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傑在為66萬紅包而震撼到不能言語，畢竟他怎麼都想不通為什麼每個月只給兩千補助的專案，紅包竟然能發66萬。
還沒吃飯的徐大江也不太想得通，都已經是晚上吃飯的點兒了，為什麼校長要一個電話把他叫去辦公室。
這個時候找他不該順便請他吃頓飯嗎？
心裡腹誹著趕到校長辦公室，秘書都已經走了，就辦公室裡留了個燈。
徐大江老老實實敲了兩下門。
“進來吧。”
“校長，你找我？”
“哦，老徐啊，坐吧。”
“好嘞。”
“我這兒沒什麼好茶啊，開水喝不喝？”
“哈哈，不用，你有事說事就行。”
“哦，第一件事，你們數學院申請上面派遣調查來核查那事兒被否了。上面還讓我給你帶句話，別天天想著搞那些有的沒的，你以為大家都跟你一樣閒？還想著讓大家陪你一起演戲？怎麼滴？指揮棒在你手上是吧？一大把年紀了，還這麼不穩重！”
陳遠志轉述這句話的時候多少是帶了些個人情緒的。
又或者模仿得惟妙惟肖。
總之很容易便能讓人感覺到這番話多少是帶著不滿的。
徐大江也無話可說。
咋說呢，真不能怪他思慮不周到。
誰能想到網路上輿論反轉的如此之快。
最讓他無語的還是國外兩位同行被喬澤挑撥的那場臉書大戰。
這訊息傳回了國內還查個屁的貓膩啊！
所以再完美的計劃也禁不住變數的侵襲。
“校長，你批評的對！”徐大江也懶得解釋什麼，乾脆的應了句。
“不是我說的！是上頭說的！我都不惜得說你！”陳遠志再次強調了一遍。
“哦。”徐大江答應了聲。
“以後把你這些小心思收一收，想建設學院的迫切心情我能理解，不過飯是一口口吃的，別總想著一口吃撐了。”陳遠志又教訓了句。
“我也想一口口吃啊，但這不是沒得吃嘛。您說說，每年就給我那麼點研發經費，都不夠分的。但凡有點能力的教授都人挖走了，這好不容易來了個寶貝，我還得想盡辦法給留住了。你得體會我這工作的困難吧？”徐大江立刻抱屈道。
“行了，別擱我這兒哭窮。你說說看，這麼多年了，哪個學院分配的夠用？就你做了事情，人家都是在浪費對吧？”
“倒也不是這麼說，不過您能不能找一個回報率比我們數院近期錯過的那個專案回報率更高的專案來？隨便啥時候的都行，是不是咱們學校的都行，也好讓我心裡踏實點，以後也不想那些的有的沒的了。哎，真不瞞您說，一想到一個月前只需要投資兩百萬，就能跟有為談深度合作，我那個心情啊就像是臘月裡，還被冰水澆了個透心涼。”
“哎……”徐大江深深的嘆了口氣，那一臉的懊惱還真做不得假。
當然這事真要說起來本就沒有作假。
徐大江一直想為喬澤的專案爭取資金，雖然當時並沒有抱太多希望，只是想用專案跟人情把喬澤牢牢綁住。但天不從人願啊。
陳遠志瞪了徐大江一眼，說道：“看來你是真看不得老張啊。什麼時候都不忘記給他上點眼藥。知道為什麼我今天這時候還沒走嗎？叫你來之前，張肖權剛來過，搬著一箱子材料對我訴苦，還非要把他這些年經手的材料丟我這裡，讓我看看他有沒有違規的地方。”
聽了這話，徐大江眨巴眨巴眼睛，說道：“嘶……那個，陳校長，您別怪我說話直啊，越俎代庖啊！我覺得吧，張校長這要求不過分，您還真應該給他一個面子。調查學術不端的問題是麻煩了些，還需要請專家組什麼的。但稽核一下這些賬目，不是有專門的審計嘛。咱們招生辦都被審計多少次了？”
陳遠志瞪了徐大江一眼：“你還真覺得張肖權有問題？”
徐大江立刻搖頭道：“不不不，我就是覺得吧，張校長都主動想要……”
“說人話！”陳遠志呵斥道。
徐大江從善如流的改口道：“嗯，那將心比心的說，反正如果我真沒什麼問題的話，是絕對不會做出抱著材料來找你喊冤這種事的。那麼多材料不是專業的人誰看得懂？沒聽說過校長還要管這個嘛。而且以往，老許在那個位置上的時候，每年都會留一部分餘量可以走特別申請，就怕哪個院系有好專案錯過了。怎麼到了他姓張的開始管理，特別申請的路子就被完全堵死了？”
陳遠志笑了笑，說道：“呵……說到底你就是批不到錢，所以對人家不滿，是吧？那行，接下來我會去跟書記商量一下，對這些年學校批覆的所有科研資金做一次全面審計。這事我遂了你的意，不過我對你們數院也有要求。既然你把啥都拿捏好了，喬澤跟李建高起碼在我的任期內都要留在學校，而且他們的下個專案要跟其他專案一樣走學校申請報批，當然我可以給你們開一條快速通道，而且保證最快速度審批。”
“額……這個……”
“行了，別這個那個了，這是君子協議。徐大江，你天天算計來算計去的，要是連這都做不到，真不如早點退休。不耽誤你吃飯了，該忙啥忙啥去吧。”
陳遠志揮了揮手，直接開始趕人了。
……
走出了學校行政大樓，徐大江越想越覺得懊惱。
這事兒明顯不對嘛。
怎麼幾句話就把他繞進去了？
感情把學校專項科研資金全面審計的鍋直接拋給他了不說，還莫名其妙給他加了擔子？
什麼叫遂了他的意？
真查出問題了就是領導功勞，查不出問題就是數學院的徐大江同志實名要求？
不對，就算真查出問題，如果牽扯到其他人，豈不是都要他在前面背鍋？
徐大江眉毛抖了抖，他懷疑要不了幾天，全校都會流傳出他徐大江專門去找校長強烈要求學校審計科研專項資金的故事。
有心轉過頭去找陳遠志重新聊一遍，但想到身份上的差距……
這特麼的……
千年老狐狸啊！
還好他沒什麼上進心了，不然肯定得被坑死！
……
同一時間，陳遠志站在窗前，目送著徐大江離開行政樓後，拿起電話撥了出去。
“周書記，你好啊……是的，剛剛我已經把徐大江找來聊過了……哎，別提了，他還是很不理解啊，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吃了槍藥，五十歲的人了，還是火爆脾氣。直接在我辦公室裡拍了桌子，還說這事不給他個交代，那都別好過。”
“嗯……那還用說？肯定得批評啊……我已經說過他了，對對，態度是好了些。但誰知道人心裡怎麼想的？不過話又說回來，小張的確是有難處，學校這麼多學院，一碗水怎麼可能端的平？起碼我是能理解的。不過做一次綜合審計也是對小張的保護嘛，正好放暑假了，也不耽誤工作……您覺得呢？”
“明白了，好的，這事我會去安排的……嗯，嗯，你放心，這次之後我會再跟徐大江好好聊聊的……徐大江的工作能力跟態度還是要給予肯定的……對，得讓他把精力還是放到本職工作上，別一天晚上淨想著鼓搗些盤外招……好，那就這樣吧……嗯……你也早點休息，再見。”
掛上電話，陳遠志抬起手揉了揉額頭。
這一天天的……就沒一個讓人省心的，真累啊！
……
“那個，蘇沐橙，謝謝你啊。”
“哈哈，譚哥，這麼客氣幹嘛？應該的嘛。”
西林工大西苑小區門口，吃完飯回課題組的譚景榮正好碰到蘇沐橙跟陳藝文。
“譚哥，別跟她客氣了。老闆娘不差錢，來幫我提一袋蘋果是真的……太重了。”
“哦。”
……
三人回到工作室，便看到之前譚景榮搬的那一箱論文已經被直接放到了用來開組會的桌上，不過李建高暫時沒有去翻論文，而是在筆記本前忙碌著。
他還得給編輯部回一封信，幫他們做個證明，證明科恩大學那篇論文並不是直接拿的他們的成果。
其實李建高也很唏噓。
為了證明這一點，把一個課題組兩年的成果全部放入開源庫裡這損失不可謂不大。
現在論文也被期刊暫時撤稿了。
何苦呢？
當初他提交那篇論文的時候，都說了那幫編輯最好不要不識抬舉，誰敢想竟然一語成讖。
……
“李導。”
“李叔，吃水果啦。”
“好，你們怎麼買這麼多？”
“想著明天路阿姨要來，就一樣多買了點。我先去找喬澤啦。”蘇沐橙解釋了句，便蹦蹦跳跳的走進了工作室。
果然喬澤依然坐在裡面。
譚景榮本來想跟李建高聊聊左傑的事，但看到導師正在忙著寫信，便覺得這時候不太合適，乾脆跟著蘇沐橙來到工作室打算繼續幹活。
畢竟專案還沒有正式跟有為那邊做交接，該做的事情還得繼續做。
等譚景榮開啟工作的介面，便聽到對面兩人聊起了專案的事情。
“我爸剛才說有點事情想問你，現在會不會打攪你啊？”
“嗯，沒事。”
“等等啊，我看看微信，第一個是有為那邊問你能不能去深城總部給他們的技術員上幾節課，大致介紹一下這個框架跟演算法。”
“不去，但我可以寫一份說明文件。”
“好。”
“還有，我們這邊需要安排一個對接的技術人員，喬澤你看誰合適啊？”
“譚景榮。”
“跟我想的一樣，譚哥的確適合做個，不過要求是能oncall，譚哥應該沒問題吧？”
“啊？做對接或者oncall我都沒問題。但是真出了工程上的問題我解決不了啊？”譚景榮連忙說道。
內心喜憂參半，能跟有為集團做技術對接，絕對是能學到不少東西，就怕能力不匹配。
“沒事呀，不是有工作日誌嘛。就算真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你可以隨時問我，我幫你問喬澤。”
“額……那我沒問題了。”譚景榮
“好。對了，有為集團還希望邀請你參加他們的九月產品釋出會，到時候由你來負責給大家講解群智的先進之處，你有沒有興趣啊？”
“沒興趣。”
“我就知道，已經幫你拒絕啦。”
“嗯。”
譚景榮又忍不住抬頭看了對面的喬澤一眼。
咋說呢，只能說他不是天才吧，所以根本無法理解喬澤的腦回路。
多少人盼都盼不到的機會，人家都是一口回絕，半點餘地都不留的。
換了人估計還以為這是在玩情景表演呢！
哎……
讓他去也行啊！
他是真想在臺上露露臉呢……
“我爸沒有問題了，不過我還有個問題。你說明天去接路阿姨，我穿哪件衣服合適啊？”
“穿了衣服就合適。”
“好像也有道理的哦。”
“咳咳咳……”
正認真聽著兩人對話的譚景榮下意識的被沒來得及嚥下的口水嗆到了，發出猛烈的咳嗽聲。好在兩道目光讓他感覺到嗓子眼的不適在迅速緩解……
“沒啥……剛嗓子癢。嗯，我先去趟廁所。”
……
美國，編輯部。
這家由美國工業和應用數學學會出版的雜誌在應用數學這塊，具備著無可爭議的地位。
但即便如此，作為期刊編輯的湯姆森·卡特依然覺得生活很苦逼。
尤其是承受著主編給的壓力，面對任性審稿人的時候。
李建高跟喬澤在發表的那篇論文因為蘇曼特·傑爾跟阿克曼·科內特的罵戰，以及曝出的論文水印操作在學術界大火，引發了廣泛討論。
這邊期刊內部檢索後發現，李建高跟喬澤也給他們投了一篇論文，自然備受重視。
雖然對於一家嚴謹的學術期刊來說，大部分網路上的熱度基本是沒法蹭的，畢竟蹭了也沒用。
但是這次的熱度卻還真可以蹭一蹭。
原因無他……
當這場席捲了世界數學界的罵戰以蘇曼特·傑爾的最終勝利結束之後，話題並沒有在這點陣圖靈獎獲得者身上停留多久，而是開始朝著另一個詭異的方向發展。
事情是這樣的。
就在撤下阿克曼·科內特的稿子，科恩大學宣佈其課題所有研究內容直接納入開源庫後不久，普林斯頓大學的數學教授羅伯特·萊茵突然在臉書上很認真的提出了一個問題。
“我認為阿克曼·科內特的論文並不全是抄襲，科恩大學公佈在開源庫中的研究記錄能證明這一點。所以大家覺得李建高跟喬澤的這篇論文中類似這種的水印一共還有幾處？”
這可是位曾經拿到過菲爾茲獎的數學界大佬。
雖然蘇曼特跟阿克曼在臉書交鋒的時候，評論區沒見到這位大佬的身影，但從他突然提出這個問題就能看出，這位大佬也全程圍觀了兩人的戰鬥。
當然，大家關注的重點並不在這裡，甚至不是阿克曼·科內特那篇論文是否真是全文剽竊，而是後半句。
從機率學上來講，如果阿克曼只引用了一部分內容，就恰好碰到了人家暗戳戳留下的水印，那機率實在太低了。從兩篇論文的內容對比來看，其機率應該還不到百分之十。
人應該不會這麼倒黴吧？
所以這種隱藏在暗處的水印還有幾處？
就很誇張的，在羅伯特·萊茵這條臉書釋出之後，網頁上這篇論文的下載量開始瘋狂激增。
全世界一眾平日裡似乎都很忙的大數學家們似乎突然都同步閒了下來，加入到了一個找水印的遊戲中去。
羅伯特·萊茵臉書的評論區也開始熱鬧起來。
甚至臉書上有學生吐槽，教授給他們安排了在這篇論文裡找出全部水印的任務。
這就屬於可以蹭的熱度。
想要找水印總需要把論文都仔細看一遍吧？
看過論文之後總會有些印象吧？
這樣下次要研究同類方向的時候，需要做引用肯定第一時間就會想起這篇論文吧？
甚至這篇論文還會激發不少人的興趣，說不定就未來就投入到這個方向的研究之中呢？
畢竟現在人工智慧可是個極為熱門的方向。
所以這個時候李建高跟喬澤投稿的那篇論文就很重要了。
如果能趕在這波熱度散去之前釋出，大家也能來這篇論文上找水印嘛。
全新的論文，沒有任何提示，更具挑戰性。
所以期刊這邊比在西林大學的課題組更希望能儘快把這篇新的論文儘快發表。
但審稿人卻遲遲沒給出意見，甚至催促的郵件都不回。
當壓力再次來到湯姆森身上時，這位編輯懶得顧忌那麼多了，直接拿起了電話。
“盧卡斯教授，三天前我發給你那篇論文稽核得如何了？”
“三天前發的？那不是還早嗎？”
“你一直沒開啟郵箱嗎？我發了兩封郵件說明情況，這次情況比較特殊，主編希望能儘快刊載。”
“我知道，但審稿需要時間不是嗎？而且你知道嗎？我正在忙一件很有意思的工作，華夏人的論文水印你知道吧？我希望能成為第一個把那篇論文裡所有都找出來的人。能讓那些年輕人的小聰明無所遁形，很有成就感。”
這句話讓湯姆森有些崩潰了……
這些數學家腦子都秀逗了嗎？
湊齊七顆龍珠能召喚神龍，把人家留的水印都找出來能幹嘛？傻不傻啊？
“我……這樣吧，盧卡斯教授，如果你能儘快把那篇論文審完，並給出一個好的意見，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這個秘密一定比你把那篇論文裡所有水印這件事本身更有意思。畢竟那篇論文中有一個水印的位置幾乎是被公示出來了。”
“哦？湯姆森，這可不像你的風格。你能知道什麼了不得秘密？”
“我可以給個提示，但絕對不會說出來。你現在開啟那篇論文，然後在仔細看看……”
“好吧，不過如果你欺騙我的話……嗯……下載好了……讓我先看看摘要……誒，也是關於群論對自監督框架結構影響？他們試圖構建這類的模型，還成功了？天吶，湯姆森，別告訴我，你的秘密就是這篇也是那兩個華夏人的論文！”
“不，盧卡斯教授，我什麼都沒說，所以你現在能先把注意力轉移到這篇稿子上，把它稽核了，好嗎？”
“好吧，好吧，打個賭吧，我猜這篇論文裡也有他留下的水印。”
“我能說那是該死的水印嗎？難道我們不該更關注學術本身？”
“哈哈，好了，湯姆森，我知道了，我會盡快稽核的，謝謝你的秘密，我欠你一個人情。再見！”
掛了電話，湯姆森只覺得一陣頭大，但他只能面無表情再次撥下另一個號碼。
“hi……”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