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那個碎嘴說顧南煙不是的圓臉公公,此時嚇的額頭都冒了汗。

“奴才不是那個意思,奴才……”

他囁嚅半晌,實在找不到為自己辯駁的藉口,不由著急的抹了把冷汗。

圓臉公公一張連清秀都算不上的大臉盤刷白一片,腦中飛速運轉。

琢磨著要怎麼才能將他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的手不著痕跡的收回來。

三斤卻絲毫沒有聽他狡辯的意思。

他面無表情的對那些戰戰兢兢的宮人道:“今日回去後每人將宮規給雜家抄十遍,明日日落前交上來,至於你……”

他垂著眼瞼看向圓臉公公,眼中如結了冰一樣冷。

圓臉公公渾身一僵,剛想跪地求饒,便聽三斤再次開口。

“妄議皇室以下犯上,乃欺君之罪,雜家念你剛入宮不久,也不好太過苛責……”

他沉吟片刻,在圓臉公公緊張的眼神下緩緩道:“便罰你去掖庭做個灑掃罷。”

掖庭,宮中的小黑屋,處罰犯錯的宮人以及妃嬪的地方。

沒有背景的人若是進了掖庭,也許一輩子都要留在那裡,過著不見天日的日子。

圓臉公公聞言大驚,也不怕冷了,膝蓋一彎直接跪在雪地裡求饒。

三斤卻是鐵了心要殺雞儆猴,絲毫不為所動。

“你可小心著些,莫要讓聖旨被雪水汙了去,到時候你便是想去掖庭也沒那個命了。”

汙損聖旨乃死罪,圓臉公公聞言嚇的渾身一抖,險些將聖旨扔出去。

幸好站在他側後方的另一個小太監眼疾手快的接了過去,否則他的命怕是今日就要交代在這裡。

那接住聖旨的小太監也有些埋怨,他們一行人奉命來傳聖旨,本是個極有面子的差事,說出去那都是能光宗耀祖的。

偏偏這位不知好歹,竟當著三斤總管的面說公主的不是!

三斤是誰?

那是皇上身邊第一紅人!

是自小伴在皇上身邊長大的,主僕情分自然不一般。

而公主又是皇上唯一的嫡親妹妹,她有多受寵宮裡宮外誰不知道?

就這缺心眼小心思多,還以為能以此討好三斤總管。

這下好了吧。

不僅自己跳坑裡了,還連累了他們也跟著受罰。

瑪德缺心眼!

小太監對跪在地上直哆嗦的圓臉公公施以全方位的鄙夷,小心翼翼的捧著聖旨站起身,從懷中掏出乾淨的帕子,將上面沾上的一小片雪花輕輕拂去。

看起來倒是個激靈的。

三斤看了他一眼,對他這番謹慎小心的舉動十分滿意。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小太監道。

小太監誠惶誠恐的回道:“啟稟公公,奴才賤名小勝子。”

“哪個字?”三斤又問。

“取勝的勝,奴才進宮前名喚狗勝,小勝子這個名,乃是為奴才淨身的老公公給取的。”

在鄉下狗勝狗蛋這種名字很普遍,卻不適合在宮裡用,否則萬一被分到哪位主子身邊,整日狗勝狗蛋的喚著,主子也跟著掉價。

“勝……”三斤抄著手筆直的站著,臉上帶著不合年齡的成熟。

“這個字不好。”他緩緩道。

“在這宮裡能取勝的只有主子,咱們做下人的若是勝了,豈不是壓了主子一頭。”

小太監聞言連連應是。

“奴才受教,不置可否懇請三斤公公給奴才重新命名?”小太監見縫插針道。

他此舉雖有攀附之意,規矩卻是極好的,行止足夠謙卑,面上卻不帶一點諂媚。

這番動作又讓三斤滿意了一些。

“那便將‘勝’字換做‘剩’字罷。”他說著鬆開抄在袖裡的手,隨手撿了一截樹枝在地上寫了個‘剩’字。

“剩,即有餘,亦有拾主子牙慧的意思,既不顯得冒犯主子還有積攢,豈不是有福?”

三斤一筆一劃的寫著,邊寫邊溫聲解釋。

他的字是以前被關在東宮時傅拓親自教的。

傅拓善書畫,因此他寫出來的字雖算不上有風骨,卻也規規整整。

然而小太監似乎並不認字,看著他在雪地裡劃拉還有點懵。

待聽到解釋後方才恍然大悟。

“奴才多謝總管大人指點賜名,小剩子感激不盡。”

三斤這些話可不僅僅是在幫他取名,分明是在傳授他宮裡的生存之道。

小剩子銘感五內,對這個看起來年紀還要比他小些的總管大人不由多了些崇拜。

“謝什麼,取個名兒罷了。”

三斤丟掉手中的樹枝,將手重新抄回袖中,又恢復了那副好說話的模樣。

“雜家瞧你還算機靈,以後便頂替他的位置跟在雜家身後跑跑腿吧。”他指了指依舊跪在地上的圓臉公公。

“你可願意?”三斤問小剩子道。

“願意願意,奴才自然是願意的,能跟在您身邊那可是奴才的福分。”小剩子大喜道,壓根沒想到自己竟能入了這位的眼。

其他人全都用羨慕的眼神看著他。

他們在宮裡的地位大差不差,都是負責打雜的,今日也是三斤恰巧要用人,路過他們的時候隨意點了幾個。

誰能想到他們其中居然有人攀上了第一紅人的高枝!

眾人那個羨慕嫉妒恨啊,恨不得立馬將小剩子扯到後面,自己則站在他的位置上。

三斤笑了笑沒再說話,望著遠處李逸消失的地方靜靜的等著。

捂在披風裡的顧南煙,並不知道李逸那廝正帶著她遊街。

只覺今日回宮的路格外漫長,等來等去都回不到宮裡。

最後實在沒忍住,從披風裡貓出頭看了一眼。

“這就是你說的快到了?”顧南煙十分無語的指著不遠處的衛家老宅。

媽個雞的他們走了快一個時辰了吧,咋還特麼在這條街上呢!

鬼打牆了嗎!

顧南煙控訴餓的仰頭瞪著李逸……的下巴。

陰謀被撞破,李逸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本王對這裡不熟,不小心迷路了。”他恬不知恥的睜眼說瞎話。

其實他也不想帶著媳婦在寒風中挨凍的。

可他家媳婦每天都忙得很,分分鐘給他玩消失,轉眼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他追妻追的實在太辛苦。

這也就罷了,偏偏二人單獨相處的時間極少,不管在哪都能冒出個人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

李逸表示,是可忍叔都不能忍。

叔能忍嬸都忍不了!

既然如此,他只能冒險主動出擊!

李逸撒謊面不改色。

顧南煙聽的面無表情。

她指著身後那一排排整齊劃一,深淺一致的馬蹄印呵呵一聲。

“你確定迷路了?”

這狗男人怕不是當她傻?

誰家迷路就可著同一個地方轉悠的。

你踏馬這是迷路還是跳圓舞曲呢!!!

李逸噎了噎:“……聽說老馬識途,它許是隻認得這一條路?”

顧南煙:“呵呵。”

你猜我信不信?

老馬:???

人家才不老,人家只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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