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安靜了下來，降至冰點。
柳馨月看著蘇晴，漸漸的，溫柔的眼神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冷傲。
“蘇寒漪，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我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
“你以為，你現在的聰明腦袋，你的這副伶牙俐齒，你的這張花容月貌，都是誰給你的？”
“你知道，當年我為了生下你，吃了多少苦，頂了多少壓力！？”
“甚至產後抑鬱，頭髮掉了一大把，想要一了百了，靠吃藥才挺過來……你知道嗎！？”
蘇晴眼眶泛紅，咬著銀牙。
“呵……”柳馨月哂笑：“你當然不知道，因為我從沒告訴過你這些。”
“我實話告訴你，在你剛出生的那幾個月，我看見你，就彷彿看見了魔鬼。”
“那個人拋棄了我，讓我獨自面對這一切，你知道我有多恨眼前這個嬰兒嗎！？”
“可我能怎麼樣？你是我的親骨肉，我難道還能掐死你嗎！？”
蘇晴心如刀絞，強忍著眼淚道：“你要是後悔，現在也可以來掐我。”
“哼……你說得輕巧，我所度過的黑暗，你又怎麼可能體會？”
柳馨月哽咽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你哪怕稍微幫幫我，讓我順心一回，又能怎樣？”
“就算我拋棄過你，可該還的債，我也已經還了，那可是萬億資產，我十幾年的心血啊！”
“你已經有了秦雲這樣的靠山，我也不奢望，你能讓他全心全意幫我，只是白鹿閣投個票罷了……”
“難道你就非要看我墜入谷底，成為一個笑話，非要讓你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一直不幸下去嗎！？”
說到最後，柳馨月已經有些聲嘶力竭。
蘇晴看著宛如發狂的女人，卻是慢慢冷靜下來。
她深吸一口氣，道：“大三那年，東海大學的校慶，我作為學生代表，上臺演講，接受榮譽獎狀。”
“那一次頒獎，你是作為王族的代表過來的……你還記得嗎？”
柳馨月一愣，沒想到蘇晴會突然提這樣一件事。
“看樣子你也記得”，蘇晴淡淡道：“那是我記事以來，第一次，這麼近地見到你。”
“我長到二十多歲，才第一次，看清了自己親生母親的樣子……”
“你知道，我當時心裡在想的是什麼嗎？”
柳馨月長嘆一口氣，“你當然會恨我，覺得我虛偽，假裝不認識你，還笑著給你頒獎……這我都能理解……”
“你錯了！”
蘇晴冷聲打斷，聲音顫抖道：“我在學校裡一直很低調，向來都不喜歡出風頭，所以但凡是要上臺的活動，我都是能推就推掉！”
“可唯獨那一次，我是主動爭取的，因為我知道，來頒獎的人是你！”
“我足足期待了兩個月，就等著那一天，你能名正言順地看著我，能跟我說幾句話……哪怕只是公開場合的寒暄……”
柳馨月身軀一震，宛如石化，她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
蘇晴哽咽地慘然一笑：“可你呢？為了怕被人發現，我們長得像，你在臺下的時候，一直都戴著墨鏡。”
“等上臺了，你跟其他獲獎人，都是有說有笑，唯獨到我的時候，只說了句‘恭喜’，就過去了……”
柳馨月臉色煞白。
“寒漪……寒漪，不是這樣的……我……我是擔心你……我……媽媽真的……”
柳馨月試圖解釋，卻語無倫次。
蘇晴擦了擦眼淚，正色道：“柳馨月，沒有一個孩子，會真的憎恨自己的父母，因為哪怕沒有養育之恩，也有生育之恩。”
“我要的，從來就不是億萬資產，也不是尊貴的王族身份！”
“我們之間，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不是因為我討厭你，恨你……”
“而是因為，你從沒真正把我當作親生女兒看待！你的眼裡，只有你自己！！”
柳馨月身子一軟，直接撲騰跪在了地上！
這一刻，她內心深處，彷彿最後的一層遮羞布，也被撕開了。
女人面如死灰，眼中失去了光彩……
“公主！”
琴音在旁早已經忍不住落淚，上來攙扶住柳馨月，朝蘇晴哀求道：“寒漪小姐，別說了，公主也是可憐人啊……”
“放心吧，我要說的，都已經說完了。”
蘇晴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角道：“關於秦雲的抉擇，我不能給你保證。”
“但我可以保證，我不會故意針對你，只不過，一切都是以秦雲的利益優先。”
說完，蘇晴乾脆利落地轉身走遠了。
柳馨月望著女兒離開的背影，上氣不接下氣，捂著心口哽咽痛哭……
“孩子……我的孩子……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
回到車上，蘇晴坐上副駕駛，道：“好了，我們回去吧。”
秦雲看了看女人，明顯哭過，不禁問道：“沒事吧？”
“只是把一些話說清楚罷了，情緒發洩出來，反而還是好事，以後思路能更清晰。”
秦雲點頭，既然蘇晴這麼說，他也不多問了。
蘇晴則問道：“白鹿閣那邊，你打算一直拖著嗎？”
“拖？”
秦雲撇嘴道：“有什麼可拖的，白麓書社絕對不能撤走江南境的教育資源。”
“這麼禍國殃民的事情，我可不能做，因果孽緣太重，妨礙我修仙的。”
蘇晴蹙眉，“那你同意馬夢河跟柳馨月聯姻？”
“他們結婚與否，我不在乎，但是……柳君年、柳驚鴻這倆父子，不能是下一代江南王”，秦雲冷聲道。
柳君年雖然目前不足為慮，但是若登上王位，就是後患，所以秦雲不允許。
王位這東西，別的無所謂，關鍵是牽涉到玄門，海外仙山，這就很敏感了。
“那你真要讓柳馨月坐上王位？”
蘇晴說著，忙補了句：“我先宣告，你不用考慮我的感受，柳馨月怎樣，我不關心。”
秦雲笑了笑，“論王族血脈……你不也是？”
蘇晴翻了個白眼，“是又怎樣，我一個私生女，名不正言不順……”
話說到一半，蘇晴發現，秦雲表情似乎並不是開玩笑。
“你……你真要我當江南王！？”
蘇晴美眸圓睜，腦袋嗡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