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6 詐死

九月二十二，禮部祠部司李郎中的嫡女李二小姐，在她祖母壽辰即將來臨之際，去了‘玉梅庵’裡，布衣粗食清修半個月，為祖母祈福，以表孝心。

李郎中夫人在參加宴會的時候，就一臉憐惜地說起了自家女兒的至孝之心。

聽到這話的眾位夫人、太太，面上附和了一下，心裡卻是忍不住嗤笑。

誰不知道李家的用意？

這李二小姐鬧騰了那麼久要嫁給九皇子。

好不容易太子妃要給做主了，結果又被長樂長公主嫌乎添亂給訓斥了一頓。

現在，大家得到的訊息都是等著九王爺大婚之後，那李家女就要入九王府了。

如今，這李二小姐所為，很明顯的就是想要造勢一番嘛。

這一則是，李二小姐有著仁善孝順的名聲加持，可以更好地入九王府。

二則是，太后一向誠心禮佛，這不就是投太后所好嘛。

所以，不要說李府太夫人壽辰將至了，就是沒有壽辰之事，隨便找個藉口也會去祈福的。

畢竟，祈福這種事情，何時不能行？

所以，在九月裡祈福，等著十月裡九王爺大婚之後，就能帶著個好名聲入九王府了啊。

這不只是聽到訊息的諸位後宅婦人那麼想，就是太子聽到太子妃提起李二小姐的所為時，也忍不住那麼想了。

因此，太子在第二日見到蕭其玉的時候，就忍不住打趣了一番蕭其玉的魅力。

蕭其玉冷著臉聽完，直接轉身就離開了。

他雖然知道柳馨寧有計劃，但是柳馨寧為了不讓他們的名聲有瑕，嚴令禁止他們插手。

故而，他又是感激又是內疚。

同時，他心中也暗暗地想著該如何杜絕被人送女人之事。

京城中每天數個訊息，因此李二小姐的這種小事，很快就泯然於眾人了。

可是，就在大家都忘記這個事情的時候，李二小姐以一種慘烈的方式被人記住了。

九月二十九那日晚間，李二小姐在秉燭抄經的時候，因為困頓，所以不小心打翻了燭火。

因此點燃了寮房，然後把自己給燒死了。

京兆尹的衙役和仵作，檢視了現場和燒焦的女屍之後，就下了這樣的定論。

李家丟失了一個馬上就要攀附上九皇子的棋子，那心情可想而知。

因此，當日跟著過去伺候李二小姐的貼身丫鬟，直接被李郎中以翫忽職守的罪名給打了板子。

但是，縱然那丫鬟被打得半死不活，這事卻也是於事無補了。

因此，李家徹底地安靜了起來。

而京城郊外一個隱蔽的小莊子裡，一身男裝打扮的李二小姐正跪在柳馨寧面前磕頭道謝。

“郡主大恩，小女子此生莫忘。”李二小姐眼含熱淚地說道。

“不必客氣了。只是沒想到，李郎中還是把你那丫鬟打了一頓。到底是我考慮不周的緣故啊。”

柳馨寧聽到李郎中打了李二小姐貼身丫鬟板子之後，難免有些內疚。

她想過李郎中會遷怒，所以讓李二小姐最好不要帶伺候的人去清修。

可是，沒想到李二小姐還是帶了貼身丫鬟。

想必是因為她一個大家小姐沒法子孤身一人去庵堂吧？

“郡主仁善，生怕連累了無辜的性命，所以特地叮囑了小女。不過……”

沒想到李二小姐卻是神色淡淡地，並不十分為那丫鬟傷心的模樣。

柳馨寧忍不住皺眉。

李二小姐的貼身丫鬟，跟李二小姐年紀相當，難道不是自小伺候的嗎？

“郡主容稟。”李二小姐看到了柳馨寧擰眉的模樣，生怕她誤會，急忙分辯起來。

“那丫鬟並不無辜。她本來是貼身伺候我姐姐的。結果，她卻是跟我父母告密了我姐姐無意識時說的話，才導致我姐姐最終被燒死了。”

“還有這個緣故？”

柳馨寧又忍不住皺眉了。

現在的大慶朝講究忠僕。

所以，一個貼身伺候小姐的丫鬟，卻跑去告密，然後害死主子，已然不是忠僕了。

這樣的話，即便是被打死，也沒人說什麼的。

“是啊。她若是為了我姐姐好，而跑去告密的話，倒也罷了。可是，你知道她是因為什麼嗎？”

李二小姐說到這裡的時候，臉色又慘淡起來。

“她就因為想做我長兄的屋裡人，而我姐姐顧念著多年的主僕之情想讓她得嫁良人。她就認為我姐姐阻斷了她的青雲之路。所以，她處處盯著我姐姐。發現我姐姐有異常之後，就直接跑去告密，最終害死了她。”

李二小姐或許是想起了自己的姐姐，聲音低沉了起來。

可是，隨即她的聲音又憤恨了起來。

“但是，她告了密又如何？我長兄還是看不上她，反倒忽悠著她做幫手。她被分到我身邊之後，就日日裡蠱惑我應該為了家族、為了長兄去犧牲自己。呵，若不是我聽了我姐姐的那些事，我說不定真的要甘之如飴的去做了。如今，我來這庵堂，不得不帶人跟著。那她，可是最好的人選。我還能不知道我父親的德行？若是我死了，他定然要遷怒的。所以，她受的罪跟您沒關係。”

李二小姐生怕柳馨寧心中會有疙瘩，所以著急地接連解釋起來。

“她是罪有應得。先是存心不良，再是侍主不忠，還有告密，做幫兇。她是地地道道的小人。她本就是死有餘辜。再說了，是我父親打她的，並不是郡主您打的。”

柳馨寧看著李二小姐迫切地幫她脫離罪惡感的模樣，忍不住欣慰了一下。

好在，這次幫助的人不是個白眼狼。

“事情已經發生了，就這樣吧。護送你去北地的護衛，是戰王世子的人。不過，我給你買了個婢女伺候。如今，我把她的身契給你，那就是你的人了。你有個自己人，心裡也能放心。這是你的戶籍路引，這是婢女的賣身契。”

柳馨寧把之前準備好的東西，一一的遞給了李二小姐。

“多謝郡主。”李二小姐拿著這堆文書，又一次地磕頭道謝。

“你去北地生活上幾年。時日長了，你就可以自由活動了。畢竟，這世間長相相似之人，不勝繁多。況且，你是詐死逃離，就算見到你的人，也未必會聯想到一處。但是，我只希望你記得，此時的事是你自己的選擇，那麼將來就不要推到別人的身上。當然，你真的說，我也不怕。畢竟，那些事情，以我的身份，我都可以推得一乾二淨。”

柳馨寧想到人心易變，還是開了這個口。

此時此刻的李二小姐，因為迫切地想要脫離原生家庭，因為想要有條生路。

所以，做了如今這樣決絕的選擇。

但是，以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