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恩在酒吧裡瞪大了眼睛。
剛剛過去那短短的二十分鐘，徹底顛覆了他的三觀，甚至已經讓他開始懷疑人生。
人生第一次感覺到智商似乎不如機器。
二十分鐘前，他還固執的認為一切都是華夏人在作假，在危言聳聽，剛剛釋出的那個影片大概是華夏人花費了一年的時間才做出來，然後拿到釋出會上來嚇唬人的。
至於這麼做的動機也很容易解釋。
全設計都知道在視覺特效這個領域華夏人就是弟弟。
他們製作的特效甚至被自家人親切的稱呼為五毛特效，這足以說明一切。
所以華夏人弄出了這場鬧劇，想要讓他們這些世界領先的特效公司自亂陣腳。
是的，在魯恩的潛意識裡他真的如此認為。
然而二十分鐘後，他卻看到蒂姆·庫克被請上臺，隨後那個他怎麼看怎麼不順眼的華夏年輕人竟然向蒂姆·庫克提出了一個在他看來簡直如同開玩笑一般的請求。
如果換了一個人，魯恩一定會認為此時上臺的人肯定是華夏人找的託，因為按照華夏人的說法，這根本就是機器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但那個人是蒂姆·庫克，是宇宙第一大廠蘋果的總裁，是一個已經幾乎站在了人類金字塔頂尖的男人。
魯恩找不到任何理由能說服自己，華夏人可以說動蒂姆·庫克從美國做十幾個小時飛機到華夏去幫華夏人吹捧產品。別說蒂姆·庫克了，隨便一個蘋果高管都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除非他真的願意放棄在蘋果每年數千萬美元的年薪，以及以億元計算的股權激勵。
所以只有一個解釋，華夏人很篤定，他們的產品真的能完成這聽起來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意味著什麼？
不但意味著之前的影片百分之九十以上是真實的，而且影響的範圍還不止他們這些後期視效可能失業，連公司那些程式設計師也沒放過？
這怎麼可能？
這特麼找誰說理去？
此時魯恩只有一個念頭，庫克大佬，你可一定要給力啊，給出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直接把華夏人的牛皮戳破，似乎只有這樣他們才能有一條活路啊！
魯恩的精神更加緊張起來。
……
釋出會現場。
蒂姆·庫克久久看著王宇飛久久沒有吭聲。
王宇飛也並沒有催促這位客串客戶經理的知名老男人。
畢竟產品經理也不是那麼好當的，總得給人一點時間好好考慮設計一個什麼軟體合適。
半晌，蒂姆·庫克終於開口了，不過他並沒有直接提要求，而是衝著王宇飛問道：“我記得你剛才好像說，貴司設計的量子計算機無所不能，從作業系統到底層驅動無所不能？”
王宇飛笑了笑答道：“我其實並沒有說小智一號能無所不能。不過在程式設計這一塊，簡單的作業系統，或者底層驅動問題都不大。”
“呼……”蒂姆·庫克深深的吐了口氣，隨後很嚴肅的說道：“好了，那我差不多想好了，我只要對著這個話筒說就行了嗎？”
蒂姆·庫克指了指剛剛工作人員組裝好的機器。
說是機器，其實擺在臺上能看到的部分就是一個麥克風，外加一個顯示屏。
此時這個小顯示屏直接跟兩人身後的LED大螢幕直連，所有人都能透過大螢幕看到小螢幕上所有反饋的結果。
“是的，庫克先生，您可以距離那個話筒三十公分，避免兩個話筒音訊相位干涉產生雜音。”王宇飛提示了一句。
蒂姆·庫克點了點頭，隨後一臉嚴肅的開口說道：“我希望有這樣一款底層的輔助式軟體，能夠安裝在蘋果全系產品上，其功能是無障礙的在馨系統跟IOS系統之間切換。請注意，我說的不是虛擬機器，又或者類似第二系統或者雙系統這樣的解決方法。可以這樣理解，這是一個基於IOS跟馨系統更底層的系統，而IOS跟馨系統就相當於這款特殊作業系統的兩個軟體，使用者只需要一步操作，就能切入或者切出兩個系統。”
“我想這個表述已經非常清楚了，所以這個能做到嗎？”
雖然最後的提問好像是在問量子計算機，但實際上蒂姆·庫克的眼角餘光卻已經轉向身邊的王宇飛。
然而這個華夏少年聽到他的要求，絲毫沒有任何意外的表情，更不像被這個問題難住的樣子。
此時臺下傳來得又一陣訝異的驚呼聲，讓蒂姆·庫克將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小螢幕上。
是的，就在提出要求將注意力放在王宇飛身上的時候，螢幕上竟然出現了一排字。
“描述的很清楚，一個問題，真的只需要在馨系統跟IOS之間切換嗎？經過計算，只需要簡單的最佳化，其他非主流作業系統也可以在蘋果硬體產品上流暢執行，需要嗎？”
蒂姆·庫克愣了愣，這算什麼？嫌棄自己提出的需求難度太低了，所以主動要求提高難度？
還有其他非主流作業系統是什麼鬼？
蒂姆·庫克抬起頭，一臉困惑的看向身邊的王宇飛。
王宇飛有些頭疼，顯然這屬於小智的自由發揮，但這個環節並沒有這麼一環。
當然，針對一款自由度極高的人工智慧而言，鬧出這種么蛾子似乎也是難免的，畢竟這並沒有違反任何嵌入在它硬體內的底層邏輯。
既然王宇飛選擇了讓小智一號具備自由學習的智慧模式，似乎也只能承受這種偶爾跳脫帶來的負面效應。
所以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苦笑之後，王宇飛開口解釋道：“庫克先生，它的意思是，您要設計的這款程式，是否需要讓包括安卓、win10、黑莓、塞班這些其他作業系統也包含在內。換而言之，讓客戶可以在多個系統之間進行選擇，而不僅僅只是馨系統跟IOS。”
蒂姆·庫克還沒吭聲，臺下先是一片譁然。
如果能確定螢幕上顯示出的那句話，並不是後臺工作人員手打出來的回應，而是正在被要求程式設計的物件——量子計算機自主給出的回應，那也就意味著石錘了這種全新的計算機跟系統擁有準確識別人類自然語言的能力。
這同樣也意味著，所謂的機器程式設計，並不僅僅只是機器程式設計，而是人工智慧取代人類進行自主程式設計。
這特麼……
是的，這一刻起碼前排大佬們很想爆粗口。
尤其是在他們看來，蒂姆·庫克提的需求基本已經屬於地獄級了，而這個人工智慧似乎還嫌難度不夠？
“好吧，如果你覺得能把這些作業系統都加上去更合適，那就按照你的想法來吧。”蒂姆·庫克在臺下一片嘈雜聲中果斷的給出了回應。
當然，如果這種底層的軟體真能做出來，蒂姆·庫克覺得依然可以用在蘋果自家產品上，只需要將其他系統的安裝包從軟體中抹去就夠了。
是的，此時蒂姆·庫克已經開始考慮，如果這軟體真的能做出來，的確可以在蘋果自家產品上使用，讓IOS以另一種方式迴歸自家產品。
這起碼能讓一小批IOS的死忠使用者不失望。
“收到！請等待，預計程式完成需要二十分鐘，其中包含了選取適合系統安裝包以及修改時間。選取系統目錄為馨系統、IOS、安卓、黑莓以及win10試用版。win10選取試用版的原因是，未找到免費授權版本，避免引起可能的版權糾紛。操作開始。”
螢幕中出現這段話後，隨後進入瘋狂的刷屏模式。
此時的景象就跟那種駭客電影中高手在螢幕中程式設計的特效差不多，一排排的字母如同瀑布般落下，分分鐘給人一種駭客帝國的既視感。
此時現場再次響起了“嗡嗡”聲，這是臺下無數人開始議論發出的聲音，聽不清具體說了什麼，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甚至隔著螢幕都能感覺到現場的嘈雜。
當然，這是可以理解的。
因為隔著螢幕收看這場釋出會的人們也能感覺到現場觀禮這次釋出會的人們那糾結的心態。
期待中還帶著一絲絲的茫然。
講真，當家是來看量子計算機的，結果卻整成了駭客帝國，這誰受得了？
以往參加科技界的產品釋出會，最大的感受就是抱著滿滿的希望而來，最大的願望就是在釋出會上看到想象中的黑科技，結果大部分時候都是抱著遺憾離開。
但是這次真的不一樣。
畢竟谷歌去年剛剛舉辦了一場量子計算機的釋出會，釋出會上展示了谷歌最新的量子晶片，演示了量子計算機用兩分鐘時間，做了一個複雜運算，僅此而已。
宇馨科技這次量子計算機發布跟谷歌那次不太一樣，因為在釋出會之前已經證明過其計算能力。所以大家對於這次釋出會的期望更多的是第一時間見證歷史，以及瞭解全新的量子計算機演算法。
然而萬萬沒想到啊，他們不但見證了歷史，還目睹了這個世紀最牛的黑科技釋出，沒有之一。
機器用自然語言跟人類溝通，然後自主程式設計？！
活久見這句話果然沒錯。
這還真是隻要活得夠久，什麼事都可能碰上。
這時候不怎麼可能還能管住嘴巴？
沒見當鏡頭掠過坐在第一排那些業界大佬位置時，這幫人都是半張著嘴，一臉懵逼的模樣麼？
大佬都被嚇得不輕更別提普通人了。
……
小裡巴巴，謝文團隊的會議室內氣氛分外的詭異。
大螢幕上剛剛掠過釋出會現場大佬們的特寫鏡頭，音響傳出現場嘈雜的“嗡嗡”聲，室內卻保持著詭異的安靜，大家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似乎能透過這種面面相覷的方式，找到人生的真諦。
心情很複雜啊！
外頭看影片的，一百個人大概只有一個程式設計師。
但此時會議室裡二十多號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靠敲程式碼吃飯的。
這一刻，看著螢幕中再次接入大螢幕訊號的畫面，那一排排的字母“嗖”的一下出現，然後“嗖”的一下又被直接換行，隨後消失不見，在想想自己敲程式碼時，就算拼了老命大概也沒有其十分之一的速度，便覺得人生無愛。
這麼敲程式碼是人能幹出的事嗎？
嗯，好像的確不是人……
如果更深思一番，蒂姆·庫克還只是提出了一個大概的想法，這東西不但不講條件，還主動增加難度，得到授權之後立刻開始幹活，這大概是能讓那些產品經理愛到骨子裡的那種程式設計師吧？
以後如果量子計算機在大公司裡普及了，還能有他們一口飯吃嗎？
萬萬沒想到啊，量子計算機的釋出，先幹掉的竟然不是產品經理，而是複製執行敲程式碼的人。這個世界的確是太瘋狂了。
“咳咳，大家都看到了吧？都有什麼想法？”
“頭，你問我們有啥想法有意義嗎？我覺得應該問咱們大老闆有什麼想法。”當即有人苦笑著答了句。
這話說的實在。
畢竟能進小裡巴巴這樣的大公司是真不容易，過五關斬六將，誰敢想幹得好好的突然蹦出一個人中呂布來搶飯碗，這種來自另一個次元的降維打擊，不是直接抽到自己身上，真的很難解釋出那種有苦說不出的感覺。
“內網討論組裡都已經快瘋了。”又有人突然蹦出了一句。
“這時候了還討論個寂寞啊！我特麼當初考大學的時候為什麼選擇了計算機？聽我爸的考法律然後去考公務員不香嗎？”謝文忍不住爆發了一句。
這的確代表了他此時的心情。
一切來得太突然了！
壓根沒有半點防備，程式設計師這個職業似乎就有被機器取而代之的趨勢。
機器人物流都還沒來得及取代快遞小哥配送最後一公里呢，為機器人設計程式的人怎麼就能被取代呢？
謝文想不明白。
所有人依然面面相覷，因為他們也想不明白。
此時大家考慮最多的，大概就是如果有一天公司不需要敲程式碼的了，他們還能做些什麼？
跟大叔大媽們競爭外面接到的清掃權麼？
程式設計師的人生，果然特麼的寂寞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