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在賀家的小院子裡邊,擺了好幾桌。
也沒有專門請誰,也沒有專門叫誰,誰來了,就坐下吃肉喝酒。
誰吃飽喝足,也不用打招呼,抬起屁股就走人,換下一個人來繼續。
賀國忠顯得很高興,挨桌敬酒,挨個敬酒,敬酒的話也非常簡單,見誰都是:“謝謝,幹!”
喝酒也爽快,一兩的酒杯,說幹就幹。
這也造成了,幾桌子下來,賀國忠走路都開始晃了。
劉桂芳趕緊扶他回屋。
等劉桂芳又出去忙活去了,賀國忠也沒有開燈,摸黑起來給自己泡了一杯濃茶,然後就坐在炕上,一根接一根的抽菸。
弄得梅蘭英走進屋子的時候,還以為著火了呢。
“怎麼了這是?喝多了?光見你喝酒,也沒見你吃飯啊!”
梅蘭英一邊關上門,一邊說。
賀國忠猛喝了一口茶水,將茶葉沫子隨口吐在地上,說:“吃不下。”
梅蘭英說:“怎麼就吃不下?二耀回來了,還帶回來這麼多東西,你不應該高興嗎?
而且,你說你擺這席,也沒說叫叫人,你大哥都沒來,還是我讓他那大孫子去叫才來的。
我這剛才抓了一把花生米,你吃點兒。”
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把花生米。
賀國忠接過花生米,嚼了兩顆說:“叫人?我好意思叫嗎?怎麼叫?以什麼名義叫?就說二耀的班主任拉來一車吃的,你們都來吃吧?”
梅蘭英說:“那也是二耀拼命換來的啊!我都聽那張老師說了,這是學校獎勵的。”
賀國忠說:“大姐,咱就先不說這張老師嘴裡的話是真說假,即便是真的,那是我兒子二耀拿命換來的東西啊!
你看他腿上了嗎?現在還纏著紗布呢!被火燒了好大一片!
那就是二耀身上掉下來的肉啊!我怎麼吃得下?”
梅蘭英說:“哦,那照你這麼一說......
你家的孩子就是孩子,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
我倒是覺得,二耀這孩子,就是比你強!
他雖然燒傷了,但是他救了一條人命,這就是光榮的!我這個大姑都為有他這樣的侄兒感到驕傲!”
賀國忠不屑地說:“你可拉倒吧!你家二兒就骨折了一下,那看把你心疼的,合著這不是從你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折騰你也不心疼!”
梅蘭英不樂意了,說:“誒,瞧你這話說的,二耀雖然不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怎麼不心疼?
這話讓你說的,稀碎。你這又幹嘛去?”
賀國忠一邊套上外套一邊說:“出去敬張老師一杯,感謝她把我兒子教育地跟英雄一樣勇敢。”
“誒,你……”
看著已經被關上的房門,梅蘭英嘆了口氣說:“真是個混賬玩意。”
酒席一直持續到晚上十點才堪堪散去。
期間有不少人來敬賀燿酒,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從小就看好你小子,果然沒錯。”
別說說的是不是真的賀燿不知道,但是有個酒膩子說這話,賀燿卻是怎麼也不信。
他可是賀老六家出不來人才理論的堅定擁護者。
不過從他衣服裡邊露出的半個酒瓶蓋子能夠看出,人家或許說這話,也不是衝他賀燿。
酒麴人散,留下了一地狼藉。
張芸還想著幫忙收拾一下呢,結果剛剛和張芸喝完一杯之後就再次失蹤了的賀國忠又不知道從哪裡出來,說:“張老師,別麻煩了,不早了,今天王東也喝多了,看來是回不了縣裡了。讓賀燿帶你們去鎮上找家酒店住下吧。”
一邊已經喝的醉眼朦朧的王東從桌子上爬起來,說:“誰叫我?要喝酒嗎?來!”
他今天純粹就是被灌多的。
賀燿也沒想到這哥們這麼實在,別人敬一杯他就喝一杯。
張芸說:“沒事兒,賀叔叔,人多收拾的也快,要不然我們走了,你們指不定得收拾到什麼時候呢。”
得,賀國忠算是看出來了,他這個叔叔,還真是當定了。
賀輝說:“二耀,快把張老師和王東送酒店吧,房間我剛才打電話已經定好了。這邊我們也不收拾了,明天再說吧。
你們能抗,王東也不行了,看他都醉成什麼樣子了。”
再一看王東,好嘛,這哥們兒都已經有往桌子底下發展的趨勢了。
賀燿說:“行吧,那我們就走吧。”
賀國忠說:“成,那我叫你大爺開拖拉機送你們過去。”
賀燿揚了揚手裡的車鑰匙說:“我大爺都多大歲數了,就別麻煩人家了,我自個兒開車過去。”
賀國忠呵斥道:“別胡鬧!你能開得了嗎?”
張芸說:“您還真別說,別看他是第一天拿本,但是開的比王東穩當多了。”
這絕對是張芸發自肺腑的話。回來的時候從楊村到北縣這段,就是賀燿開得。
同樣一輛車,在王東手裡邊顛的都快要散架了,但是在賀燿手裡邊,雖然也顛,但是絕對是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
賀國忠狐疑地說:“你有本?拿來我看看。”
賀燿從車上拿下駕照,賀國忠拿著研究了半天,憋出來一句:“原來駕照長這樣啊!”
看賀燿笑的沒個樣,將駕照扔還給他,說:“笑屁了笑!那也得開得慢點兒,注意安全!早點兒把張老師和王東小兄弟送到,早點兒回來。”
村裡到鎮上開車不過五分鐘,好不容易將喝得爛醉如泥的王東扶到了房間,賀燿倒是還好,張芸都快要累癱了。
最關鍵是,扶這傢伙的時候,他還時不時的發出geigeigei的笑聲,這大半夜的怪滲人的。
張芸靠在椅子上喘著粗氣說:“以後可不能再讓這小子沾酒了,喝完酒之後跟個神經病似得。”
這大晚上的賀燿可沒有心思跟張芸吐槽王東喝酒到底是個什麼樣子,起身說:“那就這樣吧,你也回房間吧,我走了!”
張芸輕笑著說:“你就這麼走了?”
賀燿張嘴就來:“我不走還留下來陪你睡呀!”
說完賀燿就後悔了。
他今天晚上以還是個學生為名,壓根就沒有喝酒,怎麼這腦子還暈暈乎乎的?
不過,想象當中張芸慍怒的表情並沒有出現,反而咯咯咯笑出了聲,說:“我就是要找陪睡也不會找你。”
“咳咳……”
賀燿輕咳兩聲說:“那什麼,好歹是老師,注意一下你的言辭。天不早了,我真該走了。”
張芸說:“我大老遠的陪你跑回來,你就是這麼待客的?”
賀燿苦笑著說:“張大美女,都半夜了,你還想怎麼樣啊?”
張芸說:“剛才上來的時候我看見樓下有一家燒烤攤,你再陪我喝點兒?”
賀燿不確定地問道:“你確定你還能喝?”
剛才在席上張芸可就沒少喝,這可是賀燿親眼看見的。
張芸笑道:“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放在我們老家,這點兒酒也就是漱漱嘴。”
賀燿說:“我記得你身份證上寫著你就是本省的啊!”
張芸說:“那是後搬過來的,老家還在草原。不對,你什麼時候看過我的身份證?”
賀燿理所當然地說:“剛才登記的時候啊!”
張芸說:“行吧,,你到底去是不去啊!不去就趕緊滾回去睡覺,要是去的話咱立馬就走。彆扭扭捏捏的,不像個爺們。”
賀燿一聽這話來勁了,怎麼我就不爺們了?
“去,必須去!”
掏出手機給家裡邊打了個電話,那跑火車的話隨口就來。
“王東喝多了,給他弄了點兒葡萄糖,現在正吐著呢。不用上醫院,誰喝酒還不吐啊,吐吐就習慣了。好,我一會兒回去。”
結束通話電話,看了看手機,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手機調成震動了,路曉瑤給他打來好幾個電話都沒接上。
看了一下時間,都已經十一點了,應該已經睡下了吧?
正猶豫要不要打回去的時候,手機震動起來。
是路曉瑤。
剛接起來就聽路曉瑤說:“我爸媽就在隔壁,我不敢大聲說話,你聽得見嗎?”
賀燿說:“我聽得見。你那邊怎麼樣了?”
路曉瑤說:“我媽知道咱倆搞物件的事情了。”
賀燿啊了一聲,驚訝地說道:“不是吧?連一天都沒挺過去?”
路曉瑤翻個白眼說:“你行你來試試!我跟你說,我媽就跟名偵探柯南似得,玄乎的很。你們剛走,直接肯定地跟我說,我和你在搞物件。
然後巴拉巴拉說了一堆。”
“那再然後呢?”
“再然後?再然後我媽問我你學習成績怎麼樣,你家裡是不是很有錢等等,最後得出結論。”
“什麼結論?”
“咱倆的事兒,她不管,只要我自己想清楚了就行。”
賀燿稱讚道:“不愧是我老丈母孃,就是開明!”
路曉瑤傲嬌地說:“你少貧了,那是因為是我媽,誰是你丈母孃。對了,你這麼半天干嘛呢?不接電話?”
“我……”
賀燿看看已經開始點餐的張芸,說:“回來的時候買了點兒東西,結果村裡邊好多人都來家裡邊吃飯,我這邊剛忙完,把張老師和王東送到了酒店。”
路曉瑤說:“張老師去你家了?”
賀燿說:“來了。”
路曉瑤說:“你現在在哪兒?”
看了一眼不停衝他招手的張芸,賀燿說:“我正要回呢。”
路曉瑤鬆了口氣,說:“這時間也不早了,不行你也在酒店住下吧。”
賀燿說:“看情況吧。路也不遠,要是開車的話,五分鐘也就到家了。”
路曉瑤說:“那好,到家再說吧,掛了。”
臨了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一聲“愛你!”
賀燿愣了一下,回道:“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