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耍寶,青鳥發笑。

神女也笑了起來,道:“你年歲幾何,還自稱童子?”

宮夢弼道:“山長愛護我,若是山長願意,學生在山長座下做個童子也未嘗不可。”

神女眼含笑意,道:“口不對心,做了童子,你如何站在這裡同我論道?”

宮夢弼愣了一下,感嘆道:“山長心如明鏡,什麼都瞞不過你。山長大恩,明甫銘記於心。”

神女道:“不必你銘記於心,你能做得好,別來勞煩我給你收拾爛攤子我就感激不盡了。”

宮夢弼把嬉皮笑臉抹了去,肅容道:“只是小試牛刀,便是做不好,我也兜得住,必不讓山長為我掛心。”

神女點了點頭,道:“此事做得說不得,我不好問你要方略,但你該答還是要答,不然我怎麼放心。”

青瑤仙子眉頭皺了起來,看一看宮夢弼,又看一看玉仙神女,臉上露出狐疑來。

宮夢弼躬身道:“請山長繼續考校。”

神女道:“異類受狐子院教化者,若有惡行惡跡,如何處置?”

宮夢弼道:“可請嶽府陰差代為追兇。”

神女眉頭一挑,道:“嶽府為何要替你收尾?”

宮夢弼道:“嶽府求賢若渴,我去求一求府君,府君不會拒絕的。”

“狡猾。”神女批評了一句,卻又讚了一句:“卻也未嘗不是一條路子。”

宮夢臉上只有一片無辜:“各取所需,互相幫襯,我與府君都開心。”

神女又問:“若有受教化者天資聰穎,成仙有望,你如何處置?”

宮夢弼道:“自然是引渡到泰山門下,娘娘麾下多一個幫手是一個幫手,不在天狐院,也在泰山府,也在娘娘別院行宮。”

神女頷首,道:“你有公心就好,別的我就不問了。上次教你寫了方略呈遞府君,這次不必你寫方略,你卻要做到自己心中有數。成了自然都好說,若是壞了,可別把自己陷進去。”

宮夢弼心中感動,道:“不會叫山長失望。”

神女把玩著打龍鞭,將鞭子遞給青瑤仙子,道:“你這打龍鞭煉得不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修行劾神之法,要時時自省才是。”

宮夢弼應下了,便由青瑤仙子領著出了玉宮。

青瑤仙子上下打量著宮夢弼,問道:“你小子跟神女在打什麼啞謎?”

宮夢弼把食指豎在嘴前,搖了搖頭。

青瑤仙子把打龍鞭扔給他,道:“好啊,虧我還兩頭擔心,原來是我被矇在鼓裡是吧?”

宮夢弼道:“青瑤姐姐去問神女便是,她可以說,我不可以說。”

“問就問。”青瑤仙子推了宮夢弼一把,轉頭便迴轉玉宮了。

宮夢弼被她一推之下,彷彿從九霄之上掉了下來,猛然驚醒了。

睜開眼睛,他已經回到肉身,在受月樓中出了神遊之境了。

宮夢弼撫平了心驚,背後批評道:“小氣的女人。”

小氣的女人小跑著回了玉宮,登上了玉階,趴在雲臺之上,看著玉仙神女,問道:“神女,你跟那小子到底在聊什麼?”

玉仙神女彈了彈她的腦袋,叫她吃痛抬頭,道:“現在不胳膊肘往外拐了?”

青瑤仙子捂著額頭道:“我何時胳膊肘往外拐了,分明是神女你把他寵壞了。”

玉仙神女道:“那你可小瞧他了,他比你想得有魄力得多。”

青瑤仙子便央求道:“快給我說說。”

玉仙神女伸手在雲臺上一拂,雲氣在殿中游蕩,撐起一方淨土。

神女問道:“此事說起來,恐怕還得追溯到五通身上。”

青瑤仙子上前去給神女捶腿捏肩,小聲問道:“五通不是已經授首了嗎?”

神女道:“五通雖死不僵,哪裡殺得乾淨。天下邪神淫祀從來不能禁燬滅絕,你可知是為何?”

青瑤仙子道:“人心所向,沒有五通也有六通、七通,慾念催生,陰陽往復,自然難以斷絕。”

神女道:“正是如此。大治則隱,大亂則生。他是想了個不能說的餿主意,不僅是李代桃僵五通邪神,還要偷天換日,把他教化的那些異類去頂替邪神淫祀。”

青瑤仙子瞪大了眼睛,道:“這你也同意?”

神女敲了她的腦袋,道:“我何時同意了?”

青瑤仙子恍然大悟:“原來你們在打這個啞謎。他知道瞞不過你,卻又不能向你請示,只能先斬後奏了來試探你了。”

神女嘆了一口氣,道:“試探我是真,不想我受累也是真。”

青瑤仙子笑了起來,道:“算他有良心,神女沒白疼他。”

神女道:“我如今倒不擔心他行事驕縱,而是怕他心太慈了。”

青瑤仙子大笑起來,道:“神女就放心吧,他何時吃過虧了,看著心慈手軟,只怕都是狐狸的奸計。”

神女失笑。

青瑤仙子由衷感到寬慰,道:“神女本來不必拘束於天狐院中,只盼著這小子早點成了氣候,才好讓你解脫了去。”

神女拍了拍她的手,道:“也不差這些時日了。”

她等得已經夠久了,並不急於一時。

真正急於一時,是宮夢弼。

但也不是他心急,而是他看準了這天下的局勢,看明瞭災劫的異象,知道他等得起,別人等不起。

不過從天狐院負荊請罪回來,他倒是心情尚好。

到了狐子院之後,連康文也看出來了,問道:“夫子看起來心情不錯,是這一趟很順利?”

宮夢弼道:“意料之中,還算順利。得到了想要答覆,也算是吃了一顆定心丸。而且如今尾巴也遞出去了,就等著人過來抓了。”

康文驚訝道:“既然順利,為什麼還會有人來抓尾巴?”

宮夢弼笑道:“正是順利,才會有人來抓尾巴。”

康文想明白了,捂著嘴笑道:“看來是有人要倒黴了。”

宮夢弼用眼神示意她保密,而後道:“去把二丘和三丘喚來,我擬一份賣……契約叫他們簽了,便准許他們在狐子院旁聽。”

康文問了句:“那日後?”

宮夢弼道:“簽了契約,與狐子一樣處置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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