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到了科考的日子。

科考分為院試、鄉試、會試以及殿試。

前兩者都是在本地考試,去年已經考過了,只是會試由於各種原因一拖再拖。

從會試開始便要入京統考,因此京城最近很是熱鬧,考試這天,貢院外更是擠滿了考生。

郭氏去寺廟祈福還未回來。

對於她如此不重視自家兒子的人生大事,顧南煙也是相當無語。

顧清跟顧曜一早還要上朝,顧慎也要去軍營,於是作為妹妹,顧南煙不得不起個大早,帶著顧雲澤與顧從遠往貢院而去。

令她更加意外的是,閔氏這個素來重男輕女的人,竟然沒跟著一起。

反而跟著顧佩蘭收拾鋪面去了。

顧南煙無語望天,看著貢院門口跟過來打氣的各位考生家長,第一次覺得家中大人挺不靠譜的。

兩位當事人倒是還好,提著顧南煙特意給他們準備的考箱,閒庭信步的走進考場。

會考分三日進行,考生入了貢院就要被關在裡面,出不來。

因此在二人的身影消失後,顧南煙便回了府。

三日後,貢院大門再次開啟,經過多日摧殘的考生們,無精打采的走出來。

有的情緒低落,有的雖然衣衫不整,神情卻很激動,應該是覺得自己考得不錯。

顧雲澤兄弟倆落在最後面,二人不見絲毫狼狽,依舊是兩個翩翩少年郎。

混在這些考生裡格外顯眼。

顧雲澤比較內斂,見到接他們的人是顧南煙,嘴角立馬勾了起來。

顧從遠就不一樣了,抖著他那身寬大的衣袍,腳下飛快的忽扇到她面前。

“顧小胖怎麼又是你,我母親跟蘭姐兒呢?”顧從遠一副嫌棄的樣子,眼中卻帶著笑意。

顧南煙斜他一眼,伸出白嫩嫩的手指將他推遠了些。

“她們沒時間,我又不是來接你的……走遠點臭死了。”

貢院的考間連個窗戶都沒有,悶熱的很,考生們除了上廁所都不許出門,更不可能洗澡,最多用溼布子擦擦身,再幹淨的翩翩公子也扛不住。

託顧南煙五感靈敏的福,顧從遠身上的味道雖不重,還是很讓她窒息。

顧從遠僵了僵,捻著衣襟聞了聞。

奈何他在考間悶了三日,早就分不出香臭,腳下一閃湊到顧從遠面前,呼哧呼哧的嗅了半天。

顧雲澤黑著臉將他推開:“別鬧了,老師還等著我們。”

說罷他率先上車,笑著對顧南煙道:“麻煩二妹講我們送到太傅府,這幾日我們就不回去了。”

會試三日,閱卷三日,接著就是殿試。

白太傅說過,二人的成績過會試沒問題,那接下來就要全力準備殿試。

顧南煙微微頷首,吩咐車伕去太傅府。

然後從身後的食盒裡端出兩塊發糕。

“我知道二哥定能透過會試,不過習俗不能落,這是府裡廚娘一早蒸上的,正好墊墊肚子。”

發糕——發跡高升。

顧雲澤笑著接過,分給顧從遠一塊。

顧從遠有些嫌棄,這東西他吃過,之前在外地考試,出來後見考生都在路邊買這東西,他也隨大流買了一塊。

沒什麼味道,還有一點點酸味。

不過這是顧南煙親自吩咐人準備的,他作為哥哥當然要給面子。

發糕不算大,也就是兩三口的量,二人很快吃完。

白太傅並不在府中,他作為主考官,還要負責閱卷,這三日都不在府中。

不過他出門前,已經將兩個學生的功課安排好了,顧家兄弟只要按部就班的溫習便好。

殿試不同於會試,考的已經不僅僅是書本上的內容,多是與國家大事有關。

出題的是李密,具體考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白太傅也只能摸個大概方向。

因此接下來三日,顧家兄弟二人的閱讀量十分龐大,各方面都有涉及。

顧南煙不想耽擱他們的時間,送下他們就走了。

趕巧的是,顧老夫人同劉氏當日下午便回來了。

一起回來的當然還有郭氏。

三個女人精神奕奕的進門,一人塞了張疊成三角形的符紙給她。

得知顧雲澤去了太傅府,這幾日都不會回來,也不在意,又塞了兩張符紙給她,讓她抽空給他們兄弟送過去。

末了還添了一句,沒空就算了。

然後顧老夫人與劉氏手拉手走了,邊走邊意猶未盡的討論下次去哪玩。

顧南煙:“……”

不是去吃齋祈福了嗎,怎麼瞅著這倆老太太跟參加了五日遊似的。

而且講真,顧從遠就算了,顧雲澤可是你們親孫子、親大兒。

考科舉這麼大的事,就不能多關心一下?

你們這是對他有信心呢還是有信心呢?

顧南煙木著臉懷揣五張符紙,此時此刻竟覺得自己像廟門外賣符的二道販子。

祈福求心安,可你們也不用一人求一張吧。

這要是出個門……

好嘛,人家小姑娘個個環佩叮噹,她倒好,脖子上掛三張符。

郭氏瞅她那樣,捂著嘴直樂。

“這三張符可不是一回事,每張作用不一樣,你揣好就是。”

一張祈婚姻順遂。

一張願早生貴子。

一張盼夫妻和睦。

三人分工行事。

郭氏摸了摸她的頭,眼神柔軟。

顧南煙勾著唇角將符紙放在衣襟內,緊貼著胸口,心中暖流劃過。

……

三日後放榜日。

將軍府下人一早就去等著。

直到過了午時才歡歡喜喜的回來,進門就道喜。

顧雲澤眾望所歸名列第一。

雖不是殿試結果,卻也很值得高興。

顧老夫人樂的合不攏嘴,特意趕過來聽訊息的顧曜同樣高興,當即打賞了那最先跑回來報信的小廝五兩銀子。

可給其他人羨慕壞了,怨怪自己腿慢落在了後邊。

好在顧曜也打賞了他們一人二兩銀子。

將軍府一片和樂融融。

然而對於顧雲澤的成績,眾人雖歡喜,卻不覺得意外。

讓他們意外的是顧從遠。

顧從遠考了第三。

前三的試卷連同紅榜張貼出來,看榜的人議論紛紛。

報信小廝討喜的笑:“小的不懂這些,不過大傢伙都說三少爺答的並不比第二名差,只是考了第二的那個寫的是館閣體,在卷面上佔了很大的優勢。”

館閣體,也叫做臺閣體。

這種字型方正又工整,寫出來的文章看上去嚴謹整齊。

特別是舉行科舉考試的時候,頗受閱卷官青睞。

據說翰林院抄書用的也是這種字型。

顧南煙見過顧從遠的字,狂放不羈中帶著點跳脫,跟他本人的性格很像。

雖然也不難看,甚至算得上自成一體。

可科舉考試不是書法大賽,相對來說還是館閣體更受歡迎。

畢竟考生眾多,館閣體看起來更順暢一些。

試想若是各個考生都用狂草答卷,閱卷官只是分辨他們寫了什麼,就得愁禿了頭。

顧曜一介武夫不懂這些,顧清卻是懂的。

他沉吟片刻道:“會試中卷面是重要的一環,不過對殿試的影響卻不大,我看從遠這孩子,保不準能考個不錯的名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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