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軍營地,蕭衝坐在軍帳中,握著信件的手上青筋暴起。

自從被顧南煙砍了條胳膊後,他就變得異常暴躁,此時明顯怒火中燒的模樣,讓站在下首的一眾人噤若寒蟬。

這封信是他父親寫給他的,大體意思就是安陽國衛陽軍並未如他們談好的那樣出兵牽制嘉南國,反而是晟王李逸帶了五萬人馬前來支援。

原本最難啃的鎮北軍,如今連同主將有十萬人在葫蘆谷,再加上靖王的五萬人,他們這邊想要取勝怕是難了。

如今他爹讓他回南邊與他匯合,集中力量攻打最為薄弱的平南軍。

蕭衝不甘的咬著牙根,眼底猩紅一片。

他自然知道李逸帶兵前來,也知道以目前的兵力差距,就算有五萬人被困谷中他也很難取勝。

若是平時也就算了,如今他少了條胳膊,怎麼可能就這樣灰頭土臉的回去!

蕭衝忍了半天才將心底的暴躁壓下去。

“援軍如今在何處?”他問道。

“啟稟將軍,他們已經在幾十裡外紮營,看樣子準備休整一日。”一個將領答道。

“烏突爾那邊可有訊息?”蕭衝再次問。

“屬下於昨日收到烏突爾的傳書,他要在三日內對靖王發起猛攻,希望將軍能儘快趕到,與他一起拿下一城。”

一直站在他身後沒出聲的手下,也就是當初給蕭衝包紮傷口的都尉說道。

信件原本是給蕭衝的,可他的傷勢一直反覆,軍醫交代不可過於操勞,他便沒將這事告訴他。

蕭衝皺了皺眉,倒也沒責怪的意思。

只是他父親突然讓他撤兵,烏突爾這時給他傳信,怕是收到了什麼訊息。

想到原本的計劃,他摸著自己的斷臂,只覺得傷口隱隱作痛,連帶著頭也跟著痛了起來。

顧曜那邊距離他們估算的斷糧之日已經過了十幾天,可是據他所知,直到今日谷中仍然傳出飯香,蕭衝隱隱感覺哪裡不對。

聯想到那日斷他一臂的女子的突然消失,他沉思片刻後終於做了決定。

深夜,葫蘆谷內除了值夜巡邏計程車兵,其他人早已入睡。

顧南煙和衣躺在帳篷裡,腦中思索著明日的突圍計劃。

七月的夜晚已經開始悶熱,再加上許是她白日吃的鹹了些,今夜喝了一整壺茶水,覺得一時半會怕是睡不著,便起身打算出去透透氣。

待溜達到葫蘆嘴附近的時候,突然發現外面閃耀著星星火光,空氣中隱隱傳來燒焦的味道。

顧南煙皺著眉身體貼著石壁靠近了些,便見離谷口幾米外,一排排身著大梁國衣服計程車兵手中握弓,呈四十五度角對著葫蘆谷上方。

而搭在弦上的箭矢竟都燃著火!

顧南煙眼神一縮,這才想到那焦味中似乎有火油的味道!

火油即石油,是一種粘稠的深褐色液體,沾到哪裡除非燃盡或是用沙土掩蓋,否則及不易撲滅。

起碼對於這個沒有滅火器材的時代來說,是很要命的一種攻城方式。

而此刻,上百隻燃燒著的火箭蓄勢待發,顧南煙還沒來得及多想,耳邊便傳來對方將領下令放箭的聲音。

她猛然回過頭,朝還在睡夢中的鎮北軍厲喝:“快閃開!”

顧南煙的聲音急切而高昂,瞬間撕裂了谷內安靜的空氣。

睡在空地上計程車兵被吵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往聲音的來處看去。

入眼的便是顧南煙那對清亮的眸子,以及從夜幕中落下的密密麻麻的火種。

不過一息之間,谷內火光沖天。

十幾個鎮北軍將士當場被火箭射中,身上瞬間燃起大火。

再加上他們睡覺時身下鋪著的枯草助燃,在劇痛和驚嚇中掙扎,燃燒的枯草四散,火勢迅速蔓延。

顧南煙此時也來不及擔心她的系統商城暴露,當即便從空間中取出滅火器,靈巧的避過箭矢滅火。

可天上的火箭持續落下,她的行為不過是杯水車薪。

顧曜和顧慎被叫喊聲驚醒,連外衣都來不及披便跑了出來,見到眼前一幕目眥欲裂。

顧南煙的臉色同樣十分難看。

她見顧曜和顧慎衝了過來,想也沒想就給了他們一人一個滅火器,見神風小隊也要往前衝,忙喝止住,只讓阿獅蘭過來幫忙。

神風小隊雖比一般士兵身手敏捷,卻很難抵擋住漫天的火箭,讓他們過來不過徒增傷亡罷了。

箭矢的射程並不遠,再加上葫蘆谷上窄下寬的特點,只有靠近谷口露天處三十米的距離內受到火箭的襲擊。

饒是這樣,被波及的人也不少。

終於在小半個時辰後,谷外大梁軍停下攻勢。

蕭衝一臉陰厲的勾著嘴角,眼中閃爍著報復的快感。

“顧曜,本將勸你速速投降莫要做無謂的掙扎,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他揮了揮手,幾輛弩車和投石機被推了出來,弩車上足有手腕粗的箭矢上裹著棉布,上面沾著厚厚的一層火油,投石機上的巨石也沾滿了火油。

此時顧曜正按照顧南煙教的,手持滅火器往著著火計程車兵身上噴灑,聞言被火光映得通紅的雙眼狠狠的看向外面。

“卑鄙!”顧曜怒吼一聲,胸口劇烈起伏。

“枉你身為一軍主將,竟使下如此下作的手段,老夫定要將你斬於馬下!”

他說著話,手上的動作不停,眼見好幾個士兵被燒死,心中劇痛。

鎮北軍是他的心血,更像是他的孩子一般,如今竟被活活燒死,怎能讓他不心痛!

蕭衝聞言不以為怵,反而哈哈大笑起來。

“顧老將軍,本將早就說過兵不厭詐,如今兩軍交戰,還要跟你講道義不成!”

他冷哼一聲,似乎對於顧曜的話十分不屑。

雖說雙方對壘通常會先叫陣,可在蕭衝看來,攻其不備才是上策。

他看了看天色,想到明日還要拔營回南邊兒,神情便顯得有些不耐煩。

“別怪我沒給你們機會,一刻鐘後若是還不投降,我便讓你的鎮北軍埋骨於這谷中!”

“還有……”

他摸了摸斷臂處,眼神陰鷙。

“顧南煙!”蕭衝磨著牙喊出這個名字,彷彿要吃人一般。

“我知道你在裡面,竟敢斬了本將的胳膊,我定要將你壓在身下,讓你好好嚐嚐痛不欲生的滋味,再將你挫骨揚灰屍骨不存!”

他父親送來的信件中,提到了顧南煙也來了葫蘆谷的事。

聯想到當日的情形,蕭衝篤定傷他的就是這位顧曜的孫女,被嘉南國皇帝收為義妹的護國公主!

不同於顧曜和顧慎等人聽到這話的憤怒,顧南煙一臉淡然。

她聲音中帶著篤定道:“被你壓的人確實該痛不欲生。”

她手上動作不停,滅掉眼前一個士兵腿上燃著的火焰。

見火勢控制住,只有地上散著零零點點的火苗,她低下頭,掩住陰沉沉如一汪黑水的雙眸,似乎有些感嘆。

“沒想到你還挺實誠,這種隱疾都敢這麼張揚的說出來,老子敬你是條漢子!”

顧曜&顧慎:“……”

為何總感覺孫女(閨女)這話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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