兒一樣的十八歲，就這樣一日日走向枯萎。
白紹看她，有點同病相憐。
便沒有隱瞞他的身份，將自己偷進皇宮的目的告訴給了九公主，懇請能夠得到她的幫助。
姬世看白紹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看一個自尋死路的人，不過在一番言語逗弄少年後，比少年年長兩歲的姬世勉強答應了這個請求。
白紹很開心，偷溜進皇宮幾日，這晚是他睡得最開心的一晚。
白紹以為，將妹妹救出去的時間近在咫尺。
他沒想到，沉沉睡過一夜後，醒來的地方並非是九公主的冷宮，而是一間牢獄！
站在牢獄外的守衛冷眼看來，告訴他，是九公主親自告發了他的存在，而他這偷溜進皇宮的賊人，將在明日被處死。
白紹愕然，不敢相信九公主會這麼對待自己，他沒有表現出強烈的憤怒，只是精神恍惚，好似身處夢境，期待有人將他拽醒，將他帶回現實。
可是沒有，他被牢獄守衛拖出，帶著往國師宮殿而去，說是要將他的存在秉明，等待國師處理。
被拖出牢獄的剎那，白紹驀地想起他傻呵呵將妹妹生辰告訴隔壁婦人的一幕。
淚水倏地流下。
但是在少年心中，仍然莫名存了份希望。
被套上頭套，行過彎彎繞繞的漫長道路。
中間似乎還被交接到其他人手裡。
終於，白紹抵達了目的地。
被掀開罩子時，他看到陰沉沉的地下祭臺，如神殿般恢弘的地下建築，到處都是腐朽和陰暗的氣息，而白紹腳邊有條蜿蜒起伏的河流，行似龍脈，猩紅如血。
不，不是像血，這溝壑裡流淌的就是血。
因為白紹抬眼，就看到不遠處的高臺，穿著白袍的國師用小刀割開男童的手腕，任血液流入那鋪滿整個宮殿的河流中，場面詭異陰森。
偏偏那國師氣質出塵，笑吟吟回頭看來，問白紹是不是來救妹妹的。
“人與獸類不同，便在於情字，兄妹之情，感人至深，連我都覺得動容。”
白紹臉龐緊繃，並不覺得國師是良心發現要放了他們兄妹。
從始至終，他都如狼崽子般狠狠瞪著國師，恨不得吞噬了他的骨肉。
國師對此大笑，並不在意世上又多了一個恨他的人。
隨後國師徐徐而道，說白紹氣息純淨，不比童男童女弱多少，勉強算得上煉製長生丹的材料，所以決定廢物利用，讓白紹的血肉物盡其用。
白紹險些被國師的無恥所激怒，他大聲咒罵，卻不管用。
國師仍按照他的步驟一步步來，將白紹拖上祭臺。
此時的白紹才發現，原來所謂祭臺，竟然是由小孩骨頭砌成，森森頭骨，齊齊望天，好似這一個個孩童不甘又怨恨的靈魂在咆哮！
白紹險些嘔出來！
接下來咒罵國師的聲音更大，整個人開始拼命掙扎，卻沒想到國師看著瘦弱，實則力氣大得不可思議，輕巧就將他的掙扎按下，令他不得反抗。
就在白紹被按在那個斷頭臺之際——
“真吵。”
熟悉、涼淡、幽深的女聲。
白紹愕然，不可置信地扭頭看去。
而國師更是不滿，呵斥質問來者是何人。
陰影裡，雪白纖弱的身影不緊不慢走出，卻莫名的光芒萬丈、氣勢篤定。
對方輕飄飄掃了白紹一眼：“竟然沒有恨我？你是傻子嗎？被人出賣還要選擇繼續相信。”
白紹露出傻氣又歡喜的笑：“可你來了，不是嗎？”
“是。”
九公主姬世一步步踩過血河，往皺眉的國師靠近。
仍是那雙能看透人心詭譎的眼睛，在國師身上一掃而過。
“你在好奇我是誰？是不是覺得我看上去很眼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國師沒想到面前女子會如此敏銳，往後退了半步，警惕看向四周，不準備廢話，當即準備叫人。
姬世看穿他的舉動：“不用浪費時間，外面的人都被迷暈了。”
國師聲音沙啞，不敢放鬆：“你到底是誰！”
姬世淡笑：“不是你給我批命，說我妖星降世嗎？怎麼，連這都認不出來？”
國師大驚，因為九公主姬世按理來說應該鎖在冷宮裡不得見世人，又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地方？
姬世緩緩解釋：“都怪你把自己藏得太隱秘，讓我想找你多找不到，我知道以你性格，得知這小子存在，被冒犯的你必然要親自取他性命，就將他丟擲做誘餌，看你不會上鉤。當然，順帶幫一幫這小子的忙。”
國師勃然大怒，斥責姬世不應該踏出冷宮危害世人。
姬世大笑。
“一個連孩童都殺的劊子手，轉過來斥責我這個連螞蟻都不曾碾死的善良人？真是可笑！但是放心，既然你給我扣上了這妖星之名，總不能辜負你的期望！”
姬世出手得猝不及防，一匕首刺進國師心臟。
確認匕首刺得又深又狠，迎著國師不甘心的眼神，姬世才說完話：
“外面那些人，我可以留他們性命。但是你必死。”
說著，抽出匕首，看著國師緩緩倒地。
第一次殺人的九公主，眉眼悲憫淡漠若雲端神祗。
她說：“不過如此。”
姬世出手突然，殺伐果斷，連白紹都沒想到她的舉動。
可是真的殺了，又覺得暢快，為那些死去的孩童而暢快。
之後姬世放開了白紹，陪他去尋找妹妹蹤影。
大概世事終不能圓滿。
白紹晚來了一步，他的妹妹已經死去多時，屍體被放幹了血，被棄如敝履，跟其他孩子屍體對方在丹爐外，據說準備用剩下的血肉用來燒爐。
國師殘忍如斯，死得過於乾淨利落，反倒便宜了他。
白紹抱著妹妹屍首嚎啕大哭，絕望至極。
最後他揹著屍首，與九公主姬世一併離開了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