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一時間，倍感無聊的寧為已經坐在了柳唯房間裡的沙發上，看著正在電腦前閱讀的柳唯問道：“今天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嗎？”
“我們同事的部門電話快被打爆了，算不算有意思的事情？”柳唯隨口回了句。
“哦？為什麼？”寧為隨口問了句。
“你真以為昨天的點火儀式不會鬧出任何動靜？”柳唯將目光從電腦螢幕上移開，看著寧為問道。
“一束攜帶簡單開關資訊的鐳射而已，不會真有人糾結這些吧？或者是科學家開始探討使用鐳射來做資訊研究？這的確是個研究方向，配合我們的定位技術，能實現衛星跟地面訊號臺使用鐳射進行大資料傳說，既安全而且效率能比5G提高上百倍，要知道超短波能攜帶的資訊相對於無線電來說可是指數倍增長。”
寧為很認真的從學術角度分析道。
柳唯深深的看了寧為一眼，然後點了點頭，展顏一笑道：“還好大家的想法跟你不太一樣，不過話又說回來，你覺得對科學研發有用，會讓我的同事接電話接到手軟？對了，我們上次去的西林發射中心，最近又安排了發射任務，這個月會有兩枚衛星上天，同樣會帶著鐳射發生器。”
這話說得……千言萬語，最終化成了兩個字：“謝謝！”
接觸多了就會發現寧為的性子有天然弱勢，大概就是那種見不得有人對他太好。尤其是這種閒扯的時候最怕的還是有人用實際行動釋放善意，這會讓他不好意思，偏偏已經被柳唯摸透了他的性格弱點。
只是這聲謝謝說出口後，真的不知道聊些啥了……
就在寧為快要感覺到尷尬時，電話響了起來，華為嚴總打來的。
這也是寧為跟嚴明一直相處挺愉快的原因了，這位華為高管也是妙人，總能卡好時機跟他聯絡。
“嘿嘿，柳哥，你先忙著，我出去接個電話。”說著，寧為拿起電話，走了出去。
……
“嚴總，你們不會這麼快就討論出結果了吧？”
“差不多吧，主席團全票同意跟蘋果就深度合作展開接觸，只要他們給出訊號，我們已經確定了責任人，一天內就能組建一個完整的談判代表團。”
“真的，這麼多年了，真佩服你們的效率。”寧為感慨了句。
這是實話，雖然寧為不太喜歡攙和純商業方面的事情，但在各大公司效率這塊，寧為還是很看好華為的。似乎總有一群工程師時刻準備著，隨時都能衝到業務第一線跟合作方對接。
“哈哈，這都是早定好的流程，習慣便好了。對了，說到效率，我們準備開始在全球華為自有產業鏈全面佈局大禹工業網際網路建設，剛剛主席團裡還在建議，希望寧院士能成為我們工業物聯網的技術指導，這個您可千萬別推辭。”
嚴明口中的大禹工業網際網路建設大概可以理解為一套供應鏈管理系統。
就是以三月智慧平臺為依託，根據市場情況，時刻動態調整公司的需求庫，這些年華為其實一直在推廣，因為這套系統管控之下，不但對供應商的管控更加方便，提高了效率，更節省了大筆資金，提高了資金利用率。
目前華為在國內的供應商基本都已經接入了這套系統，基本上已經能做到每週對供應商更新一次採購計劃。尤其是這套系統還有全球大宗商品風險資料庫，不但能優先採購近期可能會出現供應問題的元件，更能幫助上游的供應商更科學的調整原材料儲存比例。
比如當系統預判到某種大宗商品近期可能有上漲風險時，就會適時的在系統內發出警報。提醒供應商近期多備原料，或者儘快調整生產計劃，至於這個風險預警什麼程度發出警報，則由這些廠商自行設定。
不過真要說起來，寧為其實並沒有在這套系統中出太大力。基本上是大家覺得三月智慧平臺著實很好用，然後想著能不能拓展功能，便有了這個專案。
但請寧為作為技術指導到也不過分，畢竟這套系統底層邏輯依然是建立在三月智慧平臺的動態分析能力之上的。當然也可以理解為作為企業希望能把有用的人捆綁的更緊。
換了人大機率是不會拒絕嚴明釋放出的善意，但寧為是真的不太缺錢，於是直接開口婉拒道：“這個就大可不必了吧？”
嚴明立刻答道：“別別別，寧院士，您這塊牌子我們還真需要。不瞞你說，現在大禹工業互聯平臺在國內供應商這塊推得很順利，但國外的供應商大都有顧忌。如果這次真的能跟蘋果達成深度合作，我們打算跟蘋果好好談談大禹平臺的推廣問題，你知道的，蘋果對國際供應商的控制力比我們更強。”
“所以只要我們談好了，有蘋果頂在前面推行我們的大禹系統，我們在國際供應鏈上的推廣能省很多力氣，同時也為我們節省更多的資金。但是蘋果那邊不是唯你馬首是瞻麼？所以，寧院士，你來當這個首席科學官，我們跟蘋果談判的時候就更有底氣了。”
怎麼說呢……商場上這些人當真是一個比一個會說話。
那句“蘋果那邊不是唯你馬首是瞻麼？”再次讓寧為感覺不好意思了。
雖然是疑問句，但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絕對能讓心裡沒輕重的人升起了蘋果就是他家店子的錯覺。
“這個……”
“哈哈，寧院士，千萬別說這點事都不能幫忙啊！說起來，當年我可是看著你從江大保送到燕北大學，再到成了燕北教授，評上院士，怎麼說咱們這也算有極為深厚的友情了吧？不瞞你說，剛才在主席團會議上，你會答應做我們的首席科學官這事，我可是拍了胸脯跟兄弟們保證過的。”
“那行吧，我就掛個名。”
“我就知道你會念舊情。掛名就夠了，謝謝啊，寧院士。明天你什麼時候有空？等會這邊就會擬定好合同發給京城的同事，明天給你送過去。”
“沒必要這麼正式吧？”
“不正式不行啊，咱們之間的交情自然是知根知底，沒問題。但沒有合同，怕其他人提心吊膽嘛！”
“那……行吧，下午我會在辦公室。”
“就這麼說定了。”
……
掛上電話，寧為發現錢這種東西真的很奇妙，缺錢的人很難走出來，但不缺錢的人，錢總是能想著法追上來。
就好像掛名首席科學家這種事，雖然兩人沒提錢的事情，但寧為知道明天合同送來，肯定是會有具體報酬的。必須得承認，在籠絡人這種事情上，廠商高管們總能顯得特別豪氣。
估麼著這個合同簽下來，他大概又能含淚賺上好幾億……
對於寧為來說其實是種沒法說的痛苦，看著銀行賬戶上的錢不停的增加，想去尋找揮霍的樂趣，卻很難找到那種機會。衣食住行都早早被打理好了，就連寧媽做菜都不用買的，每天有人定時會送，想做點啥都有人每天詢問，這種服務持續好幾年了，也沒人提過要錢的問題。
賬戶上絕大部分開支都用於興建各種實驗室，購買各類實驗器材跟裝置，以及每年固定的捐贈。
不過怎麼說呢……
有錢終究是件好事情吧，萬一以後有要花錢的地方，到是可以不用開口求人。
……
讓三月發了一封郵件給蘋果，張丁喜這邊也已經安裝完畢。
差不多也到了吃飯的時候，拉著張丁喜一起去吃了頓飯，順便大概瞭解了一下現在三維顯示器的工業化進展，得到了很準確的回覆，大概到年底高中低端各一款產品就能同步在市場銷售。
不得不說，這個效率已經很高了。
畢竟三維顯示器並不是說生產出來就能直接銷售，正如在三月頒獎晚會上張丁喜介紹的那樣，三維顯示模式需要寧芯的配合跟演算法支援，也需要有足夠的多應用程式跟影片資源支援。
所以這個時間點其實還不錯，既能給工廠充足的備貨時間，也能等一等應用市場在這段時間內推出更多的三維應用。
聊完這檔子事，放走了張丁喜，再回到辦公室也已經下午兩點了。
寧為先是喚出了三月，看著小貓如同一隻真貓般趴在桌上，其他的系統圖示如同星星般漂浮在辦公桌的上空，也是挺有趣的。
可惜的是，他平時用到的數學軟體還不能支援這種三維顯示模式，點開之後還得切換到平面模式，嚴重影響到了體驗感。
好在三月的資料庫裡已經有不少三維展示的影片跟小遊戲，寧為挑揀著體驗了一番，感覺很不錯的，尤其是一款太空軍旗，寧為覺得很有意思。這是三月自主開發的一款遊戲了，有些類似於象棋的下法，不同的太空艦有不同的走法，只是規則更為複雜，要在三維的網格中擊落對方的指揮艦才算勝利。
興致勃勃的玩了三局，終於贏了一局之後，這才發現已經下午三點，算算時差，北歐那邊也已經是早上九點了，雖然說今天是週日，但寧為覺得對於一位CERN的主管來說，這個時間怎麼樣也應該起床了，否則著實有些對不起一個科研機構高管的身份。
畢竟這個年紀還沒有特別的科學貢獻，怎麼能睡得著？
於是退出了棋盤，寧為在腦子裡回憶了一下吳宇飛早上告訴他的號碼，撥了出去。
……
日內瓦西北部，法國交界處，誕生了無數諾貝爾獎物理學獎的CERN總部便坐落在這裡。
不過艾德溫·喬治的住所在日內瓦的城內，距離CERN總部並不遠，一般來說他都是開車前往，不過週日去工作崗位他還是比較喜歡乘坐直達的電車。
週日偶爾還會遇到前往CERN參觀的人們，艾德溫·喬治其實挺喜歡跟這些對大型強子對撞機充滿想象跟嚮往的人聊聊天，他會以在內部工作科學家的身份，熱情的跟這些來參觀的人們攀談，告訴他們到了CERN後，專門帶領他們參觀的工程師有多麼優秀，觀光的路線制定有多麼科學……
如果來了興致，還會告訴他們，如果足夠幸運恰好碰到沒有試驗跟維修任務，他們還可能分配到能深入地下100多米，親眼看到粒子對撞機的觀光路線，畢竟這座儀器絕對是世界上最大的人造奇蹟之一。
當然也會安慰這些遊客，即便沒有分配到這條參觀線路也不用沮喪。因為CERN的參觀線路都經過了精心的設計，充分利用了聲光電以及3D電影等等現代化技術，足以讓人們對CERN這個世界最最頂級的研究院產生了深深的敬意。
一般來說，碰到聊的來的人，艾德溫·喬治最後還會小小的昇華一下，告訴他們正是有這樣真正的研究機構，人類對這個世界上的未知才解釋得越來越多，改變的也越來越多。
當然，這些都可以理解為艾德溫·喬治的個人愛好。他是不會表露出自己是這座研究院現任主管的身份的，但他喜歡跟聊的來夥計一些小驚喜，比如在觀光後送上一份CERN的小禮物，當然前提是那位遊客也跟他看對了眼，甚至願意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從這一點上來說艾德溫·喬治真的是很敬業的，除了擔任CERN的主管外，他還致力於以一個普通打工人的身份，嚮慕名而來的旅客，宣傳CERN的敬業跟堅持、偉大跟獨特。
不過今天他剛乘上電車，還沒來得及掃過電車上的人們，便接到了一通來自於華夏的電話，還是個陌生的號碼。
剛想直接結束通話，這位CERN主管突然想到了昨晚吳宇飛打來的那通電話……
猶豫了兩秒鐘，艾德溫·喬治找了一個旁邊沒人的位置，坐下，然後點選了接通鍵……
不過做出這一系列動作時，艾德溫·喬治腦子裡想的卻是，如果這通電話真是那位打來的，他該不該直接掛掉，然後也把他拉入黑名單，讓他感覺一下這種動不動就把人拉入黑名單的行為，所帶來的困擾，為那些他認識的朋友們出口氣……
然後他便聽到了話筒內傳來的自我介紹：“你好，喬治主管，我是寧為……”
嗯……
掛不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