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玩笑!

他再怎麼說也是個讀書人,逼婚女兒,將女兒嫁給老男人做小妾之事鬧了出去,旁人怕是要對他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他才不去做這樣丟臉面的事情。

“那倒是。”田氏點頭。

暫且不說這去縣城一來一去的光路上便要花費許多功夫,怕是到了夏明月家中又是好一通的說話,勢必會耽誤許多時間。

的確是會耽誤江義和讀書的。

“那夫君好好在家讀書,我去一趟。”田氏將此事攬了下來,“我一定將竹果給帶了回來。”

“嗯。”江義和點頭,“你到那裡之後,也需得跟夏娘子好好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莫要大吵大鬧,沒得讓人笑話。”

“且先前我也見過那夏娘子一次,她也像是個明事理之人,大約也不會為難你的,若是有旁的變故,你再回來跟我說。”

“切記,萬不可吵鬧不休,更不要與那夏娘子起了大爭執,免得旁人要說咱們家家教不行,沒有半分規矩。”

“夫君放心,我記下了。”

田氏連連點頭,略略收拾了一番後,便出了家門。

江家村離縣城不近不遠,徒步大約需要一個半時辰,但這僅限於像江竹果這般不怕勞累,步子又快的人。

田氏身子本就有些弱,許久沒有一口氣走過這樣多的路,不多久的功夫便氣喘吁吁,有些體力不支。

再加上出門慌張,並未吃早飯,越發覺得頭暈眼花的。

身邊陸續有往縣城去的牛車,見田氏走走停停,便主動招攬,“坐車,三文錢,還有空地,要不要上來?”

田氏十分想坐車前往,但一想到這三文錢……

夫君苦讀,這幾日已是比前段時日清瘦許多,三文錢已是夠買上一個饅頭,她若是因此浪費,實在罪過。

“不了,眼看就要到了。”田氏婉拒,目送一輛輛牛車走遠後,慢慢地往前走。

到達縣城時,已是半上午。

田氏實在撐不住,尋了個地方買上了一塊餅子,討價還價,花了兩文錢,甚至要上了一碗白給的麵湯。

待吃飽喝足,喘勻了氣兒後,田氏這才按著江義和所說的,尋到了夏明月的家。

見其家中乾淨敞亮,而夏明月又是生的年輕漂亮,面相及舉止中透著端莊,不免覺得矮上了半頭,忙扯了扯衣衫,試圖能保持一些顏面。

“夏娘子,我是竹果娘,姓田。”田氏來回張望了一番,見沒有江竹果的身影,便問道,“竹果可在這裡?”

“你是竹果娘?”夏明月佯裝驚訝,而後面露譏諷,“昨日江郎君來,將竹果接了回去,說是你病重在家,需要竹果回去瞧一瞧,看起來是請到了神醫,一個晚上便將你的病給看好了,不但能下床走動,還能跑到縣城裡頭來了,還真是稀罕的很。”

這話夾槍帶棒,田氏聽得分明,面色訕訕,“夏娘子見笑,也是怕竹果年歲小面皮薄,直接跟她說成婚的事兒她害臊,只能隨便找了個由頭,眼下家中給竹果說了一門頂頂好的婚事,可竹果心裡卻犯糊塗從家中跑了出來,所以我來問問看,竹果是不是回夏娘子這裡來了?”

“若是跑到夏娘子這裡來的話,煩勞夏娘子讓她出來跟我回去,這孩子軸的很,眼下連我這個做孃的話也不聽,卻十分尊敬夏娘子,也煩勞夏娘子幫我勸上一勸吧。”

不但來找人,還要她一併勸說?

且這田氏身體瘦弱,面色泛著不正常的黃,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來找人也是一個人來……

結合昨日看到江義和的模樣,還有她對江竹果說的那些話,“扶夫魔”三個字在夏明月的腦中浮現。

扶夫魔到連自己懂事孝順的女兒都可以犧牲的那種。

可惡,且可悲。

夏明月田氏,揚起了眉梢,“我聽竹果說,你與江郎君成婚多年,而江郎君也讀書多年,眼下不過只是個秀才?”

不過只是?

田氏眼皮子跳了跳。

怎麼覺得這夏明月有些瞧不起江義和這個秀才?

難不成她覺得秀才滿大街,十分容易不成?

田氏有些不滿,語氣淡淡,“夫君苦讀數年,不過因為時運不濟,屢試不中而已,今年科考,是必定能夠榜上有名,揚眉吐氣的。”

“我聽說,若是榜上有名,便可以出仕為官,新朝建立後各處官職空缺,倘若江郎君能夠高中,自然也會被安排一個不錯的官職吧。”夏明月道。

“這是自然。”田氏揚起了下巴。

到時候,他便是官太太了。

不是你們這些市井小民可以比的。

到時候,看你還如何看不起她家夫君。

“那這樣的話,倒是有些不妥。”夏明月道,“既然江郎君往後要出仕為官,竹果便是官家之女,往後要說門好的親事,嫁給官員之子不成問題,互相聯姻對於江郎君來說也是有所助益的,為何江郎君和田娘子不考慮這般行事?”

“此外,即便張家富足,但也不過區區富戶而已,年歲又大,竹果進門之後也不過是隻做個小妾,名聲極其難聽,待江郎君出仕為官後,與同僚談論起兒女之事,只怕在同僚跟前也抬不起頭吧。”

田氏聞言,頓時一怔。

夏明月說的有那麼些道理。

她起初也覺得江竹果嫁到張家並非是一件好親事,但江義和說家中窮困,實在是不忍江竹果再這般吃苦,好歹能過上兩天好日子,她才表示認同。

可眼下夏明月說到這一層……

“夫君素日勤於讀書,一門心思只在考取功名上,又只想讓竹果過好日子罷了,大約也是沒有想太遠。”田氏說話吞吞吐吐,“待我回去後,再提醒一下夫君就是了。”

“江郎君久在書院,精於人情世故,這些他未必沒有想到,大約他也只是想好了應對之法,覺得這些都不是事罷了。”

“什麼應對之法……”

“休妻棄女,與你們二人撇清關係,他自然也就可以保全自己的名聲。”夏明月回答。

說不定,為了完全保全,還要徹底地潑上些髒水。

譬如,說江竹果並非親生,而他早早知曉,養活一個非親生的女兒,不計前嫌,說不定還能保全一個好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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