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萬一呢？萬一對面是個冤大頭呢！
果不其然，轉身便看到張芳芳一臉不樂意地跟在一個婦人身後。
母女二人的互動被路過的行人注意到，紛紛側目而視。
劉燕見此，木訥老實的臉上閃過一絲羞愧，扯著張芳芳的衣袖，悶頭往前疾步走。
良甜也沒在意這個小插曲，被王婆子催促著，緊趕慢趕，在晌午前抵達了集市。
鎮上的集市熱鬧極了，一眼望去全是人影。街道兩側一溜擺攤的小販，吆喝聲，砍價聲，嬉笑聲，不絕入耳。
“豬肉餡的包子，熱乎乎香噴噴的，一毛錢一個咯！”
“剛從地裡摘的茄子，又紅又甜的番茄！”
“麥芽糖，一分錢一個”
這兩年，國家慢慢放開，讓老百姓腰包裡有點積蓄。個體戶的政策還未正式實施，但擺攤文化早已慢慢流通。
集市也叫社會主義大集，簡稱大集。只有特定的時間，老百姓才有機會齊聚一堂，帶上能夠買賣的物品，來集市或是買賣或是置換。
儘管兩人緊趕慢趕，還是來的晚了些。畢竟老的老弱的弱，腿腳肯定比不上青壯年。
但良甜發現，王婆子壓根不擔心的樣子，只見她墊著小腳，左右張望一番，很快那滿是皺紋的臉擠成菊花，興沖沖拉著良甜往一個攤位走去。
“馬大姐，原來你換地方了，可讓我一頓好找！”
攤位上約莫六十來歲的婦女連忙抬起頭，露出一張和善圓臉來，見到王老婆子，忍不住咧嘴大笑：“哎喲，王大妹子，你今兒個可是來晚啦！快快快，我特意給你佔了塊地兒，你要是再不來，我可就守不住咯！”
馬大姐一邊說，一邊利索地給王婆子騰了塊地兒。
地方不大，將將夠一個人坐下。
王婆子將揹簍放下，從裡面依次掏出雞蛋，青菜和布鞋，便轉頭跟馬大姐嘮起嗑來。
“你這來的挺早啊，豆腐都賣的差不多啦！”王婆子很是羨慕。
馬大姐揮了揮手，嘴巴笑的合不攏：“哎喲，哪裡呀，今兒做的豆腐少待會你拿回去一塊，燉湯老有滋味咯！”
王婆子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這個年代吃飽肚子都難，哪裡敢接受這麼大的好意！
對老百姓來說，糧食大過天！
良甜見王婆子聊得熱火朝天，眼瞅著一刻鐘過去了，自家的攤位還無人光顧，忍不住有些急了。
社恐急了能幹嘛？反正不能自個兒吆喝就是了！那太需要勇氣，她就算從梁靜茹那裡借，都借不夠的！
正著急著，旁邊賣菜的攤位來了個穿著講究的老奶奶。
之所以被良甜注意到，主要是這老奶奶一頭花白的頭髮梳的一絲不苟，身上穿的布料看著就紮實講究，最主要的是，臉色紅潤，腰背挺直！
鄉下人，有幾個走路能有這種氣質？又有幾個腰板挺直的？
良甜默默往那個攤位悄悄挪了挪，支稜著耳朵去聽：
“小夥子，你這青菜怎麼賣的？”
“兩分錢一把，你要幾把？”
老奶奶挑挑揀揀，買了兩把，付完錢才又問：“你知道這集市上有賣魚的嗎？最好是鯽魚。”
攤主搖搖頭：“這我還真不知道，但是你可以沿著這條街往前面走，前頭有賣豬肉的，聽說不要票！就是價高些”
老奶奶搖了搖頭：“這不行啊，家裡媳婦等著算了算了，我再逛逛吧。”
良甜眼珠子一轉，轉頭想要叫她奶，但是她奶聊得正上頭，良甜聲音又小，壓根沒喊過來！
見那老奶奶走得越來越遠了，良甜咬了咬牙，只得硬著頭皮追上去。
臉面跟活著比起來，那真是小巫見大巫！更何況完成任務還有錢拿，誰還能跟錢過不去呀！
“老奶奶，你等一下！”
張老太聽聲轉身，見是一個陌生姑娘，以為自己自作多情，便要轉過頭去。
良甜連忙跑到張老太前頭攔住：“老奶奶，我，我有事跟你說。”
“哦？小姑娘，咱們不認識吧？”
良甜第一次做出攔陌生人的舉動，白皙的臉跟煮熟的蝦一樣紅：“確，確實不認識但我們現在認識了！”
張老太忍俊不禁：“行，說吧，啥事？”
良甜鼓起勇氣，一口氣說道：“是這樣，我聽說你想買魚，我可以幫你弄來，但，但是你要幫我一個忙”說到後面，良甜都有些底氣不足。畢竟這件事，怎麼想都很奇怪。
但是這次她賭對了，對面是個善良的老奶奶，她今天出門的原因主要是孫媳婦下奶難，所以她想著來大集上看看，最好能買到魚燉湯下奶。
“你先說說什麼忙！”
良甜不好意思地指著遠處王婆子佔的攤位：“那是我家的攤子，賣的有雞蛋青菜還有布鞋，你看看有沒有需要的？”
張老太聽完，忍不住鬆了口氣：“就這個呀，行啊，正好家裡雞蛋也快沒了，我待會去買點。但是小姑娘，做人要講誠信，你說會幫我弄到魚，不是誆騙我的吧？”
“那不能！”良甜飛快搖頭：“就，就明天，還是這個地方這個時間，我指定把魚給你帶過來！”
張老太也不怕對方誆騙她，畢竟最差的結果就是買不到魚。
王婆子還在跟馬大姐吹水，突然眼前一暗，這才發現攤位來了客人。
“哎喲，買點雞蛋不？家養的老母雞新下的，個頭都大！還有這菜，都是今兒剛從地裡薅的！”
良甜見她奶這麼快從吹牛切換到熱情拉客的狀態，忍不住有些咋舌。
張老太本來沒太大興趣的，但看到王婆子這的雞蛋真的個挺大之後，忍不住上手開始挑揀。
王婆子樂的眯著眼，幫著往張老太籃子裡撿雞蛋。
“夠了夠了，要個10來個就行了！”
王婆子又拿了倆：“湊個整，20個！”
“行吧，雞蛋咋賣的？”
良甜心裡一緊，頭腦一熱，竟搶答了：“三分錢1個！”
王婆子張了張嘴，又飛快合上，訕笑著接腔：“對，三分錢1個，確實比別家貴了點，但是你也看到了，我家的雞蛋個大！”
沒辦法，孫女都抬價了，她總不能拆臺吧？
再說，萬一呢？萬一對面是個冤大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