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故土難離
“萬一我被你賣了，不也得攢點口糧好跑出去麼？”李林富漲紅了臉嚷嚷，看了看孩子們離去的背影說，“這是怕被人搶走麼，為什麼都跑掉了？”
靳衛東說：“可能拿回去跟家裡的人一起吃。”
李林富一愣：“是嗎……”
不一會兒孩子們小口小口舔著掰成更小塊的巧克力，手裡還抱著各種東西跑回來了。
有拿紅薯乾的，有拿炒豆子的，還有木製竹製的小玩具和剛出生的狗崽、小雞。
李林富：“啊，謝謝。你們不需要給我什麼，自己留著吧。”
孩子們也不說話，只管把東西放在靳衛東和李林富的手裡，又立刻跑開了。
不一會兒李林富和靳衛東手裡就被塞滿了東西。
李林富想說謝謝，卻發現自己滿臉眼淚，說不出話。
他不理解，自己明明在咧嘴笑，為什麼又會流眼淚呢。
自己到底是開心還是傷心呢？
晚上吃麵條，一個大黑鍋架在屋子中央的火塘上煮，然後十幾個人圍著大鍋從裡面夾麵條。
孩子把一個雞蛋夾到李林富的碗裡。
李林富忙說：“不不不，你吃。”
小孩咧嘴笑，端著碗跑了。
這些孩子真是太善良了。
他很慚愧，一出生就錦衣玉食，從來沒想過還有這麼多人過得這麼艱難。
李林富咬了一口雞蛋，忽然又開始哭。
靳衛東嘆氣：“唉，我說你別像個小媳婦一樣動不動就哭好不好。”
李林富翻了個白眼：“我沒哭，只是被煙燻得流眼淚了。”
靳衛東：“好好好，你沒哭。”
李林富帶著鼻音問村長：“既然這裡這麼不方便，為什麼不搬到山下去。”
他不理解。
這山上除了空氣好，水好，好像沒有別的優點了。
村長嘆氣：“土地都在這裡，祖祖輩輩也一直在這裡生活，不想走了。而且，山下再好，終歸不是自己的地方。”
各個村有自己的田地。
他們下山，把這裡荒了，就是去山下跟別人搶地種，搶活幹，別人也不會願意。
李林富抿嘴。
他作為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雖然不理解，但是絕對尊重對方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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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靳衛東他們住在村長家。
雖然村長把最好的東西拿出來了，還是讓李林富很震驚。
床單上打著補丁，還算乾淨，只是下面墊的是稻草。
被子是半新的棉被，有點潮潮的。
靳衛東倒是無所謂。
李林富哪裡吃過這種苦，躺上去總覺得渾身癢。
隔著樓板縫還能聽見豬“哼哼哼”的叫，聞到豬屎味。
李林富睡不著，望著透光的屋頂幽幽地說：“我們宿舍地板上有個大洞，平時都用桶子堵著。可是有個混蛋走路經常不看路，半夜起來踢掉了桶子，然後踏進洞裡，整條腿都伸到樓下去了。嚇得樓下的那群混蛋半夜嗷嗷叫。”
靳衛東笑得直打嗝：“他那是睡糊塗了吧。”
李林富說：“可不是嘛。還有一次，一隻老鼠半夜爬到我下床那個傢伙的肩膀上咬了他一口。我們宿舍的全起來打老鼠，那隻老鼠慌不擇路從那個洞裡掉了下去，掉到樓下起來上廁所的傢伙身上，樓下又打了好一陣老鼠。樓下非說我們是故意的，我們兩個宿舍的人隔著樓板吵了一宿。”
靳衛東打了個哈欠：“你們就是吃太飽了。還有精神吵架，把老鼠打死就算了唄。”
李林富說：“雖然宿舍條件這麼差，可是我還是不想回家。家裡冷冰冰的，只有我自己。”
靳衛東靜了靜，反應過來這個富二代是EMO了，說：“嘖，瞧你說的，隔三差五請我們去你家撮一頓海參鮑魚什麼的，那不就熱鬧起來了麼。”
李林富翻了個身說：“滾。你個投機倒把的混蛋又想佔我便宜，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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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李林富是被人說話的聲音吵醒的。
他撓著頭走到窗戶邊，然後被樓下曬穀坪滿滿一坪人嚇到了。
靳衛東站在屋簷的臺階上，朗聲說：“鄉親們不要急。今天拿來的茶葉，只要沒有發黴，質量好，我都要。一個一個來。”
李林富一溜煙的跑下去，打了冷水飛快洗了洗臉，就過去幫忙了。
靳衛東搬了一張小課桌，坐在後面一邊登記一邊檢視茶葉，然後把沒問題的茶葉放在旁邊的籮筐裡，給錢，登記。
靳衛東給他們定價，五年以上的茶葉，一塊錢一餅。
一餅大概半斤。
減一年，減一毛錢。加一年，加一毛錢。
確定不了年份，看著又不像新茶的一律按三年算。
這些茶葉村民們本來做來自己喝的，所以很乾淨，品質也不錯。
兩百錢不到，就把村裡的茶葉收完了，一共收了兩百三十二餅。
主要是茶葉賣不起價格，村民都沒有特意去種茶樹，只在山中找野茶樹採一點鮮茶葉，做一些夠自己喝就算了。
所以數量有限。
村民們也很開心，多的拿到了二十幾塊，少的家庭也有十幾塊錢。
平時他們壓根沒機會一下賺到這麼多錢。
這裡海拔高，平均兩千八百多米。
除了玉米，紅薯，茶葉，別的都不好種。
山上又淨是石頭，草帽大的一點地方都要種兩棵玉米。
玉米爛便宜，一斤一毛錢都沒人要。
關鍵產量低，他們還要留下做口糧。
所以才一直這麼窮。
村長激動得熱淚盈眶，捉住靳衛東和李林富的手：“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靳衛東說：“村長，你們好好做茶葉，要像現在這麼好的品質。過一陣子，我來收茶。只要做得好，我肯定會提高收購價。不過，我醜話也說在前頭，每一批茶我都會抽查。如果抽查到有一餅嚴重不合格，那這個人做的這一批茶葉，我都不要了。到時候，白費功夫，你們可別怪我哦。”
他不得不提前打個預防針。
因為見過太多農戶見賣得好就以次充好，把收購商搞傷了，次年再不來，農戶又大罵收購商不講信譽，到處哭訴說賣不出去。
村長：“那不能這麼幹。你現在是我們的財神爺。”
也就是你們兩個錢多人傻的年輕人才會大老遠的跑到這高山上收茶葉。
我肯定想方設法要讓你們年年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