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夫·德庫拉正在宇馨科技的貴賓休息室裡等待著成為最後一批進入量子實驗室的嘉賓。
被當成貴賓後，享受的待遇當然不太一樣。
這個位於五樓的房間內甚至手機訊號都暫時沒有遮蔽，十幾位學者或者在討論問題，或者獨自沉思，還有人正在用隨身攜帶的筆記本發著郵件。
這裡有著各種飲品、點心，還有著各種休閒娛樂的設施，可以打檯球、彈鋼琴、到專門的房間聽音樂、甚至還有遊戲機。
如果把目光更放遠點，休閒室的斜對面甚至還有個保齡球館。
對這裡的環境洛夫·德庫拉很滿意，卻又有那麼一絲憂鬱。
如果第一次他找上門來的時候，把他安排在這裡而不是一樓那個如同審訊室一般的小單間，或者那天就不會有那麼多誤會。
這是真不把村長當幹部啊！
他可是世界量子科技協會秘書長，第一次上門竟然安排在如同審訊室一般的小房間裡，還把訊號給遮蔽了，這是埋汰人麼？
好吧，不要去計較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洛夫·德庫拉在內心如此安慰著自己。
雖然腦子裡想著別的亂七八糟的事情，但在跟其他人一起面對塞日爾的發言時，他依然能露出附和而不失身份的微笑。
直到兜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露出了一個抱歉的笑容後，洛夫·德庫拉站起身，走到了窗臺邊拿出電話看到傑克森的名字之後，毫不猶豫的直接將電話結束通話。
什麼玩意兒？
這個時候打電話不是添亂嗎？
天知道在人家的地盤接電話會不會被監聽什麼的。
沒錯，洛夫·德庫拉在這方面是很謹慎的。
作為客人他自然也不可能把整個會客室檢查一遍。
當然，基本上也沒誰會在這裡處理重要或者機密的事情。
但是傑克森的事情就是個不穩定因素，他的事情是絕對不適合在這裡討論的。
沒錯，讓傑克森·洛西在會議上發表那番言論就是洛夫·德庫拉的主意。
他的本意是想激怒王宇飛。
年輕人嘛，自然是年輕氣盛的。
傑克森的思路很清晰。
被人當眾羞辱自己的理論，年輕的王宇飛必然會暴跳如雷、據理力爭。
接下來他還有安排，到那個時候就會有人一起附和傑克森，質疑王宇飛的結論，還會拿出更為有說服力的論據。
到了那個時候，王宇飛必然受不得激，肯定會主動曝光出公司已經獲得的成就。
然後在一幫人的推動下，在會議程序中展示宇馨科技的成果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當時坐在角落裡的洛夫·德庫拉一邊聽傑克森的發言，一邊悄悄摸摸的觀察著王宇飛的表現，萬萬沒想到啊，被傑克森用各種嘲諷的語言羞辱，這個年輕人竟然能像沒事兒的人一般坐在那裡，根本不站起來反駁一句。
還好老約翰爆發了，但當時其他的託根本來不及插話，畢竟當時約翰·馬丁尼斯的氣勢太足了，傑克森都被頂得做不得聲，其他人自然要觀望觀望。
畢竟科學家人還是要愛惜羽毛的。
像王宇飛這樣的華夏新銳，得罪便也得罪了，反正大家交集不多，談不上任何交情。但約翰·馬丁尼斯可不一樣，大家以前都是混一個圈的，經常在會議上見面，真的鬧得太僵，可不是一別兩寬那麼簡單。
總有人會丟大臉。
就在他又開始著急自己安排好的人都不吭聲的時候，法國人塞日爾又站出來了。
於是洛夫·德庫拉的所有想法以另一種方式完美達成了。
這也讓他跟與他有緊密聯絡的科學家們有了近距離去看看宇馨科技量子實驗室跟量子計算機的機會。
就目前的情況來說，整個事件裡最受傷的大概就是有著天才物理學家美譽的傑克森了。
好吧，就目前來看傑克森鬧了個大笑話，但這能怪他嗎？
如果不是這位年輕科學家貪心，看中了他許諾的條件，也不會在會議上去發表那些言論。
在洛夫·德庫拉看這就是一場很公平的交易，大家都應該遵循交易的原則。
起碼不該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
然而洛夫·德庫拉剛剛將手機放進兜裡，準備繼續去當一個完美的旁聽者時，手機再次震動了兩下。
雖然這次沒有持續震動，但洛夫·德庫拉還是皺了皺眉頭，拿出手機看了看。
果不其然，這次傑克森直接發了簡訊，而且措辭非常激烈。
“德庫拉先生，為什麼不接我電話？如果你在一分鐘內不主動打電話過來，我會在一分鐘後向馬丁尼斯教授坦白前天我們共進晚餐時，你所說的所有內容，並爭取獲得馬丁尼斯教授的原諒！”
洛夫·德庫拉那個煩悶吶。
你說說看，都特麼是年輕人，怎麼區別就那麼大呢？
華夏王宇飛，多年輕啊，據說才不過十八歲，已經獲得了常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成就不說，心態還沉穩的可怕，寵辱不驚。
但這貨呢？
都特麼三十二歲了，還跟個長不大的孩子一樣。
出了問題不先檢討自己是否貪婪，只想著找別人麻煩。
更煩人的還是，找麻煩不挑時間，不挑場合。
不知道自己正在宇馨科技的地盤上嗎？
這個時候方便打電話嗎？
但是這個電話洛夫·德庫拉覺得自己還必須回過去。
沒辦法，自己還在華夏呢。
如果讓王宇飛知道自己在中間活動的一些事情，可能會對一些事情產生不可測的影響。
畢竟確認了宇馨科技真的在量子計算機這個方向上遠遠走在了聯盟前面，差距真的大到難以追趕的地步，洛夫·德庫拉從秘書長的角度也必須得考慮雙方合作的可能性，哪怕要付出一些代價。
這個時候他當然不願意讓華夏人知道自己背後的小動作。
所以略微猶豫片刻後，洛夫·德庫拉很憂鬱的拿著手機，苦笑著朝著貴賓休息間的廁所走去。
……
“嗨，西洛先生，我現在正在宇馨科技等待著，如果有什麼事的話，不如等我回去之後，咱們在詳談好嗎？”
撥通了傑克森的電話，洛夫壓抑著怒氣用平和的聲音建議道。
點名自己所處的地點也是為了電話對面的年輕人不要說出一些萬一讓外人聽到了會引發誤解的話來。
但顯然傑克森並沒有在意這些細節。
“德庫拉閣下，我當然知道您正在哪裡，但是您不覺得那些手段太下作了些？您當初已經知道了對方的研究已經出了成果對不對？您在已經知道他的量子計算機技術已經領先你們，還讓我上臺說出那些內容，恕我直言，您這是欺騙，赤果果的欺騙！”
傑克森在電話中大聲咆哮著。
現在他可沒有任何顧忌。想通了究竟是怎麼回事之後，這位眼高於頂，覺得自己未來必將前程遠大的科學家情緒已經處在崩潰的邊緣。
智商180，SD=5的天才竟然被個小人騙了，這已經不是好處給不給的足的問題了，這事關尊嚴。
洛夫·德庫拉很鬱悶。
但是沒辦法，他很清楚，面對一個情緒失控的人，沒有太多道理好講，只能服軟。
“好吧，傑克森，我們都是成年人，讓我們用正確的辦法來解決這件事情，好嗎？首先這無關欺騙，只是一個約定，或者說一次很公平的交易。我將兌現之前的承諾，你一定會獲得去IBM工作的機會，我保證三個月，不，最多兩個月內兌現這一承諾。這足夠體現我的誠意了吧？”
洛夫·德庫拉很無奈的說道。
沒辦法，他還在華夏。
更別提他需要代表量子聯盟跟宇馨科技達成更深入的合作，讓這個大嘴巴肆無忌憚的到處宣傳兩人私下的約定，顯然不利於他的計劃。
然而傑克森完全不買賬。
“兩個月？為什麼是兩個月？兩個月後你就可以當這件事情沒發生過，對嗎？德庫拉閣下，你在侮辱我的智商，不，你不止是在侮辱我的智商，你在一遍又一遍的侮辱我的智商。如果真如你之前說的那樣，對量子技術聯盟內的企業有超強的控制力，那根本不需要幾個月的時間，你現在一個電話就能讓我去IBM，你還想欺騙我，洛夫！”
洛夫·德庫拉只感覺無言以對。
他當初怎麼會想著跟這麼一個心態有問題的傢伙合作呢？
兩個月的時間很長嗎？
他是量子技術聯盟的秘書長，又不是IBM的CEO？
如果他打一個電話，這些眼高於頂的跨國集團就能買賬，他幹嘛還要拿死工資？
況且你特麼又不是去應聘一個保潔員，你是要去當工程師級的科學官，想要滿足你的期望，這涉及到一些利益交換，你特麼懂不懂啊？
你真以為頂著一個天才科學家的名頭，沒有其他拿得出手的成就，人家就願意付你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美元的年薪？
洛夫·德庫拉在心底瘋狂咆哮著。
但這些話他還沒法跟傑克森說，顯然對方是個心臟很脆弱的男人，他這番話說出去，對方更要炸鍋了。
“這不是欺騙。我們都知道這並不是一個電話就能解決的事情。更別提我現在還在華夏。這樣，一個月，你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保證我們之間的約定會完美履行。這個保證你還滿意麼？”
洛夫·德庫拉語氣緩和的說道。
沒辦法，越是暴怒，他現在越要在此時壓抑住澎湃的情緒，尤其是今天這樣的情況，更要如此。
這是他縱橫職場多年總結出的經驗教訓。
現在先把傑克森的情緒穩住才是最重要的。
“一個月？”傑克森依然有些憤怒。
要知道他只是需要一個機會，他相信自己的能力，到了IBM之後一定會大放異彩。
但即便只是提供一個機會，竟然還要一個月時間？
只是現在他似乎也拿洛夫·德庫拉並沒有什麼辦法。
對方明顯已經被逼急了，如果繼續硬剛，這貨不履行約定了他豈不是虧上加虧？
“行吧，那就先定一個月，咱們可說好了！”說完傑克森直接掛了電話。
洛夫·德庫拉長出了口氣，這才將已經微微發燙的電話放回兜裡，然後整理了一下衣服，再次掛上和煦的笑容，走出了洗手間。
至於一個月的約定。
等到回了美國在提醒這位洛西先生，華夏有句古話叫心急吃補了熱豆腐。
……
另一邊，酒店裡，傑克森掛上電話之後心裡依然感覺不踏實。
他仔細回憶了一遍跟洛夫·德庫拉在電話中的對話，很敏銳的發現了一個問題。
雖然這個秘書長的確是在退讓，但語氣中卻始終很重，有種有恃無恐的味道。
換而言之，洛夫·德庫拉從心底認為他根本別無選擇。
好氣啊！
現在損失最大的就是他，不但丟了面子，損失了榮譽，而且對方承諾的機會還很縹緲，要等一個月之後。
且一個月之後對方要是繼續拖延時間，他似乎也沒太多辦法。
這似乎太不公平了吧？
而且他為什麼想去IBM？
不就是因為IBM是一家知名老牌科技公司，而且對量子專案非常重視？
但現在IBM即便對量子專案再重視，也落到了華夏公司的後面。
目前量子專案的應用無非就量子通訊跟量子計算機，偏偏這兩項現在IBM的成果顯然都不如華夏公司輝煌，換而言之起碼在這個領域，IBM也不過是家二流公司而已。
在引申一下，目前的情況大概就是他為了能夠去一家世界二流公司，而且目前來說還只是對方畫了個大餅，得罪了世界該行業的一流公司……
“啪！”
清脆的聲音從傑克森面部傳來，留下了一個清晰的五指印。
沒錯，仔細覆盤之後，懊惱的傑克森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個嘴巴。
麻蛋，這特麼是智商一百八的人能做出的選擇麼？
想到這裡，傑克森猛得站了起來，不行，他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他也要去宇馨科技，而且就是現在！
他起碼要讓洛夫·德庫拉知道，自己是他根本得罪不起的存在，他要讓會議上所有看他笑話的人都看看，什麼叫莫欺少年窮，什麼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