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年之後,當一次醉酒,大家又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有人問了賀輝這麼個問題。
當初他真的不知道陶婉儀騙了他嗎?
賀輝眼神呆愣地看了半天天花板。
就像真的喝迷糊了一般。
良久之後,才喃喃自語道:“怎麼可能不知道啊!”
當夜幕再次降臨大地的時候,一道身影風姿搖曳地走進一家會所。
當燈光完全打在她身上的時候,如果賀輝在這裡的話,一定能夠認出,這就是他日思夜唸的可人兒。
一個大腹便便,手拿雪茄的男人正站在會所門口,臉上掛著猥瑣地笑容,看著走過來的陶婉儀。
會所地上停車場裡,一輛本來非常不起眼的捷達車,因為劇烈的抖動,變得是那麼起眼。
過了一會兒,畢慧傑收拾好衣服,摸了摸兜,將幾張老人頭遞給還在給他拋媚眼的濃妝妹。
他其實非常想不明白,為了這麼個人,大公子吳天凱為什麼非要讓他從東籲來一趟羊城。
要知道,他可是才剛被放出來幾天。
濃妝妹捏了捏手裡邊的老人頭,塞進小包包裡,說:“老闆,還行不行啊!
要不再來一次?
這次我收你半價!”
畢慧傑樂呵呵地在濃妝妹的身上捏了一把,浪笑道:“你個小浪蹄子!下次吧!
今天哥還有事兒呢!
對了,剛才進去的那個女的你認識不?
長得挺靚啊!”
濃妝女臉色一變,說:“她呀,剛來沒幾天。
剛開始的時候,還一副大款的樣子,出手那叫一個闊綽。
後來輸了幾十萬,一下子就蔫吧了。
結果現在你看,勤快的很吶!
一天接好幾個客人。
別人不願意接的,她都接。
我聽有的人說啊,說是她想找一個大款包養她,人家敷衍了她兩句,她就白伺候了人家一晚上。
我琢磨著,之前那錢啊,也不知道從哪個凱子那兒騙來的。
說白了,就是個賤人,一輩子也吃不上四個菜。”
畢慧傑呵呵一笑,說:“你這嘴可是夠毒的。”
濃妝女不服氣地嘟囔一句:“她本來就是個賤人。”
畢慧傑點點頭,說:“她本來就是個賤人。”
臉上笑容逐漸收斂,語氣也變得冰冷,繼續說:“但是你不該說那個男人是凱子。”
濃妝女被那如同能夠弒人心魄的眼神盯得渾身汗毛炸開。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切地感受到,她離死亡是那麼的近。
也僅僅是一個瞬間,畢慧傑收斂了眼神,笑道:“不要那麼緊張嘛,我又不是壞人。
不過以後說話可得注意點兒,畢竟,並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樣是好人。
快去吧,下次來還找你。
記得等會兒把包廂號告訴我啊,乖,去吧,寶貝。”
濃妝女暈暈乎乎地下了車,天空中飄下來的小雨滴讓她如夢初醒。
回頭偷偷瞟了一眼車,想要再看那個男人一眼,不過最後還是沒有那個勇氣。
在心裡邊嘀咕一句自個兒今天這是怎麼了,恍恍惚惚地,便邁開步子走向會所。
很快便掩映在一片霓虹之中,消失不見。
一碗麵剛剛吃完,感覺到手機震動,翟晨掏出來看了一眼,說:“大賀總,人找到了。”
賀輝的筷子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神情有些恍惚。
這一天,還是來了嗎?
緩緩放下筷子,賀輝緩緩放下筷子,苦笑一聲,說:“真的要這樣嗎?”
翟晨表情嚴肅地說:“大賀總,有些話本來我是沒有資格說的。
但是現在,這裡就咱兩個人,我覺得有些話我必須要說。
現在賀總已經去了京城,誰都知道,他要在那裡重新開一攤子事兒。
他是您的弟弟,您是看著他長大的。
他被稱為東口的無冕之王,但是咱們都知道,東口太小了,根本放不下他。
但是他在東口的基業呢?
青光集團怎麼辦?
現在是交給了金善虎金總沒有錯,目前看來一切都運轉正常。
但是您就真的放心讓他接手這麼大的攤子?
大賀總,青光集團需要您。
陶婉儀她根本就不配您對她那樣!
她……”
“啪!”
賀輝血紅著眼睛,一巴掌抽在了翟晨的臉上。
翟晨穩定了一下心神,滿臉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大賀總,對不起。
但是有些事情,不管您心裡邊是怎麼想的,我都得去做。
也希望您能理解我的苦衷。”
賀輝一把抓住翟晨的胳膊,眼睛裡邊出現了水霧。
聲音沙啞地說:“就不能再給她一個機會?
或許她只是一時糊塗。
或許……”
翟晨說:“如果您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一時糊塗,我可以帶您過去。”
賀輝無力地放開翟晨的胳膊,死命地揉了揉臉。
好半晌之後,才說:“能,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打算把她……”
翟晨說:“她在騙您的時候,就應該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賀輝想要極力辯解,但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在既成的事實面前,任何的解釋都顯得那麼蒼白。
“給我根菸……”
翟晨心中一動。
掏出煙給賀輝點上。
青光集團的人都知道,陶婉儀討厭煙味。
為此,賀輝把煙都給戒了。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昏黃的燈光不足以將周圍照亮。
猩紅的菸頭在此刻顯得那麼刺眼。
“咳咳……”
吸了兩口,賀輝便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將煙丟在地上,狠狠踩滅。
“她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翟晨說:“不管她背後的人是誰,從賀總回東口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已經被拋棄了。
大賀總,說實話,我真羨慕您有這麼一個弟弟。
太照顧您的情緒了。
要是換成別人,陶婉儀不可能走出東口。
還有……”
翟晨從兜裡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了賀輝跟前。
賀輝看著卡怔怔出神。
這是他結婚的時候賀燿給他的卡,裡邊有一千萬。
也是他目前最大的一筆財產。
這張卡本應該在武青青的手裡邊。
“武總說了,男人在外面不能苦了自己。
讓您先拿著這錢,如果不夠的話,再給她打電話。”
“哈,哈哈……”
賀輝乾笑了兩聲,笑著笑著,淚水止不住地從眼眶當中滾落。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在東口叱吒風雲的大賀總,能夠在羊城的一個城中村中的一個路邊小攤上,哭得跟個月子裡的娃似得。
也就在這時,數量豪車駛進城中村,刺眼的大燈將這裡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車隊緩緩在小麵館門口停下,一票黑衣人從車上下來,將賀輝與周圍人隔絕開。
還有人想要拍照,被黑衣人一個凌厲地眼神便嚇得將手機收了起來。
兩個小時後,一架飛往京城的飛機從羊城機場起飛。
坐在頭等艙裡的賀輝望著舷窗外迷濛地夜色發呆。
他想到了第一次見陶婉儀,想到了兩人第一次發生關係,想到了被賀燿發現時候的慌張無措,想到兩人來到羊城。
遇見她,他以為自己終於遇到了愛情,嚐到了愛情的甜蜜。
不過到頭來,終究是一場夢罷了。
也就在這時候,一條航行在海上的漁船上,兩個灌滿水泥的油桶被推下甲板。
隨著撲通兩聲,藉著飄忽不定的燈光,畢慧傑看到兩串氣泡升了上來。
不過很快便陷入沉寂。
畢慧傑對著空氣握了握手,點上三支菸,抽了一口,扔進一片黑暗的海里。
望著天上滾圓的玉盤,伸手對著捏了捏,嘆了口氣,說了一聲:“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