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李公子到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小丫鬟推開了沈清弦的臥房門。
“......哦。”
沈清弦正坐在桌邊發呆,過了片刻才恍然回過神來。
起身走到銅鏡前,從首飾盒中挑了一對紅玉耳墜,舉到耳邊對鏡比了比。
不過緊接著她就又突然氣鼓鼓的將耳墜丟回到了桌上。
“哼,有什麼好打扮的......”
嘟囔一句,沈清弦懶得打扮,就這樣素面朝天的隨小丫鬟走出房間,在前堂見到了已等在那裡的李良。
“清弦。”
李良立刻迎上來,故作一副忐忑的模樣:“怎麼了?不知你深夜叫我來府上可是有什麼急事?”
“何必明知故問。”
沈清弦瞥了李良一眼,聲音不冷不熱:“李大人的事情我跟爹爹說過了,爹爹他雖已不在朝堂,但或許能幫你出出主意,免得你心急做出些雪上加霜的蠢事。”
“他現在還未睡,你這就隨我過去吧。”
說完,沈清弦扭頭就走,似乎懶得跟李良多說一句話。
明明是在幫忙,但態度卻好像李良哪裡得罪了她一樣......可見李仁說的沒錯,她確實只是在可憐李家,而並非對李良還有什麼想法。
不過不論如何,這都是一份人情。
“......多謝。”
李良快步跟上,輕聲道了句謝。
只是相比於之前,他的語氣不再那麼“舔狗”了,反倒多了幾分真誠。
“沈姑娘,若我李家此番可以過關......不,不管能否渡過難關,我日後都定會竭力報答你與沈相的恩情。”
沈姑娘......
腳步一頓,沈清弦聽到李良對自己稱呼的變化後,胸口沒來由的有些發悶。
“不需要。”
咬了咬嘴唇,她並未回頭看李良:“我只是可憐你們罷了。”
“可憐也好,其它什麼緣由也罷,在我心中並無分別。”
李良沉聲回應:“我只知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
“......我沈家不會有用得著你的地方。”
他怎麼跟之前不一樣了......沈清弦悶悶的丟下一句話,腳步更快幾分。
就這樣,兩人都不再說話,一前一後行至連線前後院的長廊。
月影朦朧,有夜巡的家僕提著燈籠從不遠處經過,晚風吹來細碎的香氣,也不知是來自沈清弦還是園中的石榴花。
再遠處,府牆外的定州城靜謐祥和,偶有馬車聲在巷中響起又消失。
可惜了......
看了一眼身前那隨步子微微搖晃的鬆垮髮髻,李良心中稍感遺憾。
論姿色、論家境,沈清弦都非常出挑,本應是他在異世大開後宮的最佳開局。
只可惜沈家跟正得勢的大太監魏明海有仇。
如此一來,自己是萬萬不能跟沈清弦產生“羈絆”的。
畢竟後者還能活多久誰也說不好。
一旦哪天真出了事......那就跟現在一樣,自己也極有可能跟著賠命。
所以,既然沈清弦不行,自己又該去哪裡找一些“大佬”娘子呢?
要修為高一點,身份安全一點,長得漂亮一點,活兒好一點。
年齡也不能太大,像郭夫人那樣的肯定不行。
嗯,最好還不介意我三妻四妾......等等。
我好像在想屁吃。
嘴角微動,李良越發覺得這個“共生決”不靠譜。
收益和風險簡直太不對等了!
感覺自己最正確的做法不是“開後宮”,而是當一個人在花叢過,片葉不沾身的渣男,不跟任何女人產生羈絆。
這樣或許還能活的稍久一點。
雖不能權傾朝野,但最起碼能小富即安。
畢竟魯迅曾說過,好死不如賴活著......
心中胡思亂想,李良一言不發跟著沈清弦走了約莫半炷香,最後站停在了一扇雕花木門之外。
“李公子,我爹便在書房中。”
沈清弦終於捨得回頭看了李良一眼:“你進去吧。”
“好。”
李良沒墨跡,立刻整了整衣襟袖口,伸手便欲敲門。
不過手抬到一半他又稍稍一頓,扭頭看向沈清弦,再次認真道:
“沈姑娘。”
“多謝。”
......
李良走進書房後,一眼便看見了那個穿著寬鬆長袍的老頭兒。
但後者卻並未看他,仍在埋頭揮毫。
如果沈世安不是聾子的話,那無疑便是沒把他看在眼裡。
老登架子還挺大...李良在心中翻了個白眼,站著沒動,也沒吭聲。
直到沈世安勾勒完最後一筆,心滿意足的將毛筆丟入筆洗。
“你便是李良?”
拿起一帕白巾擦去手上墨跡,沈世安的眼神不似打量,更似審視。
李良聞言立刻低頭拱手:“是,晚輩李良,見過沈相。”
“沈相......”
沈世安對這個稱呼彷彿有些懷念,但又很快平靜的搖了搖頭。
“李公子,令尊的事弦兒已經跟我說過了。”
“弦兒心善,與你又是朋友,所以便來求我。”
“只是我已被罷官整一年,再加之與宦黨有過節,故而朝堂之中並無多少好友。”
“李公子,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晚輩明白。”
李良點頭:“晚輩不敢奢望太多,只求沈相可以幫晚輩出出主意,如此便已感激不盡了。”
“......好。”
沈世安或許沒想到李良這樣一個紈絝子弟居然還挺聰明,語氣稍稍變得和藹了一些。
“那你便將此案的細節大致與我說說吧。”
“是,家父是在三天前被捕入獄的......”
......
“桃兒,你有沒有覺得李良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就在李良走進書房後不久,沈清弦便回了自己的臥房。
回想著剛剛兩人簡短的交流,以及那聲“沈姑娘”...她總覺得李良好像突然變了。
但具體哪裡變了又說不太上來。
“小姐,李公子原本是個花花公子,可現在李家突逢變故,家中大小事務都得他拿主意,又得想辦法救出李大人,他變得成熟了些也是正常的。”
身旁,叫桃兒的小丫鬟分析道:“依奴婢看啊,這就叫那個一夜、夜......”
“一夜白頭。”
沈清弦隨口補全了桃兒記不得的成語,但心中卻仍有疑惑。
她覺得李良不是突然變得成熟了這麼簡單。
畢竟“成熟”或可一日而蹴,但有些事,比如性格、城府卻是不能。
所以......哎呀,自己想這些做什麼!
突然,沈清弦懊惱的敲了敲自己腦門,似乎是想把某個人影從腦海中趕走。
不要再想他了!
這次幫了他,我跟他就兩清了!
嗯!對!
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