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建峰發現他睡醒的很不是時候。
睜開眼睛便看到了不該看的一幕。
立刻又閉上，但想到已經被發現了，欲蓋彌彰似乎更尷尬。
再次睜開，發現兩雙眼睛都看向自己。
再閉上，不對啊，他是大人，是養父，是這倆孩子的副校長，不能逃避責任……
再睜開……
算了，郭建峰不打算讓自己的心思繼續複雜下去了，感覺自己快要帶入到韓茜的角色裡了。
等等，這種情況要怎麼辦？
作為一個體育老師，他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啊！
沉默X1秒！
沉默X2秒！
……
不行，得趕緊找話題，不然郭建峰覺得自己能在尷尬的氣氛中自我毀滅。
“咳咳，京城快到了吧！根據我的經驗，這次事件在網路上造成了極大的反響，等我們抵達京城的時候肯定會有很多記者來圍堵，你們可能沒經歷過這種場面，但是不要怕，我早有準備！”
說完，郭建峰站起身，從行李箱中拿出三個口罩，遞了兩個過去。
“來來來，我們先戴上！保證沒人認得出我們。”
嗯，戴上口罩，看不到臉就不尷尬了。
最重要的是，可以捂住兩個孩子的嘴！
……
三人很順利的走出了高鐵站。
但讓郭建峰很尷尬的是……
出站口沒有記者在等候，一個都沒有。
跟他口中無數長槍短炮的形容，完全不符。
這直接導致前往酒店的車上，一路有些沉默。
郭建峰在內心瘋狂吐槽著京城記者們的素質。
兩個天才來應訴蘋果，不該是這種情況才對啊！
……
很快抵達了酒店，郭建峰開了兩間房。
沒錯，兩間。
不過分配方式是，男性一間，女性一間。
到不是沒錢開三間，讓大家都好好休息，關鍵問題在於郭建峰覺得起碼在京城期間，絕對不能給兩個小傢伙獨處的機會。
所以必須得把王宇飛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
到不是怕別的。
只是兩個孩子都特麼太聰明瞭！
天才+天才的基因天知道會組合出什麼樣的怪物，得先緩緩。
入夜，臨睡前。
雖然不想帶給王宇飛太多壓力，但郭建峰還是忍不住問了句：“怎麼樣？到底有把握嗎？”
“放心吧，爸，沒問題的！”
王宇飛簡單的回答跟樸實的笑容，讓郭建峰瞬間便安定了下來。
嗯……
自家天才都說沒問題，那必然是沒問題吧？
……
事實證明郭建峰在高鐵上的判斷的確沒錯，但用錯了地方。
酒店休息了一晚後，來到京城二中院應訴時。他在高鐵上形容的場面出現在了法院門口。
記者那是相當的多，不止是長槍短炮，還有很多副金髮碧眼的西方面孔，且非常激情。好在已經有人吸引了火力，幾位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在被記者圍堵。
沒人顧得上從旁邊酒店走出的三個人。
看到這一幕，三人默契的同時帶上了昨天郭建峰準備好的口罩。
然後低調的走進了法院。
進門前，王宇飛特意看了眼被圍住的幾個人。
嗯，很精神的中年人，面對鏡頭跟麥克風表現的很坦然，顯然經常應對這種大場面。
尤其是揮退麥克風，說出“無可奉告”四個字時，還能顯得很有風度。
這樣的對手，好評！
……
“緊張嗎？”恰好這時，身邊的女孩兒問了句。
“嗯？緊張？為什麼？”
“那就好！”
“對了，是哪個庭來著？”
“西區民商事二廳。”
“走吧！”
……
三人找到審判廳的位置時，能容納四十多人的審判庭裡八成的位置已經被坐滿。
最前排法官、人民陪審員、書記員以及原告、被告席的位置還是空著的。
不想被記者糾纏的三人乾脆先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依然沒有惹起什麼轟動。
法警核對身份之後只是多看了王宇飛一眼，便將三人放了進去，三個人都帶著口罩，像極了一個大人帶著兩孩子來法庭觀摩。
沒過多久，之前在法庭外被攔住的幾個人，邁著自信的步伐，走進了法庭，佔據了原告的位置，開始安靜的整理起資料，時不時的還會往空無一人的被告席看上一眼。
路餘馨輕聲問道：“等會要不要我陪你坐到前面去？”
王宇飛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不用了，曝光一個人就夠了。坐前面不能戴口罩呢。”
“好吧！那你加油！”
“就按之前商量好的來！”
“嗯！”
“對了，我剛才看了下，總計有9個攝像頭。”
“那挺好！”
“對了，這次庭審是在網上直播的，你別鬧砸了。”
“放心吧，沒事兒的！”
……
又過了十來分鐘，法官終於登場。
王宇飛也突然站了起來，提著準備好的筆記本，在無數人驚訝的目光中，平靜的走到被告席，然後坐下。
是真的很平靜。
其實昨天的時候，想到自己第一次上法庭，還有些小激動，但是真的到了現場，卻發現其實沒什麼好激動的。
……
對面西裝革履的律師認真的看了王宇飛一眼。
王宇飛回視了一眼。
沒有擦出任何火花，兩人便同時收回了目光。
嗯，沒有遇到對的人。
……
“請安靜，法官到庭！”
庭內安靜下來，接下來法警再次核實了雙方身份。中年女法官看了眼蘋果的律師團，接著將目光放到了年輕的王宇飛身上，詢問道：“最後問一次，雙方能接受調解嗎？”
不等蘋果律師團開口，王宇飛便平靜的開口說道：“謝謝法官阿姨，不接受。”
“咳咳，不用加阿姨兩個字。”女法官笑了笑，又問了句：“你的律師呢？”
“好的法官，嗯，我不需要律師，自辯。”
“自辯？如果沒有找到好律師，可以延期開庭的。”
“謝謝法官，真的不需要！”
另一邊的林俊生臉色有些發黑。
這傢伙不就是看上去年輕點嘛？至於要這麼關懷備至？
還有兩邊的人民陪審員笑什麼呢？
法官阿姨有那麼好笑嗎？
……
“好吧，全體起立，我宣佈蘋果公司訴王宇飛侵犯智慧財產權一案正式開庭！本庭法官……”
“現在進入第一項程式，庭審雙方的權利義務如下……”
“原告，需要申請法官或陪審員迴避嗎？”
“不需要！”
“被告王宇飛，你需要申請法官或陪審員迴避嗎？”
“不需要！”
“好的，那麼請原告宣讀起訴狀！”
“是法官！”
“原告……”
“被告……”
“我謹代表蘋果公司請求法院支援以下訴訟請求，請求法院判令被告王宇飛生產並傳播的第二系統軟體侵犯蘋果智慧財產權成立，勒令被告王宇飛停止其侵權行為，將軟體即刻下架，並公開道歉；”
“另賠償蘋果公司預估經濟損失人民幣兩億元……”
“我方提供的證據如下，被告王宇飛於2018年10月……”
專業就是專業！
起訴狀洋洋灑灑幾千字，林俊生全程保持著鏗鏘有力抑揚頓挫的語調，唸了下來，中間都沒打一下磕絆。
就這專業素養，王宇飛覺得這位林法務總監就算不當律師，去當播音主持都足夠了。
在想想，對面這些律師團真心很辛苦的說。
不說的別的，就這起訴狀寫起來怕是都要好幾個小時吧？更別提還要蒐集各種證據，加入到訴訟狀中……
果然，這個世界沒有哪行是輕鬆的。
終於原告的訴訟狀唸完了。
隨後女法官，不，整個法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王宇飛身上。
可能不止庭審上這些目光，事實上，從法庭開庭開始，這次早已經預定好的直播便已經湧入了大概十多萬人。
畢竟蘋果狀告華夏開發者並不算常見。
更別提這個開發者據說才十多歲，還在上中學。
蘋果公司四個字已經足夠吸睛，在加上一個天才，必然成為熱點。
“好了，被告，原告剛才訴訟狀的內容你都聽清楚了嗎？”法官詢問道。
“聽清楚了！”
“你可以進行答辯了。”
“好的，法官！我覺得他說的都對！”
嗯？
什麼？
無數人腦海中同時冒出了一個問號，剛才那個小朋友說了什麼？
好像沒聽的太清楚。
“咳咳，那個，被告，你剛才說什麼？”
“法官您好，我剛才說，我覺得他說的都對！我之前給蘋果律師函回覆的郵件就是他們贏我輸。”
王宇飛把聲音放大了些，用標準的普通話重複了一遍，之後又想了想，把剛才心中的評價說了出來：“原告律師很敬業，材料準備的很翔實，辛苦了！我個人支援他們所有的訴訟請求！”
“啊？”
坐在後排的郭建峰的傻了，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身邊的女孩兒，這是誰寫的劇本？
就算企鵝集團賠錢，也不能這麼幹脆吧？
“沒事兒的，郭叔叔，要相信王宇飛。”路餘馨甜甜的笑了笑，輕鬆的說道。
好吧，一箇中年男人竟然需要一個小女孩兒安慰……
然而郭建峰無需自責。
此時僅僅只是法庭上，不淡定的就不止他一個人，竊竊私語聲頓時在本該安靜的法庭內響起，所有人都愕然的看著站在被告席的年輕人。
包括了法官，還包括了原告的律師們……
這小傢伙想幹嘛？
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