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咱們到場邊再細說。”薛暢領著韓少傑來到練武場邊。

徐熙、樊獒他們習慣性的就圍攏過來。在逍遙派開始對外切磋交流之後,他們就經常這麼做,聽薛暢講解他人武功的不足,對照自身,也是大有裨益的。

接著韓葉秋、錢付之、錢響等飛魚幫的幾人也跟著圍攏過來。

這樣一來,薛暢和韓少傑就被緊密的圍在了正中。薛暢倒也沒在意,神情認真的對韓少傑說道:“看了剛才的比鬥,我覺得你的武功至少有四個缺點……”

韓少傑一愣:有這麼多缺點嗎?!

薛暢看在眼裡,繼續說道:“第一,你輕功不好,身手不夠敏捷。雖然你的掌法有不錯的威力,但是打不到人也是白費,就像剛才我徒弟和你比鬥時一樣,他用輕功和你周旋,你就基本拿他無法,反而被弄得心浮氣躁——”

“薛兄弟,是不是讓少傑好好修煉輕功能夠改變這種情況?”韓葉秋插話道:“我家有游魚戲水身法,施展起來靈活無比,但少傑卻嫌它施展起來扭扭捏捏,說是女人功夫,從不願意多練。”

韓少傑一聽,當即辯解道:“那個游魚戲水身法我練起來實在有些彆扭,怎麼練都練不好。”

“那是因為你一直都沒有認真練!”韓葉秋加重語氣說道。

“練武,我從沒有不認真過,但就是練不好!”韓少傑不服氣的反駁。

“停!”薛暢不得不大聲制止兩人的爭辯,問道:“賢侄是什麼時候開始練這種游魚戲水身法的?”

“大概十三歲,我的內功有一定根基之後。”

“你又是什麼時候開始練習扎馬步的?”

“我兒四歲時看見幫眾們在練武場練習扎馬步,就在一邊跟著學,而且一直堅持,大家還誇他這麼小就懂得刻苦練功。”韓葉秋略顯驕傲的茶話道。

“難怪賢侄你練習那個游魚戲水身法會覺得彆扭,因為你扎馬步扎得太早、練得太久了,以至於將身體給練僵了。”薛暢嘆氣道。

這話一出,韓家父子大吃一驚,沒等他倆詢問,薛暢彎下腰,伸手捏了捏韓少傑的大腿,繼續說道:“你看看你的大腿如此粗壯,肌肉非常結實,這是武林中硬功的練法,確實可以讓你下盤堅固,在船上如履平地。但是肌肉過於結實,就會缺乏彈性和靈活,而下肢太過粗壯,又會導致身體過沉,在快速運動中導致失衡,這就是你為何練不好游魚戲水身法的原因。

實際上真正的武林高手不會去過度的鍛鍊身體,因為只要內功深厚,使出千斤墜就可以在顛簸的客船上穩如泰山。而肌肉過於厚實緻密反而會導致內力運轉的延遲。”

“這……”韓葉秋此刻傻了眼:原來自己的驕傲竟然都是錯的!

他急切的問道:“韓兄弟,有沒有什麼可以改變的法子?!”

“韓大哥你先別急,聽我說完。”薛暢看著一臉呆滯的韓少傑,說道:“賢侄你的第二個缺點……呃,我剛才看你在打鬥中每一招的掌法都相當凌厲,你大概都用上了幾成內力?是因為今天的比鬥特意如此?還是以往都一向如此?”

“至少用了七成。”韓少傑瞥了徐熙一眼,坦然說道:“我一向喜歡全力進攻,並非因為今天而特意做出的改變。”

“喜歡進攻或者喜歡防禦,都是個人的性格所致,這都沒有關係。”薛暢語氣平和的解釋道:“但是,每一招都用力太多而留力太少,這會導致你在遭遇反擊的時候,不能夠充分的做出防禦,再加上你的身法不夠靈活,導致這一缺陷更為明顯——”

“薛叔——”韓少傑張嘴想要解釋,薛暢卻已明白他的心思,繼續說道:“當然,你可能想告訴我,你以往在和別人的打鬥中一向勝多負少,我想那是因為你沒有遇到真正的挑戰。在剛才的一戰中就可以明顯看出來,我徒弟蹲落在你面前,這一招後繼的變化不少,其實並不好攻擊,但你依然全力出掌,結果被他攻至胸前,你已經無力抵禦。

若你只是用三四成內力進攻,仍然可以對我徒弟造成威脅,就算他最後的反擊出乎你的預料,讓你難以及時作出應對,你仍然可以有足夠的內力運轉狂濤勁,護住身體,又何至於被打倒在地……”

韓少傑不說話了。

“攻守平衡是武學至理,沒有哪個人可以僅僅依靠進攻就能永遠獲得勝利,也沒有哪個人僅靠防禦就能成為高手。一出手就全力進攻,就等於一下子向對手亮出了底牌,如同一直緊繃的弓弦,看似可怕,卻難傷到人,反而容易絃斷弓折。而蓄勢待發,卻隱藏著無窮的變化,真到該全力出手時往往一擊驚人。如何攻、如何守,這其中有著大學問,琢磨透了它,我想你就邁進了武林高手的行列了……”

薛暢的這番話不但讓韓少傑若有所思,也讓周圍人為之思索。

“我覺得你的第三個缺點就是你的招式過於死板,缺乏變化。”薛暢繼續說道:“我剛才看你在比鬥中所使的掌法一招接著一招、非常順暢,應該是一套掌法連續使出,還連續反覆使了好幾遍,幾乎沒有太大差別。由於缺乏變化,我徒弟大致摸清你的套路之後,越到後來他閃避得就越輕鬆。

他之所以敢在最後冒險使出那一招,也是猜到了他臨空下墜時你必然會出掌上擊,而且對前方缺乏後招防備,所以才敢冒險落到你面前。而他最後擊敗你的那一招卻是羅漢拳起手式的變招——”

“羅漢拳的起手式?!”韓葉秋驚呼一聲,他當然是見識過羅漢拳的,聽薛暢的提醒,兩者確實有些相似,但一個是筆直站立,一個是蹲下上躥,實在是相差有點大。

“沒錯,招是死的,人是活的。和敵人在廝殺中所面臨的情況千變萬化,死搬硬套招法又怎麼能對付強大狡猾的敵人呢。唯有因地制宜、靈活變招才有可能抓住勝機,當然前提是你已經對所學的東西爛熟於胸,能夠做到隨機應變。我在監督徒弟們練武時一直強調他們要把招式練活,但看你剛才的表現,似乎有把招式練死的趨勢……”

“唉!”韓葉秋長嘆了口氣:“我父親是個做事極其嚴謹的人,自從知道少傑喜歡練武之後非常高興,就親自教導他。他平時對他非常寵愛,可是教他練武卻要求很嚴格,我經常看到孩子練錯了一點就會挨我父親的訓斥……現在想來少傑出招一板一眼的習慣恐怕也是從小就練成的……”

“也不全是這樣。”韓少傑強自辯解道:“當我施展內功、使出奔流掌的時候,根本就停不下來,只能循著套路打下去,直到遇到阻礙,也會……也會……”韓少傑說不下去了,因為他意識到即使遭遇反擊他也會不假思索的用原來的招式進行防禦。

“賢侄提到的這個問題正是我想要說的第四個缺點。”薛暢的神情變得極其嚴肅,他沉聲說道:“我實話實說,希望韓大哥不要怪罪。”

“薛兄弟說笑了,你誠心指點少傑,我感激還來不及,又怎會怪罪?”韓葉秋笑道。

“那我就直說了。”薛暢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說道:“其實賢侄本不太適合在這個年齡修煉狂濤勁和奔流掌!”

韓家父子、錢家父女都愣住了。

“我剛才為賢侄療傷時,粗略感受了一下他體內的狂濤勁內力,這應該是一門極其霸道的內功,想必修煉極其不易,賢侄能將它練到如今這個地步,應該是憑藉堅定的毅力、也付出了巨大的精力,這相當了不起!”

儘管薛暢比韓少傑還年輕,但聽了薛暢的誇獎,韓少傑竟然倍感榮幸。

“只是修煉狂濤勁難,要想將它掌控自如恐怕更不易,尤其賢侄並未練過其他內功,缺乏駕馭內力的技巧和經驗,當運轉這門內功時,體內真氣沸騰、勁道過於充沛,你無法將它壓制住,因此只能向外轉移……”

聽到這裡,韓少傑感到詫異,他沒想到薛暢會如此瞭解狂濤勁在他體內的情況,以為是父親告訴他的,忍不住看了一眼韓葉秋。

但他顯然料錯了,薛暢先練九陽神功,後學乾坤大挪移,現有詳讀《九陰真經》,對內功一道的研究已算是大家,在當今能出其右者不過寥寥數人,之前他為韓少傑治療內傷時自然也順便了解了其體內的內息情況,就大致判斷出該內力的性質和主要的脈絡走向。

“我看你所使的奔流掌法猶如奔騰的急流、一往無前,連招使出,越往後、所蓄積的威勢也越強。用狂濤勁的內力來驅使該掌法,更使其威力倍增。這兩者應是相輔相成,也算是一整套很具威力的絕學,只是它過於強調進攻,而殊少防禦,一旦遭遇強敵、進攻受挫,就可能反噬其身——”說到這裡,薛暢遲疑了一下,看向韓葉秋,輕聲問道:“我不太瞭解韓老幫主的情況,試問他以往與人廝殺是否比較……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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