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我好餓啊。”

大丫嘟起小嘴,揉了揉自己的小肚肚。

“大壯哥今天實在太過分了,又來搶我們的餅餅吃,還把孃的餅餅也搶走了!等二叔回來我就跟他告狀,哼!”

石頭摸摸妹妹的頭,小大人般地嘆了口氣。

都怪他沒保護好妹妹和孃親,讓她們餓肚子。

那幾塊野菜餅子還是奶奶臨上山前做的,讓他們餓了就吃,沒想到剛拿出來就被大壯搶走了。

“妹妹,你再忍忍,奶奶和二叔很快就回來了!”

說完,走路都還不算穩當的石頭就跑到灶房,從只剩一半水的木桶中舀了半碗出來。

“來,喝點水肚肚就不餓了。”

他用缺口的那邊對著自己,小心翼翼的把碗遞給妹妹。

大丫小口地抿著,乾燥的唇周變得溼潤。

不過她只喝了一半,便遞給了石頭。

“哥哥也喝!”

“謝謝妹妹。”

石頭抿了抿乾燥的唇,小口地喝起來。

黎曉腦子昏昏沉沉,她感覺自己眼睛睜不開,但是能迷迷糊糊聽到聲音,好像是兩個小朋友在對話。

等她費力睜開眼,才發現頭頂是一片茅草棚。

她疑惑了。

“這是哪兒?”

腦袋還有些發暈,伸手一摸,額頭腫起一個大包,黎曉強撐著轉頭四處看了看,只見一破舊的茅草房,屋內像樣的傢俱就一張瘸腿的四方木桌,以及床頭一個偌大的木箱籠,身下的床板也硬得發慌,身上的麻衣更是十分破舊,還有幾個顯眼的補丁。

“不是吧,我不會穿越了吧?”

黎曉深吸一口氣,試著調動體內的異能。

還好,還在。

一股精純的木系能量緩緩流入腦海,黎曉這才覺得自己的暈眩症狀好多了。

“我記得我正在殺喪屍,怎麼突然就到了這裡呢。”

雖然黎曉原來生活的地方已經變成了末世,但也不代表她想穿越呀。

末世十年,極熱,洪澇,風暴,瘟疫,地震,極寒,喪屍……接踵而至,倖存的人類一少再少,曾經的鼎盛家園已變成一片荒蕪之地。

好在,人類最終還是團結一致,準備跟剩餘的喪屍決一死戰,作為異能者,黎曉當仁不讓地參加了。

這一戰的勝與敗,決定了人類的未來。

黎曉自認不是什麼好人,而且在末世漂泊求生十年,善良的人大都已經死了。

但她還是參加了,這是民族大義。

勝了,重建家園,人類恢復秩序,她也可以躺平擺爛,再找個帥哥結婚,過上沒羞沒臊的幸福日子。

敗了,大不了也就一死。反正這樣的生活也過了十年,累了。

所以,黎曉好好地吃了頓飯——是她珍藏已久的螺螄粉。雖然味道有點發酸變質,但並不影響它的美味。

然後她瀟灑地參戰去了,什麼都沒帶,只戴上了媽媽去世之前交給她的鐲子,她最珍藏的寶貝。

“咦,娘好像醒了!”

黎曉還在回憶,就看到兩個小蘿蔔頭站在她床前,想湊近又有些猶豫的樣子。

黎曉有些呆,她沒有這具身體之前的記憶,她急忙閉上眼睛,假裝自己還沒醒。

“哥哥,你是不是看錯了呀?娘沒有睜眼睛呀!”

“好吧,可能是我看錯了,但是娘睡了好久,她會不會餓啊?”

“要不我們喂點水給娘吧!”

於是兩個小蘿蔔頭一蹦一跳的去了廚房。

黎曉睜開眼,有些猶豫。如果想走的話,此時是最好的時機。

但是兩個小朋友都面無菜色,明顯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而且還叫她娘,如果她就這麼走了,未免太不負責。

黎曉還是決定先留下來,跟兩個小朋友套套話,看看是什麼情況,再做打算。

黎曉緩緩地坐了起來。

等兩個小傢伙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她們娘坐起來了,還面帶一絲僵硬的微笑。

“娘,你醒啦!”小姑娘一見娘醒了,立刻就跑到床邊,想伸手,卻又一下縮了回去。

黎曉假裝頭疼,伸手扶額:

“我這是怎麼了?感覺頭有點疼。”

“娘,你會說話啦!”

兩個小蘿蔔頭突然激動起來,然後七嘴八舌的說:

“你剛才在門口突然摔倒了,我們去喊了路過的楊奶奶把你背進來噠,然後你就一直躺床上了。”

黎曉心想,這不就有藉口了。

“嘶,我可能是摔到頭了,之前的事有點記不太清了,你們能給我說說嗎?”

…………

一番瞭解,黎曉才知道,自己這具身體也叫黎曉,15歲被賣到大田村齊家,和麵前這兩個小蘿蔔頭的爹成了親,家裡還有一個婆婆和小叔子。成婚的第二天丈夫就被抓壯丁參軍,三年前傳來訊息,說人死了,只帶回來三兩撫卹銀,於是她就跳河自殺了,等救起來以後就變得痴傻。平時愛坐在家門口,既不動也不說話,痴痴呆呆的不理人,兩個孩子也從來不管。

“嘿嘿,娘好了,娘不傻了!”

小丫頭還在嘿嘿傻笑,一旁的石頭也是掩飾不住的笑意,眼底滿是孺慕。

想必親孃瘋的這些年,兩個小傢伙也是十分渴望愛的吧。

罷了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黎曉決定,先以瘋病好了的藉口暫時留下來,看看所謂的婆婆和小叔子是什麼情況,如果合得來,大家可以一起搭夥過日子,如果不行,就帶著兩個小傢伙走。

反正有她在,是必不會讓兩個小傢伙再受苦和受委屈的。

瞧瞧這兩張瘦脫相的小臉,那尖尖的下巴,真的十分讓人心疼。

“咕咕—”

黎曉的肚子不合時宜地響了,打斷了翻湧的思緒。

黎曉尷尬一笑,似是想到什麼,溫柔牽起大丫的手,笑眯眯地問:

“大丫,咱們家裡有什麼吃的嗎,娘有些餓了。”

大丫舔了舔唇,似乎也有些餓了:

“娘再等一會會兒,奶奶和二叔都上山去挖野菜了,等他們回來就可以做飯吃啦。”

“好吧。”

看這一家子的家庭情況應該就不怎麼好,但黎曉實在有些餓得發虛,估計這具身子就是餓死的。

“不行,我還是得去找點吃的,不能剛穿過來就把自己餓死,太丟臉了。”

黎曉安撫好兩個小傢伙,起身走到灶房檢視。

一口純黑色大鐵鍋,架在灶臺上,可惜裡面空空如也,啥也沒有,旁邊的木櫃裡也十分空曠,只有一個鹽罐子和幾個粗瓷碗。

好吧,她相信了,真的沒吃的。

黎曉扶額,這可讓她怎麼辦。

木系異能只有微弱的治癒能力,並不能治餓肚子呀。要是自己有個那些穿越小說裡必備的靈泉空間就好了。

想到這,黎曉突然眼前一黑,意識被拉入到了一個空間裡。

空間不算大,約莫50平,高度大約5米,總體積大概200多立方。

黎曉有些激動,這就是上天給她的金手指嗎,感謝老天,感謝上帝。

黎曉將意識退出空間,試著拿起櫃子裡的瓷碗放進去,結果真的成功了。

心念一動,瓷碗復又出現在她手中。

然後黎曉又試著自己進去,卻沒能成功。

“看來人或者活物是不能進去的。”

黎曉冷靜了一下,越想越覺得這不像是什麼金手指,因為小說裡的空間不都是可以進人的嗎?而且還帶有個靈泉什麼的,而這個空間光禿禿,什麼也沒有,更像是空間系異能。

黎曉仔細回想了自己穿越之前發生的事,當時她剛控制藤蔓掏了一隻水系喪屍的腦子,還來不及將晶核收起,又來了一隻土系和空間系喪屍,兩隻默契配合同時偷襲她,她手腕被抓傷。

想到自己有可能也要變喪屍了,她拿出同歸於盡的打法,以一敵二,渾身浴血,終於掏了那倆喪屍的腦子。

戰鬥一結束,她立馬遠離戰場,拿出屍變自封抑制劑打入手臂,然後安詳地躺在志願者提前準備好的一排棺材裡。

還貼心地自己蓋上了蓋兒。

這個抑制劑是研究員們費盡心力才研究出來的,給這次上戰場的同胞人手配了一支。

但成功率並不是百分百,有一半機率仍會變成喪屍。

就這樣,黎曉眼睜睜感受到自己在抑制劑的作用下慢慢變僵硬,就連剛剛收穫的三枚晶核都還握在手上都沒注意,就失去了知覺。

不過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她在黑暗中,看到棺材裡發出了刺眼的白光。

回憶結束。

黎曉撫摸著手腕,其上空空如也,潔白光滑。

“我當時身上能發光的物體,估計只有媽媽送的玉鐲子了。”

“按常理來說,一個人只能擁有一種異能,而我現在疑似擁有了第二種……”

“如果我的空間系異能是因此異變而獲得,那麼……”

黎曉伸出食指。

果然有一滴水珠凝結成功,落在她指尖。

黎曉按捺住狂跳的心臟,又凝聚心神盯著地面。

只見早已被踩踏得平整光滑的泥土地面上,冒出了一個小土堆。

黎曉捂著嘴以防自己笑出聲。

“那我現在就同時擁有了木系、水系、土系和空間系的異能?”

好傢伙,都是種田必備異能啊!

她心虛的向門外看去,兩個小傢伙還乖乖地在堂屋裡沒出來,應該是沒看見她的小動作。

黎曉趕緊用異能將土地復原,想了想又拿起水缸旁的大水瓢,用意念成功地凝出了一瓢水,自己先喝了半瓢,慰藉下凹進去的肚子,然後將剩下半瓢捧到堂屋去給兩個小傢伙。

“石頭,大丫,過來,你們先喝口水,等奶奶回來了咱們就做飯吃。”

看著兩個小傢伙聽話地把水喝光,黎曉憐愛地摸了摸他倆的頭。

髮絲乾枯,但手感意外地好。

末世前她是個堅定的不婚主義者,然而末世十年改變了她,當孤獨成常態,就開始有些渴望家的溫暖。

此時門口傳來了腳步聲,一輕一重,應該是一男一女。

黎曉判斷,應該是婆婆和小叔子回來了。

她牽著兩個孩子走到院子,便看見兩個揹著揹簍的人推門進來。

其中年輕的那個扶著年長的那個。

年長的婦人約摸四十來歲,眼角已經可見明顯皺紋,頭上也有絲絲縷縷白髮夾雜在粗布頭巾裡,身上穿著的是比她身上這件補丁還多的麻布衫;

落後半步的青年約摸十八九歲,即使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短打衣衫,面板被曬得有些黑,卻也背脊挺直,大概是讀過書的,有種說不出的讀書人氣質。

黎曉心裡暗贊,這小叔子劍眉星目,甚合她意,雖然黑了點,但也擋不住一副好顏色,而且不僅有讀書人的清雅,還有符合農家人身份的堅實肌肉。

估計從小沒少幹農活。

照這麼看,他哥大機率長的也不差,可惜,死的太早了,她沒這福氣。

兩人一進門,看見牽著手的一大兩小具是一驚。

青年眉頭微皺,並未開口說話,反而握緊了手中鋤頭,另一手穩穩扶住婦人。

而婦人卻有些激動:

“黎丫頭,我聽楊大娘說你摔著了,趕緊和二郎回來看看,你沒啥事吧?”

黎曉指指頭,“娘,只是頭上摔了個包,沒啥事。”

婦人放下心來,突然又有些驚喜:

“黎丫頭,你,你,你好了?”

“嗯,我好了,不傻了。”

“哎喲,這可是天大的好訊息呀!我家阿曉不傻了!”

婦人說著有些哽咽,背過身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淚。

“是呀,奶奶,娘還給我們喂水喝呢!”兩個小傢伙也特別高興。

黎曉此時注意到婦人的腳:

“娘,你的腳怎麼了?”

青年微微抿唇:

“娘下山的時候走得太快,扭到了。”

他默默幫婦人卸下揹簍,扶著她的手臂:

“娘,別站著了,咱們進屋說吧,您坐下休息會兒。”

石頭和大丫也上前,乖巧地牽住奶奶的褲腿,一起把人扶進去。

於是一家人進屋坐下,婦人又拉著她的手,詳細地問起來。

黎曉只說自己摔到頭以後許多事情都記不清了,一想就頭痛,婦人,也就是李氏,默默拉著她的手,只說人好了就好,大家一塊兒努力的把日子過好。

黎曉點頭,趁機給她輸送了一些異能,緩解疼痛。

天色漸晚,因李氏扭傷了腳,所以今天做飯的變成了小叔子齊舒言,黎曉在一旁打下手,李氏則坐在一旁燒火。

黎曉才發現,這個家的日子是真的難過。

一口大鍋裡,就放了那麼一小把碎米,然後加足量的水,再把今天挖的野菜切碎加進去,放點毛毛鹽,煮上小半個時辰,晚餐就做好了。

黎曉心想,短時間這麼吃沒什麼,但如果兩個小的一直這麼吃的話,那營養不良真的別想好了。

“娘,咱們家還有多少糧食?”

“唉。”

李氏嘆了口氣。

“咱們河清府這兩年天都有些幹,雨下得少,收成不好。今年更是嚴重,播種以後就沒下過雨,村民們都是一桶一桶地從河裡挑水來育苗,但是時間長了也不行,秧苗還是缺水,長勢不好,結的都是空殼,而且現在河裡的水都幹得只剩個底兒了,今年是別想有個好收成了。”

黎曉皺眉,她不知道的是,這些年她和李氏接連生病,光是吃藥看病的錢都已經去了幾十兩了,齊舒言放棄學業天天進山打獵,才勉強維持上生計。

“這天氣條件都惡劣到這樣,連菜都種不出來了,娘就沒想過換個山好水好的地方生活嗎?”

“說得容易。”齊舒言邊說邊推門進來,懷裡抱著一捆柴,走到灶臺邊,麻利地添著火,頭也不抬。

“如今世道艱難,許多州府的旱情都比河清府更為嚴重,更何況搬家、修房、置田地,這一筆筆開支又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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