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萬福被嚇得有點麻了。
憤怒和恐懼讓他腦門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從來沒有跟司法部門打過交道的他,光是聽見這個就足以讓他心驚膽戰。
看著霍宇華已經拿出手機,按了幾下按鍵,李萬福繃不住了。
“等等,等等,這錢我不要了,這錢我不要了還不行嗎?
我馬上走!我馬上就走!以後我再也不來了好嗎?
求求你們了,放我走吧!”
說著,就要跪下給賀燿磕頭。
賀燿趕忙攔住。
不管怎麼說,他和李宏麗有著那麼一層關係,即便李萬福再混蛋,讓他給賀燿磕頭,賀燿是擔不起的。
不過,就這麼放過李萬福也是不可能的。
賀燿將李萬福扶起,說:“大叔,你現在搞搞清楚,是我再跟你要錢,不是你在跟我要錢。
說起來三十萬也不算多,連給你兒子娶半個媳婦都娶不了。”
李萬福渾身顫抖地說:“不,賀總,這個女人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她的錢我也不要了,她的債讓她自己去背。
求求你,不要難為我了。
我家裡邊還有老妻要養,還有一個兒子要娶媳婦。
我這要是進去了,這家可怎麼辦啊!
賀總,您就放了我吧!”
賀燿回頭看了一眼李宏麗。
他能從她那淡漠的表情當中看到絕望。
老妻不能扔。
兒子娶媳婦不能不管。
閨女有錢就得往家拿,有債就得自己背。
誰作為當事人,誰又能不絕望呢?
賀燿見火候差不多了,再整下去估計李宏麗就先受不了了。
他也不想再和李萬福磨牙了,說:“既然如此,你得證明你倆沒有父女關係,以後也不會再有父女關係,我就不找你的麻煩了。”
李萬福紅著眼睛看著李宏麗,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沉默了一會兒,說:“賀總,我現在願意和她斷絕父女關係,咱們可以落到紙面上。”
李宏麗終於忍不住了,兩行清淚,順著她的鼻樑,緩緩落下,砸在羊毛地毯上。
她自認為這麼多年沒有做過對不起家裡邊的任何一件事。
為何,她會落到讓父親嫌棄到如此地步的程度?
哪怕今天李萬福就替她說一句話,哪怕只是一句她欠的錢我們會慢慢想辦法的,李宏麗都會毫不猶豫地掏出所有的積蓄給家裡。
但是沒有,哪怕一句都沒有。
任何事情其實都可以做的義無反顧。
親人之間,愛人之間,朋友之間。
但是這個義無反顧背後,一定會有一個東西在支撐著的。
而當這個支撐的東西倒下的時候,這個義無反顧也就消失了。
“我也願意籤。”
賀燿點點頭,起身拿起電話。
“起草一份斷絕父女關係的協議書。”
說完,結束通話電話,說:“行了,稍微等會兒吧,馬上就可以籤。”
十分鐘後,武青青敲門進來,將三張紙擺在桌子上。
賀燿掃了一眼,說:“一式三份,我作為見證人。
把這份協議簽了,你倆之前就再也沒有父女關係了。
在最後,我再問一句,你們雙方,是不是都能夠接受。”
賀燿看著李萬福。
其實他想給李萬福最後一個機會。
結果李萬福問道:“賀總,你確定簽了這份協議之後,你就不會再找我的麻煩了嗎?”
賀燿深深看了李萬福兩秒鐘,點了點頭。
霍宇華都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都知道跑來跟賀總要錢,就不知道再堅持堅持。
你這得多傻啊!
白白的和一個金龜婿就這麼擦肩而過了。
即便李宏麗只能算是賀燿的一個情兒,但是一個半年就能成為億萬富翁的狠人,即便是他的一個情兒,手裡邊的那些資源,也是李萬福幾輩子都掙不來的。
說不好聽了,從手指頭縫裡邊漏出去那麼一點兒就夠他們全家逍遙自在一輩子了。
眼界呀,這就是眼界的問題啊!
看問題只能看到三步以裡,三步之外,就跟他沒有關係了。
人才啊!
李萬福在所有人複雜的目光中,刷刷刷在三張紙上籤上大名。
賀燿籤的瀟灑自在,簽完之後還覺得最後一筆收的猛了,要不然會更好看。
只有李宏麗,每籤一筆,都重似千鈞,手抖的甚至連筆都拿不住。
“哭什麼哭!”
李萬福猛然呵斥道。
“你打小就是個沒出息的,遇見事就知道哭,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一點主意都沒有。
以前……算了,不說了。
以後,就得靠你自己了。”
拿上一份還掛著李宏麗淚痕的協議書,李萬福也有些紅了眼,轉過身去,說:“賀總,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賀燿伸手示意,說:“請便。”
李萬福剛剛抓住門把手,李宏麗聲嘶力竭地喊道:“爸!”
李萬福的手頓住了。
李宏麗緩緩跪倒在地,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即便是隔著羊毛地毯,都能夠清晰地聽到那撞擊地面的聲音。
“爸,以後閨女就不能孝順你了!你和我媽都要照顧好自己啊!”
李萬福咬著牙,強忍著淚水,說了一句:“白眼狼。”
不再猶豫,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李宏麗再也堅持不住,一頭撲到賀燿懷裡,痛哭起來。
武青青假裝看不見,招呼也沒打,走了出去。
出去之前,還一直給霍宇華打手勢。
霍宇華趕緊跟上腳步。
門口,賀輝看著出來的武青青,趕緊把她拉到一邊說:“二耀這是下了多大勁兒的藥啊,哭成這樣?”
武青青看看賀燿的辦公室門,說:“別提了,硬生生讓人家父女斷絕關係了。
你看看,對自己的情兒都能這麼狠,你以後可小心著點兒吧。”
賀輝說:“我覺著也有點兒過了。
李萬福雖然不是個物,但是也不至於說是讓人家父女斷絕關係吧?
不行,我得說說他去,事兒不能這麼幹啊!”
武青青拉住賀輝,說:“你是瘋了嗎?我跟你說的話你全當耳旁風了?
別跟著瞎摻和聽見沒?
尤其是李宏麗的事兒。
她的事兒啊,真沒有瑤瑤和芸芸的事兒好處理。”
賀輝說:“你是說,二耀更喜歡她?
怎麼可能?
她何德何能啊!”
武青青看著賀輝,嘆息道:“你呀,就是個豬腦子。”
說完,扭身就走,不再搭理賀輝。
賀輝急道:“怎麼個事兒啊?你倒是說清楚啊!”
辦公室內,賀燿將李宏麗放在桌子上,順著她那柔順的絲襪逡巡。
不一會兒的功夫,李宏麗渾身顫抖,軟軟地趴在賀燿的肩膀上。
賀燿說:“感覺怎麼樣?”
李宏麗迷濛地說:“舒服多了。”
賀燿拿起桌子上的兩張紙,點燃,扔進不鏽鋼的垃圾桶裡。
李宏麗震驚地看著賀燿,但是又不敢阻攔。
賀燿說:“這東西壓根就沒有法律效力。法律是不支援斷絕父女關係的。
之所以我讓他籤這份東西,就是為了讓他不再來煩你。”
李宏麗說不上來此刻內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從小到大,就沒有人對她這麼用過心。
賀燿費盡周折,只是為了這個?
語言已經表達不了她此刻的情緒。
撲到賀燿的懷裡,不住地索吻,嘴裡呢喃著:“謝謝,謝謝你,二耀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