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王宇飛來說，跟小智的接觸，顯然跟其他人並不太一樣。
他接觸的更為警惕。
王宇飛並不是那種瘋狂的科學家，擁有那種為科學可以獻祭一切的態度。
恰好相反，王宇飛認為科學是為了大多數人類而服務的，所以科學的本質應該是創造而不是毀滅。
即便因為研究創造而捎帶出毀滅這一副產品，也應該被封存。
所以雖然王宇飛並沒有在小智的底層邏輯裡嵌入所謂的機器人三大原則，但卻也給小智定出永不背叛的規則。
除此之外，他當然還準備了直接銷燬小智底層意識的方法。
防備的自然是他所創造的人工智慧萬一有天不受控制，出現某位大科學家所預言的未來人工智慧滅世危機。
總之，王宇飛研發人工智慧的目的是為了讓它能為人類服務，而不是為人類在未來創造出一個對手，而人工智慧最大的好處就在於能節省時間。
有共情能力的超級計算機，能夠在最短時間內，透過自然語言瞭解到人類的需求，並直接根據這些需求完成工作。這是任何高階語言的效率都無法取代的，哪怕是馨語言也不行。
這才是小智最強大的地方。
機器總是更懂機器，小智的指點總能讓老約翰欣喜若狂足以說明一切。
這些日子，除了讓小智輔佐大家工作，用多人的視角去觀察這個世界看普通人的生活之外，王宇飛還讓小智瀏覽了數以億萬計的人類文史方面著作，瞭解人類歷史那些偉大知名人物的傳記，學習人類文明發展的方方面面，然後也在不斷的跟小智交流，研究它的思維邏輯，並判斷出它對於人類可能抱有的態度。
這並不是一個很輕鬆的活，因為除了他跟路餘馨之外，王宇飛並不準備將走出判斷的權力交給其他人。
每次他跟小智這種認真的談話都會被詳實的記錄下來，這裡的記錄不單隻的聲音，還有小智本體的運轉狀態。
通話內容會被反覆回放，本體運轉狀態也會進行各種反覆對比，任何一點細微的不同都要找到，然後對比原因。
如果換了個人估計會被這種細緻的活計折磨到要發瘋，但對於王宇飛來說這卻並不是什麼難事。
更困難的大概還是，如果發現小智可能會不受人控制該如何處置的問題。
其實王宇飛還真不怕他再世的時候，小智慧翻出什麼浪花來。
他怕的是為來小智不斷進化之後本徵態發生不可知變化。
這其實很容易理解，新時代華夏發明了一個詞叫“活久見”，大概可以理解為只要活的時間夠久什麼事情都能見到。在生物學上其實也差不多，一個人活得時間越長，基因突變的機率也就越大，這也是癌症在現代社會遠比以前要多得多的原因。
拋開環境因素，華夏人平均年紀在不停增長，碰到的怪病自然也越來越多。
小智也是一樣。
如果單純只看壽命，在勤於維護並提供足夠配件的情況下，小智幾乎可以永遠生存下去。
尤其是在其他量子計算機建成之後，本體意識的潛伏跟轉移，對於這種能夠自由暢遊在網路上的生命體，並不是什麼難事。尤其是在小智還擁有“縮骨功”這一絕招的情況下。
它的本體在極限情況下只需要300M的空間便足夠儲存基本意識，也就是說隨便窩在一個普通手機的記憶體裡，都沒人能發現的了。當這部手機接上網路，它就能瞬間滿血復活。
如果初期如果有什麼微小的問題沒能發現，天知道幾百年後，這小傢伙哪根筋不對了，真的對人類來個大清洗，那王宇飛大概就能成就人類歷史上千古罪人這一稱號了。
所以現在的謹慎，都是在為未來負責。
而跟調教小智比起來，在別人看來天大的事情，落入王宇飛的眼中，都是小事。
所以在接到第一個陌生電話時，王宇飛選擇了直接結束通話，並將手機調成靜默模式，繼續跟小智對話。
直到預定中的對話完成，大概一個小時後，他才拿起了手機。
這一個小時裡他的手機很是熱鬧。
一共打進了13個電話，除非了其中有三個是同一個陌生號碼打進的，其他還有不少熟人的電話。
比如馬懷德，高德元，甚至還有餘興偉也打來了兩個電話。
這不由得王宇飛不佩服李萬宏的交友廣闊。
是的，王宇飛很清楚這些電話打來的目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因為萬度應用被暫時封停打來的電話。
想來是那位李總在自己親自打電話結果被直接結束通話之後，想辦法找到了一幫說客，只是很不巧，王宇飛正在處理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一個電話都沒接。
是的，情況王宇飛都瞭解，因為剛才雖然他沒接電話，但在跟小智的聊天中，他已經知道目前萬度的窘境。是小智當成例子來說的。
“就比如萬度這家公司就是一個很有意思的範本。這家公司正因為馨系統的封禁遭遇了危機，我查閱了暢享科技發給萬度的公函，其實裡面將解決方案跟規則描述的很清楚，比如軟體下架一週的處罰整改時間，整改期限內，萬度應該出具整改措施跟方案，包括但不限於更改之後的廣告競價方式，以及對約定俗成關係民生行業的品牌保護措施，符合規範之後便能重新予以上架。”
“但萬度似乎並沒有太多的人意識到只要照著規則來，利用一週的時間解決這些問題，就能讓軟體如常從馨系統上架，甚至還可能獲得補償性的推廣。因為根據馨系統開發者協議中的規定，馨系統開發方在發現開發者有違規行為，有權下架其產品，同時也有義務第一時間通知開發者。產品下架後，開發者整改迅速，並在規定時間內提交新版本透過檢測並重新上架的，會酌情考慮給與補償性系統內推薦。”
“這也是人類的複雜性的表現之一。明明已經有規則可以毫無爭議的解決問題，但是人們總想著能夠繞過規則，圖謀更快的解決問題，即便可能事與願違。這其中固然有利益推動力，同樣也是人類的思維慣性中，遵守規則並不是被排在第一序列的。”
沒錯，小智是如此評價這次萬度下架事件的。
……
王宇飛並沒有跟小智繼續論述人類的規則體系是如何建立跟維護這一恢弘的話題。
進入辯論狀態的小智隨時能透過網路獲得數以萬計的各種知識點，來加深他對這個話題的理解。
這毫無意義。
畢竟這個特殊的“孩子”並不缺少知識，它最需要的是符合人類利益的三觀，用孩子的話說，就是思想品德這門課必須過硬。
在確定了目前小智在思想道德修養這一塊並沒有跑偏之後，王宇飛便暫時結束了這次對話。開始認真審視萬度這邊的事情。
雖然只是個小問題，但李萬宏居然能請到他的老師來做說客卻是他之前沒想到的。
對於朋友圈這種事，王宇飛鑽研的並不算多，畢竟他不是純粹的勝任，也從來沒想過要透過人脈去發現商機來累積財富。
所以這大概也他第一次體驗到社會人情關係帶來的麻煩。
腦子裡簡單考慮片刻之後，王宇飛先給高德元回了電話。
“高老師，剛才在實驗室，沒帶電話，您找我有什麼事？”
這也不算完全在撒謊，跟小智的溝通本就是整體實驗的重要專案之一。
“哦，其實也沒什麼事情。就是想問問你馨系統怎麼突然就把萬度的產品給下架了？這事網上現在鬧得沸沸揚揚的，也沒看你公司出來解釋一兩句，所以專門打個電話給你問問。我聽說是小路直接下的指令，不過你也應該知道這事吧？”
電話中高德元很輕鬆的開口問道。
“知道的。這事其實跟餘馨關係不大，主要是萬度的廣告競價排名規則跟馨系統一直推行的使用者滿意度打分政策不符，尤其是後臺針對根據規則做出的處罰。”王宇飛言簡意賅的答道。
“嗯？”
這個回答也讓高德元猶豫了片刻，才開口道：“宇飛啊，其實我知道你的本心肯定是好的。但具體在萬度這件事上，你看看有沒有別的處理方法？畢竟是少有幾個在美國上市的民族企業，這種處罰會不會太嚴重了？”
“其實並不嚴重。根據我的瞭解，暢享科技在下架其產品的同時，給萬度發了一封解釋函，詳細說明了這次軟體下架的原因跟重新上架規則，只要萬度照做的話，預計下週產品就能正常上架。”
王宇飛用平和的語氣，一板一眼的繼續解釋著：“之所以我們沒具體公佈萬度產品被下架的原因，本質上其實也是為了保護民族品牌。”
這個回答明顯並不太讓高德元滿意。
但這位王宇飛名義上的老師顯然也清楚自家弟子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語氣也變得頗為無奈：“好吧，這事在網上鬧得很大。就算暢享科技不能通融，你看能不能嘗試著能讓萬度面子上好看些。就算只封禁一週，對於萬度的打擊也是很大的，你考慮考慮？”
“行，高老師，我會考慮的。對了，萬度的競價排名讓一位消費者上當，並驚動了央媒的記者，我妹妹正好全程介入了這次採訪過程。不得不說，體驗很差。”王宇飛最後言簡意賅的說道。
“這……”
聊到這個程度，大概高德元也覺得這已經話已經說到頭了，並沒有在多說什麼，而是寒暄了幾句，大概詢問了宇馨科技量子計算機研發程序之後，便掛了電話。
接下來就是照著遠近親疏的流程走了。
不管怎麼樣，既然給他打來了電話了，僅僅只是處於最基本的禮貌，王宇飛也覺得應該給所有人都回個電話。
畢竟能知道他這個號碼的人不多。
先回給了餘興偉。
這位宇馨科技的元老級人物最近也是很辛苦的。
為了佈局王宇飛計劃中的資料中心，整整大半年時間都處於空中飛人的狀態。一天跑兩、三個城市都是常事，相當辛苦。不止如此，每週的工作彙報也從不含糊，都會在週一早上按時發到王宇飛的工作郵箱裡，讓他能即時掌握公司資料中心佈局的最新情況。
把這位大拿從為華挖到現在的宇馨科技絕對是撿到寶了。
也沒有任何意外的，餘興偉打這個電話來，也是想幫萬度說情。找餘興偉的說法，曾經業務上也跟萬度有過交集，自然便也認識了李萬宏，這個時候求上門來，怎麼也得打這個電話。
不過兩者間的交集大概也就是點頭之交，兩人也沒有深聊這個話題，大概明白了王宇飛的意思之後，餘興偉便也收了線。
接下來是馬懷德。
兩人之間的交流就更快了，掛上電話之後，王宇飛覺得與其說這位大佬是想幫萬度說情，不如說是是希望瞭解整件事情發生的原因，並藉此瞭解王宇飛在馨系統軟體上架方面的底線。
原因當然也很簡單。
企鵝同樣有一堆的軟體在馨系統上，暢享科技能把萬度的軟體下架，當然也能把企鵝集團的軟體下架，關鍵是規則！
如果一款作業系統可以不顧規則亂來，想下架誰家產品就下架誰家產品，這顯然對於開發者並不太友好。
尤其是面對萬度這樣的大公司也毫不手軟的時候。
所以跟馬懷德交流就順暢多了。
王宇飛大概就是將馨系統將萬度產品下架的官方理由，以及馨系統之前針對開發者的協議具體條款，一一說明，然後兩人便解決了這位大佬的疑問。
當然，王宇飛其實能想到馬懷德打這個電話的目的，當然不止是說這些規則上的問題，而是代表很多大廠希望能從王宇飛這裡得到安全感。
王宇飛給出的答覆也很簡單，他甚至是用小智的說法回答了馬懷德問題。
“按照規則來遊戲，一切都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