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發直,嘴唇顫抖,手來回伸縮。

很明顯,他們在掙扎猶豫。

小平頭裝作無意向後邊看了一眼,臉上微不可查地閃過一抹笑容。

再次看向傻子,說:“要不是我的話,你這錢剛才就丟了。

你說你是不是應該感謝我一下?”

傻子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說:“你說的對,我老孃跟我說過,別人對我好,我也得對別人好。

這樣,我給你兩張這個。”

說著,抽出兩張美刀。

小平頭看著美刀,並沒有接過來,反而看向傻子手中的大紅票,說:“我不想要這兩張綠的,你能給我兩張紅的嗎?”

傻子憨笑道:“綠的我花不了,給你花。紅的我要自己去小賣部花!”

車廂內的人都是一陣輕笑。

這傻子之名,當之無愧。

小平頭一臉無奈接過兩張綠票,瞅了瞅後邊的人,猶豫了一下,走了過來,大聲喊道:“我這也沒換過外幣,也不知道怎麼弄。

有誰知道怎麼的?這錢給你們了啊!”

“白給嗎?”

人群中傳出了一個聲音。

小平頭說:“那不成!不過他賣三百一張,我賣二百一張!有人要嗎?”

“是真的嗎?”

也不管是誰問的,小平頭繼續回答道:“我這也不知道啊!有沒有懂行的,給看看!”

“來,拿過來我看看!”

一個女人舉起手來,接過小平頭遞過來的美刀,先是摸了摸,然後拿出一張衛生紙,用力在上邊磨了磨。

只見衛生紙上留下了明顯的綠色痕跡。

然後再彈了彈,發出嘎嘎脆響。

女人點點頭,說:“是真鈔!把你那張也拿來吧,我看看!”

小平頭再遞過去一張,女人這次沒有再摸,也沒有磨,只是彈了彈,聽著嘎嘎脆響,點點頭,從包裡掏出四張百元大鈔,說:“我要了。”

小平頭接過錢,樂得屁顛屁顛,說:“謝謝大姐,謝謝大姐!”

光頭不幹了,罵道:“MD,憑什麼他賣200一張,你賣300一張,當老子好欺負啊!”

小平頭不鹹不淡地說:“買都買了,錢都交了,還較什麼勁啊!

我賣的是人家給我的,人家賣的是自己的,價錢不一樣很正常啊!

難道你五毛錢進的泡麵,也五毛錢出嗎?

虧不死你!”

光頭被懟的沒話說,想了想,又掏出幾張百元大鈔,拍給傻子,說:“再給我來幾張!”

說著,手一伸,一把也不知道抽出了幾張,還帶飛了幾張。

知道天上撒錢是什麼感覺嗎?

現在就是那種感覺。

那一張就代表著700塊啊!

所有人的眼睛都有些發紅。

傻子愣頭愣腦地說:“哎,你也不能搶啊!我還沒數數呢!”

“快點兒吧,再不搶,就都給別人搶了!”

不知道是誰嚷嚷了一嗓子,也不知道是誰第一個站起來拿著錢跑過去的。

反正,整個車廂裡邊的人在這一刻都彷彿失去了理智,揮舞著手中的鈔票,衝了上去。

只是,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擠到傻子跟前,他身邊,光頭,小平頭,大背頭早就擋在了前邊,人們根本就不能直接接觸到他。

三人嘴裡邊嚷嚷著要買,其實根本就沒有動作,反而有意撐開空間,不讓人們湧向傻子。

在這種混亂的情況下,根本就不可能點的清數目。

基本上就是人們舉著錢嚷嚷著“五張!”

傻子接過錢,點出個五六張,遞過去。

週而復始。

好多人因為手裡邊多拿了一兩張而沾沾自喜,根本就不敢掏出來檢視,並且還得捂得嚴嚴實實的,深怕別人看出來。

一個個,反倒像是他們做賊心虛。

而人們沒有發現的是,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傻子都已經賣出去二百多張了,但是他依然在嘩啦啦往外點著鈔票。

說實話,這夥人的演技在呂相平看來簡直就是拙劣。

但是即便是這些拙劣的演技,也能夠把所有人都騙了。

其實到最後,往往並不是騙子把人給騙了,而是心中的執著和貪念把人的理智給撕碎了。

即使發現了有漏洞,心裡邊也會為對方找補。

承認自己不可能走狗屎運,承認自己一輩子都將一無是處真的很難。

就比如現在,司機車明顯開得有些不穩,左搖右晃的

從後視鏡裡,呂相平看見司機有苦難言。

他不敢說,卻是在以這種方式提醒著乘客。

不過乘客們明顯並不領情,罵罵咧咧地說:“開的什麼車?過山車啊!晃晃悠悠的!穩當著點兒!”

“就是就是,你這駕照是野雞駕校考的吧!”

“我看就沒考,應該是買的!”

光頭也看向了司機,呵斥道:“穩當點兒開!想死你就說話!”

車子瞬間變得平穩了很多。

司機嘆息了一聲。

這就叫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啊!

呂相平為了入戲,也跟著擠在人群當中。

看著身旁一個民工手中兩沓紅豔豔的鈔票,呂相平都驚了。

“兄弟,你這是要換多少啊!”

歲數不大的民工有點兒靦腆地說:“我們仨湊了兩萬塊錢,準備都換了。

要麼不搞,要搞就搞把大的嘛!

這要是真的,那這一把就可以賺五萬!

相當於我們又打了兩年工!”

呂相平說:“那如果是假的呢?”

“假的?”

民工兄弟剛才還興奮異常的臉上瞬間一滯,說話的聲音也有些大。

“誰?誰剛才說假的?給老子站出來!

MD,你哪隻眼睛看見是假的了?

再TM胡咧咧,信不信老子打死你!”

光頭就像是一隻暴怒的北極熊一樣,眼睛冒火,死死盯著民工。

民工嚇得低下了頭,根本就不敢看光頭。

呂相平嘆了口氣。

這鬧劇也該結束了。

“我喊的,來,過來,讓我看看你怎麼打死我!”

“我尼瑪……”

光頭推開人群,氣勢洶洶地衝著呂相平而來。

剛到近前,光頭正要張嘴開罵。

這是街頭打架必備開場,先嚷嚷兩聲壯壯聲勢,然後再衝鋒向前。

以前一直也都是這麼幹的。

但是呂相平明顯是個不講武德的人。

光頭連嘴都沒有張開,呂相平一擊擺拳直接砸在他下巴上。

光頭碩大的體格子突然感覺暈頭轉向,眼睛都睜不開。

眼前的東西開始變得模糊,天旋地轉的。

下一秒,被呂相平扶著,坐在了椅子上。

乘客們都有些懵。

剛才不是還在致富的道路上狂奔嗎?

怎麼突然之間就打起來了呢?

呂相平抽出一根紮帶,一邊將光頭的雙手反綁在身後,一邊說:“那美刀是假的。現在,還請你們都回到座位上去,一會兒警察就到。”

小平頭面露兇光,從後腰上抽出一把匕首,說:“你TM誰呀!知道我們哪條道上的嗎?”

呂相平笑道:“我不管你們是黃泉路上的還是奈何橋上的,但凡走的鬼路,我鍾馗都管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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