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前院。

孫澄手持紫毫筆,左手負於身後,一筆一劃的在上好的宣紙上勾勒著。

他的字雄渾有力,橫似利劍,豎如高聳雲端的險峰,鐵畫銀鉤筆筆透紙。

由字辨認,可見其心智之堅定,其志之雄。

無慾者可王矣。

短短六個字,已叫孫澄力竭,最後一筆劃出紙外。

“還是心急了些。”

孫澄嘆了口氣,也不知是在說這字寫的太急還是別的,一副惋惜的模樣。

他放下手中的筆,垂首看著好容易寫完的大字,然後團成一團扔進身旁的火盆裡。

“如今才七月末,無需這麼早便上火盆子,太燥熱了些,讓人撤了吧。”

孫澄說著接過身後上官氏手中的藥碗,慢條斯理的喝下,舉手投足間清貴而優雅,像是在品嚐一碗珍饈。

上官氏雙手疊於身前,垂眸安靜的等著,見他放下藥碗,忙將桌上的蜜餞端給他。

孫澄卻擺擺手拒絕了。

“一點苦藥湯子而已,喝了這麼些年早就慣了這個味道,這蜜餞以後也無需準備了,沒得浪費府中銀錢。”

上官氏輕聲應下,讓身邊的婢女將蜜餞和藥碗端出去。

卻沒按照孫澄的吩咐讓人撤火盆子。

孫澄知道她怕他受寒,因此沒說什麼。

畢竟往年就算是夏日他也會害冷。

可最近卻沒有,吃了顧南煙開的藥,他明顯感覺到身體正在變好。

如今已經入秋,卻不似以往那般怕冷。

“盧氏如何了?”他問道。

上次盧氏私自拜訪顧南煙,回來就被關了起來,到現在也沒放出來。

“還是老樣子,只說她是為了給夫君爭臉面才逾矩拜訪王妃,其他的什麼都沒問出來。”

“嗯。”孫澄不置可否的應了聲。

“那便再關幾日吧。”

上官氏頷首:“妾身曉得了。”

孫澄看著低眉順眼的妻子會心一笑,似乎很滿意她的順從。

“對了。”

他端起手邊的茶盞漱了漱口:“聽說盧氏拜訪晟親王府時的帖子是你寫的,這事可是真的?”

他眼角帶笑的看著妻子,語氣中似乎帶著嗔怪道:“我不是同你說過嗎,王妃那邊無需你操心,我自會親自謝過她的救治之恩,你莫不是忘記了?”

孫澄的語氣輕柔繾綣,像是情人在耳邊低語,卻讓上官氏瞬間繃緊了脊背。

“是妾身想岔了。”

深吸一口氣,上官氏的笑容顯得有些僵硬道:“本想著妾身好歹是您的妻,若是毫無表示難免讓人覺得咱們丞相府沒有禮數,這才寫下了那帖子。”

“只是寫完之後想起夫君的交代,猶豫再三還是覺得應該以夫君的交代為先,便吩咐下人將那帖子拿去毀了,可是不知為何卻到了盧氏手中。”

上官氏說罷很是自責的屈膝跪在孫澄面前,滿心愧疚道:“是妾身沒管理好後宅,讓夫君費心了。”

屋內寂靜無聲落針可聞,孫澄沉默幾息,突然嘆息一聲。

“這是做什麼,你我夫妻之間何須如此。”

他說著起身彎腰,雙手捧著上官氏的肩膀親暱的捏了捏,笑道:“夫人實在太拘謹了些,這要是讓下人看見,還當為夫虐待於你,我也只是隨意問了一嘴,快起來吧……”

……

上官氏從孫澄書房離開,腳下不停的走出去老遠,這才扶著拱門洩力一般喘著粗氣。

直到這事她才發現,自己的後襟已經汗溼了一片,指尖不可抑制的顫抖。

她回望著書房的方向,心跳猶如擂鼓一般劇烈。

見前方走來一行護衛,趕忙整了整衣襟,換上一臉倨傲往後院而去。

……

盧氏屋內,伺候的婢女用溼帕子給盧氏擦拭身體,見她雪白的中衣沁出點點血跡,不忍的別過頭去。

“您這又是何苦。”婢女哽咽道。

“大少爺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這不是找罪受嗎。”

盧氏望著床帳出神,半晌後才虛弱道:“總要做些什麼……”

她緩緩側首,看著擺在床邊小几上,貼著“顧氏藥房”的幾瓶金瘡藥,對婢女吩咐道:“這幾瓶藥給小姐送去吧,我這都是皮外傷,用不著這麼好的藥。”

“怎麼就用不著了,您身上的傷還少嗎,出了那麼多血……”

婢女似乎有些生氣,連規矩都顧不得了。

紅著眼瞪著盧氏不滿道:“都這個時候了,您就顧著點自個兒吧,眼瞅著都起不來床了,別回頭落下病根子,看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左不過一卷草蓆扔去亂葬崗,我早已看開了。”

只是可惜了,沒完成老爺的囑託,護住自家小姐。

可她也沒辦法啊。

身處高門大戶,孤身一人也沒個幫扶的,什麼都做不了。

她已經盡力了。

想起至今還被囚禁的小姐,盧氏眼眶也紅了。

當初吳家全家死於賊匪刀下,若不是小姐拼著一口氣以性命威脅歹人,硬要帶著尚存一息的她一起走,想來她早已化作一抹孤魂野鬼,遊蕩於這世間。

後來小姐被囚禁,她則被不知是何目的的孫澄收為妾室,負責照顧小姐的飲食起居,一眨眼便是多年。

她不是沒想過拼了這條命將小姐救出來。

可負責看守的那個女子身手不凡,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哪有一點機會。

最後也只能假意逢迎,也好從旁照應,好歹讓小姐留得一條命,靜待時機。

可她等了這麼多年,實在等不下去了,更不想讓小姐日日受那皮肉之苦。

她聽說晟親王妃對女子格外照顧,最看不慣那些欺凌弱質女流之輩,封地那邊更是建造起女子工廠,為女子謀福。

心生嚮往的同時,也萌生了拜訪晟親王府的心思。

只是沒想到,會在那裡遇到府裡管家,只得將萬般冤屈吞落入腹,裝作不知好歹野心勃勃的妾室,以打消眾人疑慮。

其實當時她並不是沒有機會向王妃求助。

可她不敢賭。

萬一王妃礙於丞相府不肯出手相幫,已經暴露目的的她一定會被帶回府中滅口的!

照孫澄那狠辣的性子,恐怕連小姐都不得善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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