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最近的心情似乎很好,臉上整日掛著笑。

與人交談時也不再是一副嚴肅的表情,讓看慣了他冷臉的眾人十分不習慣,言行舉止也就更加謹慎。

因此,在隊伍休息時,時常能看到幾個人坐在一起有說有笑,卻在看到滿面春風似乎走路都帶風的李逸時突然停下,屏住呼吸等他經過,然後齊齊鬆一口氣。

隊伍就在這種詭異的氣氛下行進,終於在半個月後抵達安陽國邊境泙口縣,出了城門是一片荒地,再往前便是明山城。

他們是半夜到的泙口縣,原本是想休整一夜,等第二日城門開啟時再出城,卻在抵達驛館的同時收到了顧曜的信。

信中說,李密不知為何突然昏迷,情況直轉急下。

御醫查不出原因,只得將竇畢請入宮中,卻也只能穩住病情,保住一條命罷了,至今也還尚未清醒。

太后以眾位皇子年紀尚小不通政務為由,將朝政抓在手中獨攬大權。

之後又下了道懿旨,命靖王率領三萬將士回京護佑皇權,以防有心之人趁皇帝病重謀事。

並在短短几日時間重新設立起前朝便已廢止的監軍一職,分別派往崔延平與顧曜軍中。

顧名思義,監軍負責監察軍中一切事宜,雖無實權,卻能左右軍政決策,真論起來,便是顧曜這種大將軍也要聽他的。

聽說皇兄病重,李逸的臉色十分難看,一張白皙的俊臉瞬間漆黑一片。

顧南煙知他擔心李密,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出京前我留了幾樣保命的藥,無論是中毒還是外傷,足夠撐到我們趕回京城。”

況且宮中還有皇后撐著,白太傅想來也不會袖手旁觀,再加上兵部尚書等與顧曜親近的一眾官員,情況或許沒有他們想的那麼糟糕。

李逸聞言臉色緩了緩:“多謝”

顧南煙搖了搖頭沒有作聲,看著信中對那監軍的描述,小臉冷凝。

沈太后將她宮中的大太監蔡讓派到鎮北軍中,剛來第一日就要接管她的冶煉廠以及兵工廠。

顧曜自然不予理會,以那是護國皇長公主私產為由拒絕了他。

話雖如此,卻也耐不住蔡讓使絆子,他下令將護衛在工廠外圍的鎮北軍撤回,並給顧曜安了個私自調兵意圖不軌的罪名,奪了他的軍權,要將他押送回京,

鎮北軍將士自然不服,奈何蔡讓竟掏出一卷蓋了玉璽的聖旨,聖旨上寫著讓他全權處理鎮北軍政,若有必要可將顧曜就地斬殺!

雖相信這絕不是李密下的旨,可如今京中形勢不明,未免沈太后狗急跳牆做出危害鎮北軍的事,只得任由蔡讓將他關押的同時,讓人給顧南煙送了封信,讓她不用管他,迅速回京解救李密。

雖知曉古代皇權社會中聖旨的威懾力有多大,顧南煙還是覺得顧曜過分迂腐,即便知道對方不懷好意,依然照旨辦事。

看完信,二人沉默半晌,李逸率先開口。

“沈太后對你我怕是早有防備,定不會讓蔡讓如此輕易放你我入城,即便你我想直接回京怕是也不可能。”

何況嘉南國三處駐軍,西北的靖王不必說,以他近日的各種舉動看來,定然是偏向沈太后的。

而崔延平那邊變數太大,他向來哪邊得勢便偏向哪邊,如今這種情況不僅指望不上他,甚至還要防備著他靠向沈太后。

這樣算下來,也只有顧曜的鎮北軍能為他們所用。

顧南煙明白他的意思,思忖片刻當即決定連夜出城。

泙口縣縣令早已收到命令,因此當顧南煙拿出公主身份牌時,立刻讓人開啟城門放他們出城。

經過一日一夜不眠不休的急行,他們終於到了明山城外二十里處。

顧南煙考慮再三,以防城門已被蔡讓的人掌控,讓五萬鎮北軍原地待命,她則與李逸帶著神風小隊繼續前行。

守門的將領很臉生,大概三十幾歲的年紀,面板白淨面白無鬚,一雙眼微微上挑,穿著普通的銀甲,一看就不是鎮北軍的人。

他高高的站在城牆上,居高臨下的望向顧南煙身後的神風小隊,塗著口脂的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久仰神風大名,今日得見蔡某三生有幸。”

顧南煙眼力極好,雖則城牆用水泥加高後已四層樓的高度,她依然能清楚的看到蔡讓那塗了脂粉的臉,正隨著他面部表情變化簌簌掉粉。

他年紀不小,再加上冬日面板乾燥,古代脂粉顆粒大,使得他臉上的粉一塊塊的,塗的極不均勻。

顧南煙:兄dei,你卡粉了。

在現代,喜歡塗脂抹粉的男人不在少數,甚至有些男人還喜歡穿女裝。

對於這種特殊癖好,顧南煙覺得只要不是故意扮醜,這都屬於個人愛好,或是心理因素造成的,不應該用異樣的眼光看待。

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著實噁心到她了。

李逸顯然也挺不待見他,忍著心底的厭惡,言簡意賅的道:“開門!”

他眼神冰冷且威嚴,帶著一股常混軍中才有的威懾力。

蔡讓微微一愣,堪堪止住後退的腳步,臉色有些難看。

“太后懿旨,顧南煙身為安陽國皇室混入我國意圖不軌,今剝奪護國皇長公主身份,若要進城需得卸下兵刃,原神風營一千將士同樣要將武器卸下,交由雜家處置。”

蔡讓眼神灼灼的盯著神風小隊眾人,眼底的算計是個人都能看得出。

李逸聞言嘲諷的嗤笑一聲:“公主封號由皇兄親自頒旨,區區叛賊之後代也敢剝奪皇長公主之封號,是不是最近吃的太好,將臉撐大了?”

隨後他也不等臉色鐵青的蔡讓出聲,接著道:“本王懶得與你廢話,要麼開城門,要麼本王親自帶人打進去!”

蔡讓卻不以為意,喉間溢位嘲弄的笑聲,表情變的陰鷙。

“晟王大可一試,正好讓雜家試試這城防炮的威力!”

他說罷揮了揮手,十幾個人從他身後走出,一一站在城防炮前。

李逸眯了眯眼,臉色難看至極。

當初他們早已料到這種情況,所以才將鎮北軍留在射程之外,以免造成大的傷亡。

可即便這樣,若是對方下令開炮,他們這些人同樣無處躲避。

顧南煙卻十分淡定,不急不緩的發號施令。

隨著她一聲令下,神風小隊將背後由防彈玻璃製成的盾牌拿出,迅速聚集起來,擋住身前和頭頂的方向。

同時,顧南煙伸手接過阿獅蘭手中的步槍端在身前,眼神冷冷的望向蔡讓。

蔡讓見狀眼神一縮,迅速後退幾步。

他知道顧南煙拿著的,是一種殺人於無形的武器,自然不會暴露在對方視線之內。

面對她類似於挑釁的舉動,蔡讓面上一狠下令開炮。

這十幾個炮手都是臨時訓練出來的,好半天才找好射擊角度。

隨著引信被點燃,十幾聲炮聲響起,震的眾人耳膜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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