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的錯,沒有教導好竹果,竟是讓她做出這等事情來,不但攤上一大筆債務,還連累了夫君的名聲,是我不中用……”

當真是不中用的。

什麼用場都派不上。

這麼多年,一點長進都不曾有。

江義和眯了眯眼睛,“女大心思多,你又不曾日日跟著她,如何知道她的心思?眼下也不是後悔這個的時候,還是早些將張家的財物退回去吧。”

“是。”見江義和不曾責備,田氏心中頓感安慰,愧疚更濃,趕緊忙碌了起來。

忙著收拾張家那些東西,忙著給江義和做飯食。

江義和看田氏手忙腳亂的收拾著,眉頭緊皺。

這些銀兩物件,他早已盤算好了去處,眼下皆是落了空。

得重新盤算著從哪兒弄些銀子出來才行。

江義和的目光從幾乎用家徒四壁來形容的房屋,落在了田氏的身上。

說起來,田氏家中本就人丁凋零,田氏嫁給他後又甚少與家中來往,幾乎是斷了關係的。

若是……

田家大約也不會尋上門來的。

江義和拿起,將滿眼的精光掩住。

武熊一行人在夏明月家附近待了一待,又在夏記附近坐了許久,眼見那田氏和江義和二人的確不再來,這才放心地前往賭坊。

一路上,有人連聲感慨田氏和江義和的黑心無情,對自家的女兒這般涼薄。

尤其江竹果還是個懂事孝順的。

“這些事素日裡可不算少,當真不算稀罕的。”有人反駁。

其他人登時沉默。

的確,在債務面前,世間百態,人性使然,最是看的清楚。

他們見過的事情極多,場面也多,今日這的確不算什麼。

武熊始終都一聲不吭,直到到了賭坊後,也只打發底下那些人先去賭坊看守著,自己則是一路悶頭往家中而去。

家中韓氏正在擇花生。

新鮮的早花生,十分鮮嫩,這般擇洗下來後,不必煮熟,更不必醃製,只剝了殼兒,去了紅衣,將那白白胖胖,鮮鮮嫩嫩的花生仁直接放入口中,爽口多汁,越嚼越香,遠比滷煮的花生米或者幹炸的花生米好吃許多。

或是將這新鮮的花生磨成花生漿,煮熟了來喝,噴香無比,比豆漿要好喝上許多。

武熊喜歡前者,韓氏喜歡後者,所以特地從街上賣花生的農戶手中買了許多過來,預備著晚上來吃。

而武熊看到花生,便知道韓氏是惦記著他好這一口,這才準備這些的。

心中暖意驅使之下,武熊眼中發溼,只蹲坐了下來,將腦袋往韓氏懷中鑽,“娘待我可真好。”

自家的孃親待他如同在天上!

娘是世界上最好的娘!

韓氏猝不及防,這懷中忽的來了一個扎手的毛茸茸,驚得抬手便給了一巴掌,“瞎叫喚啥那?”

武熊嘿嘿笑了笑,也不管自個兒方才被打的地方,反而是揉韓氏的手掌,“娘仔細手疼,下回娘下手輕一些,不是心疼我這腦袋疼,是心疼娘手疼。”

他這大腦袋多硬?

娘那手如何能受得住,若是娘不高興的話,還是她自己動手比較合適。

“去去去,別礙事。”韓氏不耐煩地攆武熊到一邊去。

“哎,好嘞。”武熊滿口應下,搬了板凳到一旁處坐著,雙手託著下巴看韓氏忙碌,滿臉都是笑。

憨笑。

傻笑。

韓氏,“……”

自家這兒子,怎麼感覺越來越傻乎乎的了?

往後是不是得少打幾回腦袋?

是了,腦袋打的多了,人會傻,還是拿掃帚打屁股比較好,屁股肉厚,經得住……

夏記吃食攤的生意亦如既往的忙碌,待所有的食材盡數賣完,便如往常一般按時收攤。

期間,太平無事,並不見田氏和江義和再來。

眾人皆是鬆了口氣,不再多說此事。

江竹果面上已是無事,口中也說無事,但真正要到無事的時候,還需頗長的時日。

這段時日,她們需要做的是靜靜等待流血的傷疤漸漸止血,慢慢定痂,最終傷痕平復。

夏明月幾個人諱莫如深,只像平日一般,洗涮收拾,準備第二日所需的各種東西。

呂氏三人忙碌著,夏明月則是檢視了一下黃豆的情況。

黃豆經過幾日的發酵,已經長了長長的菌絲,又在這兩日的曝曬下,變得漸漸乾燥。

黃豆此時泛著黃綠的色澤,十分好看。

確定黃豆的乾燥程度已經符合要求,夏明月將那些黃豆分批倒入敞口的簸箕中,用力揉搓掉豆子上多餘的菌絲。

搓好的豆子盡數倒入木盆中,撒上鹽巴、白酒、花椒、八角、薑片以及儘可能切碎的西瓜瓤。

為確保西瓜醬豆醃製出來的口感,夏明月在切西瓜時儘可能地挑去了西瓜籽,又在攪拌均勻時,用大勺子儘可能地將西瓜瓤盡數壓碎。

等徹底拌勻後,分別倒入粗瓷罐子中,拿籠布一層一層的封住了口,蓋上罐蓋子,再封上一層黃泥,靜等其慢慢發酵。

西瓜醬豆需得醃製個把月才能完成,這段時日需得耐心等待。

而今日醃製西瓜醬豆切了足足三個西瓜,且為了確保西瓜醬豆口感,且切瓜時瓜皮留的頗厚,各個都還帶著紅紅的瓤。

本著節約不浪費的原則,夏明月決定將這些西瓜皮利用起來,做晚上要吃的菜。

首先是涼拌菜。

西瓜皮去外表的青皮後切成薄薄的片,用鹽醃製了擠出水分,用蒜片、醬油、香醋、香油、白糖等拌勻即可。

亦是可以熗炒。

仍舊是薄片加鹽去水分,熗炒時放足夠的小紅辣椒,再放上一些醬油著色,出鍋時點上些許醋即可。

這兩道西瓜皮的菜餚,前者爽脆甘甜,清香感十足,後者酸辣開胃,後味回甘,十分下飯。

一頓晚飯並沒有什麼葷腥,卻也不耽誤下了半筐的饅頭。

而後的幾日,一切平穩,江家悄無聲息,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江竹果雙目的紅腫,也日漸一日地消散。

眾人當著江竹果的面仍舊不提這件事,但在江竹果不在時,卻也是唏噓上好一陣子。

處暑在即,早晚的天兒,沒有了那般炎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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