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柳馨寧面上一副著急的模樣,心裡卻是淡淡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慶平帝即便是長公主的兄長,可是,那也是大慶朝的皇帝。

他們若是爭吵起來,即便慶平帝勉強按照長公主的意願處置了自己的兒子,那心裡能舒服?

從平王的事情,她就看出來了。

大部分父母都是愛自己的孩子的——柳庭風除外。

“這樣,朕把小十四發配去守皇陵可好?”

慶平帝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了一個合適的處置方法。

若是把小十四留在京城中圈禁,那小十四授意人推昭陽下水的事情,早早晚晚會露出風聲來。

到時候,皇家的名聲可就徹底毀了。

所以,乾脆發配到皇陵那裡去待著。

蕭家的皇陵在京城東百里之外的龍山,那裡離著城鎮極遠,十分的荒涼艱苦。

而十四皇子未曾加冠,尚未封王。去守了皇陵,以後也無法封王,且世世代代困在那裡。

這也算是個極大的懲罰了。

“可是……”長公主還是想要十四皇子以命償命——這可是證據確鑿呢。

太后看著這一根筋的女兒,頭疼的用手撫上了額頭。

“這個懲罰真的是太重了。寧兒如今還好好的在這裡待著呢。”柳馨寧率先搶起了話頭。

她如今活得好好的是事實,與其將來等著慶平帝看到她想起來這個事情,不如提前說在前面。

再說了,即便是守皇陵,那也能吃得飽穿得暖的,這算是懲罰嗎?

對皇子來說,或許是懲罰;但是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那還是享福了呢。

但是,以十四皇子的不得寵和愚蠢,若是留在京城中,只怕很快就會命喪奪嫡鬥爭之中。

“你活得好好的,是樓大小姐救了你。”長公主直覺得反駁道。

慶平帝本來想要順著柳馨寧的話變更懲罰的念頭,一閃而過。

柳馨寧聽到長公主的話,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

“唉,朕實在是愧對寧兒,自當該補償。寧兒,你且好好想想,朕允你一個要求。”

慶平帝想到平王對柳馨寧的算計,又想到十四皇子差點害死柳馨寧,終於有些內疚了。

而柳馨寧聽到慶平帝的自稱,就知道那溫馨的親情氛圍已經過去了。

“好。多謝皇舅舅。寧兒會好好想想要求的。十四表哥的懲罰,就全聽皇舅舅的。母親……”

柳馨寧一邊應承著慶平帝,一邊拉了長公主哀求道。

長公主面對柳馨寧,自然是無有不應,當真是閉了口。

慶平帝看著十四皇子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定,趕緊的開口說起柳家人受審的事情。

“寧兒,你且等一等。朕去宣了劉青世進宮。一則是問問他詢問柳庭風的結果。二則是,你把這其中的緣由,都細細的跟劉青世說一番。尤其是,你之前查到的下毒一事的證人,都交給劉愛卿吧。”

“是。自當如此。”柳馨寧趕緊的應下。

慶平帝吩咐了太監去大理寺宣劉青世進宮。

他又親自送了太后出門:“母后放心,劉青世擅於查案。他定然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剩下的不過是柳家人的狡辯而已。”太后不以為意的說道。

柳馨寧聽了這話,不由得點點頭。

是啊,不要說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就是事情不明顯,那上位者也只想要自己心中的答案而已。

她早就知道,但凡她來出告,太后和慶平帝肯定會處置柳庭風。

但是,她主動來出告親生父親,和被動來指證親生父親,那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她不在乎有個好名聲尋親事,但是她要有個好做派,讓太后和皇帝對她垂憐,讓世人同情她,以後她再釋放天性,可就順理成章了呢。

還有,皇帝允她的一個要求。真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只是,那要求,也要在合適的時候提起呢。

劉青世很快就入宮了。

他自然是沒有什麼收穫。

柳庭風聽了他的指證之後,就開始連連叫冤。

不是說什麼親生父女,血脈親情,就是說什麼毫無緣由,為何要如此?

他當然不知道柳庭風為何如此,而柳庭風又一概否認。

所以,劉青世多了心眼,未曾把證人押過去對質。

慶平帝宣他的時候,他正在犯愁呢。

這又不能上刑,如何能得證詞?

如今到了宮裡,他聽著昭陽郡主一一的訴說完畢,又聽得昭陽郡主把證人要交給他,這才志得意滿的回去審問了。

這動機有了,人證有了,物證有了,且看他柳庭風如何狡辯?

嘿,還真得狡辯了。

楊姨娘和柳依依都是女流之輩,又身嬌體貴的養了這麼多年,如何經得起這些人的拷問?

因此,都還沒怎麼動刑,只是把刑具亮了一番,再把人證物證都擺出來,稍微一恐嚇,兩個人都懼怕了。

楊姨娘和柳依依推柳馨寧入水一事,人證物證確鑿,兩個人都認罪畫押了。

楊姨娘用朵茗謀害長公主,有救她的南疆人和阿金為證,又有長公主宮人佐證說她經常在那段時日去給長公主請安,有作案機會,再稍微一用刑,她也認罪畫押了。

至於,柳府中人暗地裡奚落辱罵柳馨寧的,這都不是大罪,連刑罰都沒有上,就都紛紛認了。

如此,就剩下柳庭風買兇殺女一案了。

柳庭風殺人的動機,在楊姨娘的佐證之下,確認無誤。

面對著關鍵證人——聯絡殺手的李富貴的指證,柳庭風卻是大喊冤枉,拒不承認,甚至還提出了多個疑似兇手人選。

“他都說了誰?”柳馨寧在長公主府的前院正堂裡,好奇的詢問著劉青世。

“他先說了敏和郡主。”

“敏和郡主?怎麼會扯到她的身上?”柳馨寧是真的奇怪了。

“郡主且聽下官道來。”劉青世今日是來問詢,又是來稟告的,自然是事無鉅細說了起來。

開始,柳庭風還淡定自若的百般喊冤。

等聽到他的殺人動機被確認了,然後又見到證人李富貴的時候,他就開始自辯以及幫著提供兇手人選了。

李富貴,是柳府中的一個普通的護衛。

四月初的時候,柳庭風因著佛祖壽誕,又因著為文太夫人祈福,所以放了一部分人的身契。

其中,就有這個不受重用的普通護衛李富貴。

那李富貴離開了柳府,一時又沒有別的活計,便去安王府做了個粗使護衛。

他一般也就是外圍護衛,偶爾會充當個車伕之類的。

這段時日,也就是給敏和郡主趕過幾次馬車而已。

而敏和郡主跟柳馨寧不和,年前宮中的宴會上又有了齟齬,更是在法會眾目睽睽之下不睦。

柳庭風就據此來說,李富貴許是聽了敏和郡主的命令去殺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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