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太太，沒說話，只是看著從電梯裡面走出來的姜遲等人，蒼老卻不失精明的眼眸從姜遲身上劃過落在了小二身上。
悄無聲息地帶了兩分打量之色。
她是今天早上在網上看見了姜遲和這孩子的照片才知道小二的存在，至於小二的身份……還不大確定。
他實在是和姜遲小時候長得太像了。
兩個人之間不可能沒關係，可要說他是姜遲的孩子，她心中又還是存疑的。
這麼多年，姜遲身邊別說女人了，連男人都只有寧初琰和希袖折兩人稍微親近些，怎麼可能憑空冒出來這麼大一個兒子？
再說了，她到底還是有些瞭解姜遲的。
這孩子認死理，對於他不喜歡的女人，別說生孩子，怕是連近身都做不到，但如果是認定了的喜歡，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了。
所以即便一開始以為言沉是男孩子，姜遲喜歡言沉的時候她也沒有阻攔，根本就阻攔不了。
當然，也沒那個立場和資格！
姜老太太心中的猜測是千迴百轉，不過面上並不顯，很快便收了打量的目光，定了定神色，上前幾步。
姜遲自看見姜老太太時鳳眸中神色就微涼了些，沒說話，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目光更加薄淡了，隱約帶著幾分瞭然。
“何事？”薄唇一掀，簡簡單單沒什麼耐心的兩個字，讓姜遲魅然的嗓音聽上去有些涼薄。
姜老太太微愣了一下，以前姜遲對她雖然也是冷冷淡淡不熱絡，但話語怎麼也不至於是這般明晃晃的不耐煩。
蒼老的眼眸劃過一抹頗為複雜的情緒，姜老太太微沉吟了須臾，看向了姜遲：“姜遲，我想和你單獨聊聊。”
“聊什麼？”姜遲問，直接忽視了單獨兩個字。
姜老太太一頓，神色不改：“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
“也是。”姜遲懶洋洋地擲出了兩個字。
就在姜老太太以為對方要請她進家裡坐坐的時候，姜遲漫不經心地開口：“小區下邊有個咖啡廳。”根本沒有邀請她進家門的意思，反而捨近求遠地說了個地兒。
言沉偏頭看了姜遲一眼，眼神無奈卻也縱容。
姜老太太臉色一僵，不過也沒有勉強，語氣如常地道：“也行。”
“子翊，你先帶小二進去。”姜遲看了一眼言子翊。
沒提及言沉，不過意思很明顯，他和言沉一起去。
姜老太太也知道姜遲的性子，倒也沒有異議，只偶爾偏頭或打量或審視地看一眼言沉。
不得不說，她這個外孫眼光是真的極好！
言沉絕對是百里無一的出挑。
她都快活到土裡的人了，這輩子都沒見過氣質這麼清冽淡然的人！
咖啡廳。
言沉和姜遲一起走進來的時候心中稍微感嘆了一下。
老實說，因著在這裡發生的事兒，她對這家咖啡廳印象不大美妙。
這個時候，差不多是中午的飯點，咖啡廳裡面人並不多，只有那麼寥寥幾位。
言沉三人挑了一個有竹簾小隔間的地方。
言沉和姜遲坐一起，姜老太太坐在他們對面。
老人家不喝咖啡，姜老太太隨意點了些其他的，待服務生離開後，她對著言沉淡淡一笑，一開口話語有那麼幾分感慨：“網上的事情我也看了，你母親應該是寧繪吧？”
雖然是在問言沉，不過話語還是極為肯定的。
言沉出於禮貌地點了點頭，沒說話。
姜家幾位長輩，除了早早地嫁到了薄家的薄老太太，她都沒什麼好感。
姜老太太對言沉冷淡的態度也不意外，輕笑了笑，有那麼幾分悵然地道：“你或許不知道，你母親生前和姜遲的母親關係還挺不錯的，開玩笑之類的娃娃親口頭都不知道說過多少次。”
那時候商薇懷了雙胞胎，寧繪也還沒有發生意外，她和沈痕來姜家道賀的時候還被商薇催促過早點領證結婚生個孩子兩家許親。
她都記得那時候寧繪笑著說等她結束了手裡的工程就和沈痕領證結婚，只是沒想到沒多久就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也不曾想到寧繪的女兒到了也還是嫁到了姜家，雖然姜遲不是姜家的孩子，不過到底也是在姜家長大的，姑且算是實現了當年的口頭之約吧！
言沉對這些不好奇也不在意，只清冽漂亮的眉一挑：“姜老太太不會只是為了說些我母親的往事吧？”
服務員正好端著托盤將他們點的東西拿了過來。
等服務員離開後，姜遲往椅子靠背上懶洋洋地倚靠，看了眼姜老太太：“有什麼話直接說吧，沒得必要套近乎！”整個人是懨懨懶懶的，但是語氣絕對是不耐煩。
他的不追究，是對姜家最寬容的放過。
但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更何況對方竟然還想著從小時哥哥入手。
到底是姜老太太，對姜遲的話語不怒也不惱，沉默了片刻，從隨身攜帶的布袋裡面拿出了一份檔案，放在面前的桌子上默默地推到了姜遲面前。
最上面那張紙上，明晃晃地寫著‘股權轉讓書’五個大字。
她看向了姜遲：“這是之前跟你提過的。”
之前在知道姜遲一把火燒了姜家之後，她跟姜遲說起過這件事，權當是姜家給出的補償。
當時姜遲是怎麼回覆她的？
我缺這筆錢麼？我缺的是有沒有花這筆錢的命！！
然後這事兒就一直擱置著。
姜老太太看見姜遲，她甚至不確定姜遲會不會收。
修長白皙的手拿起這份股權轉讓書的一角。
姜老太太微鬆了一口氣，她一直怕姜遲不收，雖然說彌補不了，但姜遲收了這些股份，她心裡總歸要好受些。
且算是補償吧！
他們姜家欠姜遲太多了。
當初她不該因著對季商薇的虧欠而任由她將姜遲從孤兒院帶回來的，其實那個時候，她能預料到姜遲不會過得太好。
兩指捏著轉讓書的一角，姜遲微勾起薄唇，笑盈盈的，但眼尾那兩點淚痣的顏色卻有些幽深，似是能看見墨色的光澤在其中緩緩流動。
他喉間溢位一聲魅然而又愉悅的輕笑，輕飄飄地瞥了眼姜老太太，嗓音也是輕飄飄的：“老太太，買命錢麼？”
姜遲笑地燦爛，驚豔絕倫的面容上笑意漂亮地有些晃眼，但問出的話卻是極為嘲諷。
言沉沒說話，伸手握住了姜遲的另一隻手，有些心疼地看著他。
姜老太太本來因為鬆了一口氣而染上的笑意就這樣僵在臉上，她一怔，看著姜遲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姜遲對老太太的做法沒什麼感覺，反而很好心情地捏了捏言沉的手，這種情況下都有些控制不住的心神盪漾。
上次，他就是交代在了小時哥哥手裡！！
不由自主地，偏頭看了眼言沉。
等一下回去了可以找小時哥哥要今天的獎勵，就算是不折騰小時哥哥，也可以讓她繼續用手……
姜遲是隻挺有想象力的小松鼠，耳尖兒瞬間就紅了。
大概是覺得場合不對，他連忙移開目光，裝作漫不經心地翻動著面前的檔案，一眼掃過去，看不出來是認真看了還是沒有。
末了，微挑了一下眼尾，用那種似笑非笑的語調開口：“這是老太太手中所有的股份了吧？百分之十五，上百億了，大手筆啊，看來我這條命還挺值錢！”
姜老太太臉色僵地更厲害了，神色肅然地解釋：“姜遲，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欠你太多想要補償而已。”
畢竟真要說回來，姜遲也是她的外孫，血脈相連。
姜遲看著面前這份冷冰冰的轉讓書，垂下眸子微怔了片刻，涼薄道：“可是補償的期限早就過了啊！”
姜老太太還想說些什麼來解釋，姜遲看著她溫柔地笑了笑，只笑意不抵眼底而已：“還是說姜老太太真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來意？”
話語都帶著一股子的料峭寒意，態度隱約逼仄了幾分。
姜老太太這輩子什麼沒見過，但此刻對上姜遲的目光倒是覺得自己周身泛起了幾分寒意，滯愣的下一瞬就聽見姜遲冷漠而又玩味的聲音再次傳來，“老太太見過姜雅了吧？”
姜遲唇角略微輕挑地勾了一下，不急不慢地繼續道：“應該也知道了她和季商薇姜刑之間的恩怨再也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吧，怎麼？怕我和姜雅一起對付姜家打算用錢來收買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