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話題的確挺讓人警醒，洛特·杜根當然明白愛德華·威騰的意思。但他只是眨了眨眼，隨後開口道：“嗯，你擔心的很有道理。但這跟我們有任何關係嗎？”
愛德華·威騰皺眉。
“好了，不管他們是不是真的有類似的材料模型，有的話又是怎麼得到的，材料模型是否有問題，這都不關我們半美分的事情。別太高看自己的能力了。不管是國家科學基金會還是總統科技顧問辦公室可都沒就這個問題諮詢過我們的意見。”
洛特·杜根興致缺缺的說道。
他是真懶得去想這其中有哪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能讓他興奮的是，這個世界似乎再次處於一個基礎科學爆發的節點上。大資料、人工智慧數學基礎，超螺旋代數、幾何，量子蘊含理論，引力子被發現……
在洛特·杜根眼中，能夠倒推實驗室環境的材料學模型的確值得驚歎，但這不過是起點。
就好像當年蒸汽機的發明一樣。
隨著數學之謎被解開，人類開始真正看清微觀跟宏觀，瞭解整個宇宙最真實的一面，完全弄清楚支配能量執行的規則，才是最讓人激動的。
就好像喬澤說的那樣，核聚變在太陽上面每時每刻都在發生。整個地球接收到的太陽能量還不到002，其中百分之五十還被浪費掉了。
如果能接收的太陽能提升一倍，利用率再做進一步提升，遠比去琢磨在地球上實現可控核聚變要划算的多。
除此之外，行星或其他天體繞太陽等恆定引力源旋轉時所具有的動能和勢能同樣是龐大的能量源。
理論基礎很簡單，牛頓萬有引力定律，能量守恆定律，愛因斯坦引力場論以及質能轉換方程e=c178;。
當人們認清了宇宙的本質，科技足以製造出能利用天體旋轉運動產生能量的裝置，能源危機大概會成為歷史名詞。
用喬澤的原話說：“抬起頭，凝視星空，就能清晰的看到那裡有數不盡的能量跟資源。如果只是低頭看，哪怕擁有了地球上的所有海洋，又能如何？”
如果真的出現喬澤描繪的場景，從現代人的視角來看，絕對是工程學的奇蹟。更會將人類文明帶入一個新的紀元。什麼石油、核能都將成為歷史。
真能解決這一系列問題，可比一個材料模型要更讓人激動。
最重要的是，喬澤每次提到這方面內容的時候，都給洛特·杜根一種未來在這個年輕人的努力下，真能將這一切都實現的感覺。
這讓洛特·杜根最近真的很恨他今年已經58歲了。
很難說他剩餘的壽命能否支援他看到人類能利用宇宙常規能量的那天。
如果他跟喬澤是同年代的人，也許就能看到多種多樣的宇宙能源點亮整個地球那天了。
也許到了那個時代，地球上的人類將陷入能源太多了，根本用不完的苦惱。
更可能的是，那個時代，人們終於能脫離地球，開始籌建地外行星基地。
在擁有了取之不竭的能量之後，許多看似不可能的星球改造計劃都能提上日程。比如生命之源水，無非是氫氧合成物，高溫高壓的環境下，就能讓氫氧分子相結合，產生足夠的水。
高溫高壓環境恰好都能透過能量實現。
這樣所有處於宜居行星帶內的行星，在近乎無盡能源的供應下，都有了被改造成適宜人類生存行星的可能。這大概也是所有學者現階段的終極追求了。
在明知宇宙中類似於地球的星球多如沙粒的情況下，但凡有一絲可能，哪個文明願意一輩子只能被引力束縛在一個小破球上？
想想這些人還在盯著地球上那一畝三分地的資源，有人已經早早的抬起頭仰望星空，洛特·杜根便覺得這些都毫無意義。
愛德華·威騰皺著眉毛看了眼洛特·杜根。
當他看出這傢伙是針對其中可能涉及到的陰謀毫不在乎的時候，有些意外。
“好了，威騰教授。不要操心那麼多。賓夕法尼亞大街1600號的德行，我們都很清楚。那些政客們非常清楚，我們所享受的所有先行優勢，無非都是殖民紅利。這些思想已經刻入骨髓了，幸運的是，我們不需要去考慮那麼多。
還是把為數不多的精力放在科學上吧。難道讓我告訴你什麼才是科學？科學是人類誕生之初開始，就只有兩種性徵。而不是一百零一種。你何苦要去思考那些已經完全將科學視若無物的人會做些什麼？”
洛特·杜根迎著愛德華·威騰詫異的目光，笑著說道。
這句話也讓愛德華·威騰深感無奈，只能主動岔開了話題：“好了，杜根，別亂說話，如果你還想好好的繼續坐在這間辦公室裡。”
“哈哈，放心吧，我不會在外面評價這些的。另外，其實我也不是那麼介意是否能繼續擁有這間辦公室。知道嗎？也許我對n體運動的研究，未來也許能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這才是我在意的。巧的是，即便失去了這間辦公室，我依然能繼續我的研究。”
洛特·杜根毫不在意的說道。
“你開心就好了，我先回去了。”愛德華·威騰壓下心頭的顧慮，不想再多說什麼。
因為他知道洛特·杜根說的其實沒錯，這跟他沒多大關係。
“再見，威騰教授。”
“再見，杜根教授。”
……
兩位普林斯頓的大教授可以事不關己。
但對於蘭利來說顯然不行。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這大概就是此時羅曼德·威立的感受。
白房子的發言人已經把自研材料模型即將上線的好訊息提前釋出了出去，接下來壓力便到了蘭利這邊。
其實也不能說完全到了蘭利那邊。
因為他在彙報之後，白房子的總統科技顧問辦公室也接手了一部分工作。
更多的材料學家跟計算機學家都參與到了對材料模型的測試之中。
讓人欣慰的是，現在看來效果還是不錯的。
尤其是擴大了資料庫的資料之後，材料模型對於資料的倒推結果有質的提升。準確率已經開始逼近百分之八十，報錯率也開始下降。
壞訊息是，哪怕諸多計算機學家跟演算法專家加入到對材料模型本身的研究，甚至開始進行反向編譯，但依然沒搞清楚這款價值連城軟體的核心程式碼。
別說仿製一款差不多的軟體了，一些細節都不能隨便調整，否則往往就是一連串的報錯，讓人完全摸不著頭腦。
除了不能隨意改動外，以及依然不清楚其執行機理外，其他方面軟體表現得都很良好。
甚至好到超過了原本的預估，好到開始讓人更為警惕。
一個測試版都能有這種效果了，華夏正在使用的正式版能力有多強大？
結合華夏正透過政策層面大力鼓勵民間的算力建設跟華夏推出光刻工廠的訊息，也讓決策層承擔了更龐大的壓力。
政策上是否需要調整？
之前的限制措施是否要開始陸續解禁？
如何繼續保持國內的先發優勢？
真的，這些題是真有些超綱了。
華夏畢竟是全球第一大新興市場，十四億人口基本上跟北美加整個歐洲人口總和持平。
這個時候稍加猶豫就意味著主動放棄如此一個龐大的市場。
同時如此大體量的市場配合其強大的工業能力一旦真的實現技術超越，帶來的連鎖反應對於早已經習慣打順風局的帝國來說更是致命的。
這個時候就得體現出如何細分的能力了。
在不失去一個龐大市場的前提下，想要繼續更長時間的保持先手優勢，就得綜合情報，去細分各種產品的優劣勢，更精細的去制定政策。
但很可惜，今年是2024年，是正兒八經的大選年。
距離誰能在白房子裡發號施令僅剩下最後關鍵的半年時間。
這個時候選票才是最重要的。
而持有選票的絕大多數人並不會關心所謂的限制政策，他們甚至不關心超市裡琳琅滿目的商品是哪裡產的，跟定價規則。他們需要的是手裡的美元能儘可能買到更多的東西，以及存在股市裡的養老金能保持增長，讓他們養老無憂。
是的，普通人根本不會關心一美元的炸雞是怎麼實現的，但他們需要一美元真能買到炸雞。同理，普通人並不關心股市一直上漲的邏輯出自哪裡，也看不懂那些複雜的經濟跟科技政策。
但他們能看懂股票的走勢是漲是跌，更能清晰的看到養老金賬戶裡的數字是增加了還是減少了。
套用某位特別愛好運動的前任大佬在競選時說的名言就是：“笨蛋，最重要的是經濟、經濟，還是經濟！”
顯然，現在沒人是笨蛋。
當最近股市萎靡不振的表現已經成為了對手攻訐的焦點時，如何快速提振資本信心已經成了擺在大佬們面前必須要立刻解決的首要任務。
其重要程度甚至超過了已經多次在公眾場合發表對銷售政策不滿言論的阿斯麥總裁溫寧克。
畢竟有著龐大基數的選票們不會關心一個千里之遙的高科技總裁說了些什麼，他們更關心什麼時候他們存在股市賬戶裡的養老金能變得多一些，讓他們有足夠的美元去支付那一張張被銀行郵寄來的賬單。
於是一場盛大的，足以刺激資本重拾信心的表演變成了選擇之一，甚至成了必選項……
……
“需要更大規模的測試。但如果更大規模的測試就需要足夠的許可權，比如接通網路。”
“好了，羅曼德，你知道的，我並不想聽這些陳詞濫調。我剛剛見過科學顧問，也看過綜合報告，我更不關心這個軟體是怎麼得來的。我現在只知道它的確能用，而且並不會對我們的網路安全造成影響，不是嗎？”
“從報告上看，的確如此。但我覺得我們的專家可能承擔了一些壓力。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沒能把軟體分析透徹。這也是我最憂心的地方。也許我們需要給那些專家們更長的時間。”
“所以多長時間？一年？兩年？還是四年？羅曼德，伱覺得我們能等那麼長時間嗎？或者說真要等這麼長時間的話，你覺得明年這個時候你還能呆在蘭利的位置上？”
這句話讓羅曼德·威立沉默了。
如果白房子裡的大統領換了人的話，他大機率也會被換掉。
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古如此。
“所以不能等了，你可不是那些專家。這方面我們應該更相信專家們的意見，儘快進行更大型的正式測試，之後我們需要在某個時刻展現出我們的強大！不管是哪方面的！就在這個月底，大統領會有一次關於提振經濟的講話，也許那是不錯的機會。”
“我明白了。”
“嗯，另外你們補充的那些研究日報非常好，恭喜你，羅曼德，這件事成功了，你將是最大的功臣。我們都認為下一個任期，你有資格進入內閣。”
“謝謝你！”
“嗯，把這件事處理好了！我希望能儘快看到你的報告。”
……
走出辦公室，羅曼德·威立腦子裡還回蕩著那句：“你有資格進入內閣”
這顯然是對他的褒獎。
在他的專業領域已經基本上升無可升了。
但進入內閣意味著影響力變得不同。
比如以前他一般是向負責16個情報部門的美國情報總監彙報工作，但進入內閣之後就能親自向大統領彙報工作了。甚至參加那些不為人知的橢圓形辦公室會議
普通人或許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羅曼德·威立很清楚，這一點點小小的變動，意味著他在那些喜歡揮舞支票的人眼中，話語權將大增。
他將能接觸到更多的資訊，當然就值更多的錢。
最重要的是，他將能參與一個地球無數事務最高大腦的思考跟決策過程。這些資本也能讓他在退休後過上更好的生活。
比如那時候人家請他去工作年薪原本只肯給一百萬美元，但有了這段經歷，他就值一年兩百萬！
資本的世界就是這麼美妙，人的地位、能力、甚至一切都可以用很具現的貨幣單位來體現。
所以這裡從沒有什麼正義或者邪惡的抉擇，有的只是利益相關的取捨。
得到是否能大於失去。
就這樣，當他的專車還沒開出白房子，羅曼德·威立便在美好未來的暢想中，拿起了電話。
“終極測試可以啟動了。”
……
華夏，西林，凌晨四點。
深夜的校園裡很安靜，只有偶爾會響起的蛙鳴聲。
數研所的小院裡，依然活躍的也只有兩個豆豆了，還有兩個則安靜的在室內充電。
不得不說自從豆豆上崗之後，呂北小隊的工作的確輕鬆了許多。
雖然晚上依然要值班，但可以坐在小院溫暖的保安室裡刷手機。
所以大家都沒注意到，大半夜的，沒人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四個豆豆的顯示屏突然同時亮了起來，隨後一個個顯示屏上浮現出一個得意的笑臉，直到無數資料開始刷屏，持續了不到一分鐘後，顯示屏又再次熄滅。
空無一人的招生辦跟新入住的別墅裡，自然更沒人注意到這個小小的變化。
直到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照進別墅裡，喬澤爬起床，洗漱完，剛剛走出臥室，捕捉到喬澤運動軌跡的豆豆飛快的滾了過來：“爸爸，爸爸，我在西邊上線啦。”
“哦。”喬澤側頭看了眼豆豆，然後點了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沒有太多意外。
其實很多時候，人過往的行為模式能準確預測出未來的選擇。
尤其是地位越高，這種預測便越準確。
因為當地位高到一定程度後，所有的決策，其實都是集體性決策。
集體性決策往往會把個人抽風選擇造成的意外降到最低。
而且集體性決策往往會有選擇慣性。
比如當一個群體習慣了靠搶劫快速獲得財富，那麼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無法習慣透過辛勤勞作跟勤儉持家來獲取財富的積累。畢竟那樣太慢了，享受過了賺快錢的快樂，誰還有那個耐心去積累？
所以最終會上線才是正常情況。
如果一直沒有上線，才會出乎喬澤的意料。不過這麼快就下定決心確是讓喬澤沒想到的。
畢竟陳藝文才出門兩天。
祖國的大好河山都還沒來得及多看幾眼。
最讓喬澤唏噓的是，人類族群果然是最健忘的。
距離他發表論文才過去整整一年，似乎這些人就忘了他曾在發表前兩篇論文時用到了一種名為藏水印的辦法來證明論文作者是他本人。
這本該是唯一的變數，但似乎沒人警醒。
想想還真挺荒誕的。
不過也無所謂了，孩子開心便好。
喬澤沒說什麼，也沒通知誰這個訊息。甚至轉頭就將這個訊息拋諸腦後。
對他來說，本就是一件生活中的小事而已。豆豆會處理好的。就好像處理那些論文一樣。
……
對於守在軟體旁的專家們來說，終於不在利用最基本的資料來完成驗證，自然是激動人心的。
模型也終於展現出了它強大的一面。
讓人很是欣喜。
除了發出材料學論文期刊即將淪落的感慨之外，人們開始為這次成功的測試開起了香檳。
但還來不及論功行賞，因為很快他們又接到了一個任務，一次大型的新材料模型展示任務。
華爾街的大佬，科技界的貴人，資本的掌控者、重要盟國的使館代表跟特別邀請的記者們將齊聚一堂，見證一個時代的奇蹟。或者說一個由地球的掌舵者，才能創造的奇蹟。
看，跟有什麼東西都藏著掖著的華夏不同。
他們從不吝嗇於向外界展現自家的強大。
如果不是技術上，哪怕是簡單的推導任務，都需要一些等待的時間，他們恨不得這次展示能現場直播。
但完全的準備還是做好了。
展示的日期定在了大統領發表一次重要競選講話節目的前一天。
在大統領辯論稿裡會有今天展示的內容，恰好還有時間準備一些新鮮出爐的材料模型展示內容。
白天的股市瘋漲，給大家一個驚喜，晚上又能聽到大統領振聾發聵的講話，這支援率還不立刻瘋漲十個點？
時間也很快來到了這一天，白房子裡的一間會議室裡張燈結綵。
穿著整齊的各界名流齊聚一堂，還有各種長槍短炮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隔壁規模盛大的冷餐會也早已經準備好，保證各界名流在等待的時間裡不會無聊。為此，冷餐會的舉辦點還有專門連了一臺大螢幕，能夠實時看到會議室那臺此時被蒙著紅布的顯示器裡刷過的內容。
保證大家不會錯過任何精彩瞬間。也為一樁樁私下的交易提供了最合適的場地。
此時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主席臺上，被矇住的顯示器邊，白房子發言人正做著熱情洋溢的演講。
下面衣冠楚楚的名流則認真傾聽著，不時的會很給面子的抬起雙手開始鼓掌，慶賀著這來之不易的盛世。
“……各位女士們，先生們，正如我之前說過的，材料模型並不是什麼很新鮮的技術，所謂的華夏首發更是個玩笑。我非常激動能在今天向大家展示我們的科學家耗費數年時間研究出的成果：reverseaterialoptiizationodel。
是的這是一種能夠逆向推導的材料學模型——ro！讓我們為辛苦研究這項劃時代的模型的科學家們致以最崇高敬意。”
熱烈的掌聲響起，直到會議室內再次響起發言人的鏗鏘有力激情無限的聲音：“現在有請我們的保羅·古茲曼博士來為大家展現這款跨世紀的材料學模型！”
保羅·古茲曼博士一身正裝走上主席臺，兩名工作人員跟在他的身後掀開了操作檯的神秘面紗，無數的聚光燈此時都集中在了那小小的螢幕上，現場的記者們更是全神貫注，閃光燈此起彼伏……
這可是歷史性的一幕，絕對的大新聞，即便沒有直播，但沒人願意在這一刻錯過任何一個細節。
保羅·古茲曼微笑著開口說道：“好吧，其實我也有很多話都想說，但發現我的口才可比今天美麗的主持人差太多了，而且我相信大家趕來這裡也不是看我的……”
小幽默換來一陣輕笑。
“那麼多的話我就不說了，請大家注意這……”
話說到一半，這位材料學專家突然愣住了，笑容漸漸斂去，直接陷入呆滯！
這突然彈出的對話視窗什麼鬼？！
“免費試用時長已達最大值，如需繼續使用請輸入啟用碼。”
啟用碼？！
啟用？！
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