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似明月的道劍來勢迅猛,似垂掛星空的一股天瀑洪流直貫而下,霜銀如雪、神聖高潔。

只此一劍,星雲破、霄雷隕,天地都為之一震。

轟隆!

正當天罡門眾人因為四座山峰的守禦禁陣突然失控而失神的瞬間,那道劍帶著壓盡蒼穹之力,狠狠轟在了由四座禁陣組成的金色雷霆上。

震耳欲聾的絕響激盪長空,周虛穹宇都為之龜裂爆碎,間墟風暴之力肆虐席捲,掀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能量狂流。

不過有了這一劍之威,金色雷霆最終沒能損害叩心神橋的靈性,破碎的金色光雨崩飛濺射,落入四座山峰之間的淵谷中塵土飛揚,不知道毀了多少神性十足的樹林良田。

“快,封鎖守禦禁陣,莫要讓禁陣之力毀了祖師留下的傳承神物。”

彈指間,徐廬、王道林、華山湖等門派掌尊們終於從震撼中清醒過來,紛紛祭出神器劫寶遁入長空之中。

然而剛剛飛起不遠,就聽那白眉白髮、風姿卓絕的老者喊了聲“咄”。

“莫要驚慌!”

聲傳四野,震撼心靈。

“大長老!”

一眾門派掌尊悉數憑虛而立,恭敬施禮。

“這就是大長老?”

“老天,我加入天罡門十八萬年歲月,還是第一次見大長老,這等神威,足可橫壓蒼穹。”

洪流峰上下,無數門人席地跪拜,向大長老施禮。

天罡門大長老,一個縱橫了神靈界長達數百年的古董級人物,今日在未曾有過任何警示之下,突然出關。

很難不讓人懷疑其目的。

宗門上下,此時盡皆惶恐,就連一貫說一不二的徐廬、向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的華山湖,以及那個霸絕宗門,從不聽其他人號令的劍尊王道林——都是一副作小伏低、謹小慎微的模樣。

他們憑虛而立,將大長老圍住,無一不是畢恭畢敬的模樣。

施完禮數,二長老華山湖拱手問道:“大長老,您不是閉關了嗎?難道已經證位天道,破關而出了?”

眾人驚駭。

傳聞中,天罡門的大長老為了證道天神之位,已經閉關長達近百萬年了。

這百萬年來,大長老從不走出閉關洞府一步,並且早就號稱,今世不能證位天神,永不出關。

可今天大長老居然出關了,除了證位天神,還能是什麼。

眾人不等高興,聽見大長老拂袖而立,聲似洪鐘暮鼓道:“莫要胡說,本尊若證位天神,豈能沒有天規浩劫到來?”

神明修行,至九轉圓滿之後,若能迎來證位天神的契機,當不再是斬心門那種小兒科的天劫。

而是會有帶有天規力量的浩劫到來。

那等天劫,絕非凡俗世界的天劫可比,遠比凡俗世界任何一種天劫都要強大上千倍、萬倍,並且在渡劫的過程,必須抵消天規力量的刁難。

其謂之,劫難天規。

劫難天規是九重天星空各界最強大的一種天規,起源不詳,威能無邊。

大長老並沒有迎來天劫,所以還不是天神。

正因如此,徐廬等人更是疑惑,既然沒有證位天神,怎就出關了?

徐廬不解,問道:“敢問大長老,此番出關所為何事,是否弟子哪裡做的不夠,請大長老明示。”

再說一不二的徐廬,面對大長老也必須恭敬有加,這是天罡的規矩。

大長老,才是天罡門的第一掌權人。

面容清瘦的大長老神色恬淡,無喜無悲:“非也,徐廬,你做得很好,然今日有一樁天大的要事,非本尊出手不可。”

天大的要事?

山上山下弟子錯愕。

究竟是什麼事,非得大長老出手?

“來了!”

眾人正遲疑間,大長老白眉一展,無風自動,一雙映照日月的眸子看向了叩心神橋的門戶。

眾人隨著大長老的目光挪移,隨即便是看到,一道峻拔如劍的身影緩緩從叩心神橋中走出。

此人一身青衣襤褸破碎,卻絲毫沒壞了那一身傲岸高遠的氣質,他左手負於背後,右臂平舉於體內,攤指成掌,掌心上則有著一道天心道章緩緩轉動,釋放出無盡的金色光華。

在那光華當中,一個大大的“一”字呈現出來,周圍有灰濛濛的規則力量交織撩動,似乎蘊積著某種神秘的力量。

風絕羽!

當看清那旋渦門戶中走出的青衣公子時,在場所有人不禁神情出現了恍惚。

直似看到了從亙古歲月中走來的先祖,一身氣勢充滿了荒涼寂寞的氣息。

那一刻起,以洪流峰為中心的方圓三千丈之地,如似回到了千古之前,荒寂殘破,直叫人想要放棄一切,隨波逐流。

“這……”

此時,所有人都看清楚那個人是風絕羽。

然而其人身上透發出來的古怪氣質,卻是讓人陌生的很。

就好像在他身上過去的不是短短兩個月,而是走過了悠悠萬古一般。

“他是風絕羽?”

蕭憐眼神恍惚,跟見了鬼似的。

曾幾何時,她不止見過風絕羽一次出手,每一次給人的感覺都是純粹自然、磅礴無量。

跟眼下荒涼殘破的氣勢截然不同。

如此這般的念頭,也在每一個人心裡面上演著,就連門中的各大掌尊都不得不升起疑惑的念頭。

心說這小子為何變成這般模樣了。

“收!”

恰在這時,風絕羽將五指合攏,緊握成拳,將那天心道章抓在手裡。

也就是這一刻,遍地荒涼寂寥的氣氛隨風而散,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這不禁讓眾人再度恍惚了一下,像是剛剛做了一場夢。

“那是什麼力量,為何我感覺不盡真實呢?”

有人捫心自問,可卻找不到答案。

驀地,那憑虛而立的大長老突然問道:“好一個荒涼殘破,痴兒,你是何人?”

風絕羽站在叩心神橋門前,舉頭張望,倏爾一眼瞧去,一雙眸灰氣如鏈,延綿而出,滌盪起一股神秘莫測的規則力量。

與此同時,白衣勝雪、白髮如銀的大長老身上也出現了一條灰氣鏈條,似灰蛇遊弋,迎空而上。

一股莫名的熟悉之感湧上心頭,風絕羽心中也豁然開朗,拱手道:“弟子瀟湘院護法風絕羽,拜見掌尊大人。”

“瀟湘院?”

大長老兀自低喃一聲道:“罷了,本尊且問你,在叩心神橋憑虛問道時,共渡幾關?”

一席話,問到了所有人心坎裡去了。

剛剛風絕羽出來的時候手執天心道章,上面大大的“一”字儼然說明了他是這場初選的第一人。

可問題來了,華雪揚闖到了四十八重關,那風絕羽究竟闖過了多少關?

風絕羽聞言,面色如常,中規中矩地回道:“不敢欺瞞掌尊大人,弟子運氣不錯,堪堪斬破六十三關煉心奴,走完全程。”

譁!

當風絕羽說出自己的成績,整個洪流峰廣場驀地響起了驚天動地的譁然。

斬破六十三關煉心奴?

走完全程?

這……會有可能?

洪流峰上下、舉霞殿前,全場皆驚。

須知叩心神橋乃是開派祖師念情耗費畢生心血煉製而成,就連當年祖師道人最看重的徒孫乘光祖師,也僅僅在八轉境時期闖過了五十九關。

並未打通所有關卡。

風絕羽一介四轉下位弟子,何德何能?

洪流峰廣場上,議論的聲音鼎沸如潮,九成九的人不相信風絕羽的話。

因為太玄乎了。

通關叩心神橋,過往數千萬年來,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包括洪流峰下方,數以萬計的天罡門人,也是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樣。

“他在上面說什麼?”

“那位三尊之徒說他斬破了六十三關煉心奴,走完全程。”

“開玩笑呢?這可能嗎?”

“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吹牛的吧,反正也沒有人看到。”

“……”

竊竊私語間湧動著遲疑和腹誹,沒有人相信風絕羽的話。

“不可能……”

廣場上,一下子站出來十幾個人。

他們當中有華雪揚、有華山湖、有秋陽羿、有歸衣長老,有……太多人。

“六十三關,你怎好意思說出此等大話,我在四十八重關時就已經舉步難艱,你能通關,我不相信。”

華雪揚眼珠子通紅,他不相信自己跟風絕羽差了那麼多。

華山湖也搖頭:“豎子狂言,你當門內掌尊眼睛都瞎了嗎?那神橋我等我去過,雖非經常去,卻也知道其中道則力量何其恐怖,你何德何能,敢妄言通關叩心神橋?”

秋陽羿臉上都快凝出水來,語氣森然道:“風絕羽,你已是初選第一名,又何需為自己再造聲勢,年輕人,須知道低調謙遜啊。”

“我看這小子仗著徐廬狂得沒邊了,莫要以為大家不瞭解叩心神橋的情況,便可以胡說八道,那天心道章中可是記錄了你通關的經歷,將天心道章拿過來一看便知。”

歸衣長老憤然暴怒,話說完便伸手向風絕羽抓去。

人流湧動的中央道臺下方,一隻由神念之力交織而成的、遮天蔽日的大手突兀壓下,直似遮地之籠,囊括周遭千餘丈。

“動手了!”

眾人把心一提,風絕羽也真是的,明明拿了第一,就實話實說唄,非得誇大其詞激怒長老,這下慘了。

可不等那大手落下,倏爾間,一道指印貫空而來,輕描淡寫的將四長老歸衣的神念之力摧垮。

“大長老……”

眾人一驚。

“稍安勿躁!”

大長老面色如常,無喜無悲,隔空一點,風絕羽手中的天心道章朝他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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