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隊起航已過三年,時間可以消磨人們的鬥志,可以磨滅人們的熱情,經歷過意外事件之後,人們的心態逐漸有了變化,更加關注眼前的境地、當下的生活,不確定的遙遠的未來在人們眼中變得愈加模糊,人類的命運始終不如自己的命運重要,光輝的榮耀和偉大的犧牲帶來的激勵只能起一時之效,漫長的航行之中早晚會顯露出真實的人性。

艦隊的安保設施改造升級之後,治安管理水平得到明顯提升,同時指揮部加大了對違反規定破壞秩序的查處力度,已經處理了一批違規人員,削減了他們配給,發配到一線做苦工去了。有了這些前車之鑑,艦隊上偷盜搶劫這種低階操作近乎絕跡。直接性的違法犯罪那是對指揮部的無腦挑釁,風險大收益低,逐漸就失去了市場生存空間。而想要更多的獲取資源和財富,就只能透過合理合法的手段,起碼錶面上得是如此。

對於資源的佔有和使用程度是衡量財富多少的標準計量手段。在星際艦隊這個簡單的社會結構中,資源都是被嚴格控制的,除了定期定量的標準配給外,很難直接獲取到更多,而財富手段又集中到積分制度上,形成了簡潔而單一的渠道,由積分到資源,別無他路。

艦隊上的積分類似於數字貨幣,由中央系統根據資源狀況適時調整,強大的計算能力可以及時控制數量的增減變化,並實時監控積分的異常變動。積分制度的總體狀況和執行細節並不為外人所熟知,屬於指揮部的高度機密,只有少數人才有許可權可以檢視,其他人只能一知半解,很難知曉全貌。

因此,有些技術人才開始研究破解身份卡,想要自己寫入積分,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不斷的研究嘗試,終於有些人成功破解了程式,隨後發現自己是送貨上門。最先一批破解程式的聰明人最快被指揮部處理了。有這些先遣人員先行先試,後來者終於總結出寶貴的經驗教訓,中央系統的積分碰不得,在這方面確實不是機器人的對手,然後就不再有人步入此道了。

機器人幹不過,只能回到老路上,從人身上下手。有工作的還可以定期從艦隊領取積分,沒有工作的只能自己想辦法,尤其是想更快的積累積分,那就不得不用些旁門左道、奇技淫巧。正路永遠不如斜路快。

朱猛的發家之路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星際移民開始報名的時候,朱猛大學剛畢業不久,學的是保險專業,本來以為地球環境惡劣,生存如此艱難,可以說是朝不保夕,保險業應該會很有市場,哪知道經濟環境比地球環境更差,工作都找不到,誰還買保險。朱猛想當個精算師的願望還沒開始就結束了。朱猛家境一般,家裡兄弟三個,都沒什麼大出息,眼看出頭無望,又恰好遇上星際移民的專案啟動,朱猛就報名了。當時也沒有太多想法,這裡不好混就換個地方混。沒想到很快稽核就透過了,朱猛也不猶豫,跟著就走。

朱猛從小對數字就很敏感,也可能就是這個原因才學的這個專業,由興趣發展成愛好,所以他最大的愛好是打牌,撲克麻將什麼都行,有什麼玩什麼,從鬥地主、摜蛋到二十一點、德州撲克,以及各種麻將玩法,無不精通,一個人的時候就喜歡玩數獨、掃雷。因此,走的時候他沒帶別的,帶了一箱撲克牌和好幾副不同質地的麻將牌。這本來是他準備的以後幾十年的娛樂活動,沒想到成了他最大的財富來源。

最初,他只是跟周圍熟悉的人打打牌,屬於單純的娛樂活動,後來艦隊開始下發積分,為了增加樂趣、有點彩頭,大家就以積分下注,雖然玩的小,但是朱猛水平高,時間一長,也積攢了不少積分。異常積分就引起了系統預警,安保部過來查了一遍,發現也沒有違規的地方,就是有賭博的嫌疑,艦隊也沒有這方面的先例,只能往上彙報給指揮部。之前張北寬是主張嚴厲打擊的,可當時王久宏也還在,不說他自己是什麼想法,看著張北寬反對他就想支援。李政奇是覺得堵不如疏,本來艦隊生活就非常單調,把這些娛樂活動都禁掉會更加壓抑。決定看看情況再說,畢竟當時剛起航不久,結果就是不了了之,沒了下文。

可這一番調查嚇壞了朱猛,他害怕艦隊把他的作案工具給沒收了,這可關係到他未來幾十年的樂趣。後來卻不了了之,朱猛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但也不太敢玩的太大。再後來,周圍很多人都知道他手裡有牌,就開始向他借,都是朋友鄰居的也不好拒絕,後來借的人越來越多,他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就決定出租,反正這肯定不算賭博,還能賺點積分。

艦隊上不只朱猛一人帶著牌,只是別人沒有他帶的多,沒有他玩得好。沉寂了一段時間,他發現別人也這麼玩,賭注有大有小,安保部也沒在管過,所以他又大著膽子開始玩,一直玩到張北寬頻著二號艦隊離開。

張北寬一走,一號艦隊似乎變得更加開放,朱猛看著別人能開小餐館,他就想是不是也能開個麻將館,畢竟他手裡有那麼幾副牌,別人沒他這個條件,而且還可以向艦隊繳納租金,然後就能算個正經生意,受艦隊保護。他把開店申請提交上去,沒想到治安管理處很快就批准了,隨後朱猛的猛玩麻將館正式營業。

麻將館很掙錢,因為艦隊缺少娛樂活動,小小的館子人流不斷,看的人比玩的人還多,要不是朱猛需要休息,這個館子可以7*24全年無休,而且他還自己下場玩,他自己打牌贏得比開店掙得還多。這麼一來,難免有人看著眼熱,也想開麻將館。可大多數人只會帶一副牌,帶兩副牌的已經是少之又少,開不起店。當然,艦隊商店有的賣,不過就算以歐海的待遇,攢一年積分差不多能夠買一副牌。左右沒有更好的辦法,想要掙這筆錢,只能聯合開店,三五個人湊在一起,合夥開。但卻也沒法跟猛玩麻將館相比。

當然,一副牌也能自己開家小店,反正掙不著錢又不用交房租。只不過帶麻將上船的都是喜歡玩的,自己一下場,就不好收別人的桌費了,萬一打牌水平不行,說不定還要賠錢,不如幾個人合夥,老老實實掙個開桌費。

麻將館是娛樂行業的一個縮影,娛樂行業是艦隊服務業的一個縮影,艦隊服務業折射了人們此時的心態。張北寬的二號艦隊離開了近一年時間,此時的一號艦隊看上去欣欣向榮,充滿活力。

許一秋在此刻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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