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言舒雪懶懶地挑了挑眉梢,端起面前的咖啡輕呷了一口,她倒也不急著問,而是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安怡,旋即輕輕一笑,“怎麼?那個三兒還能有什麼不得了的身世不成?”

言語之下,相當地不以為意。

不過是一個孤女而已,就算是真的有家人背景,難道還能大過言家和謝家。

安怡沉默了一下,看著言舒雪緩緩道:“言沉的母親出身未必低於謝家。”

她那天是真的去給姐姐解釋道歉的,聽見姐姐回來了準備出去,剛好就聽見了她和言沉通電話,然後就知道沐水心的身世,當時是真的狠狠震驚了一下,怕被姐姐發現,她就沒出去反而是故意躺床上睡了一會兒。

離開姐姐的公寓之後,她還特意去網上查了一下寧家,寧家是帝京百年書香世家,根基深厚,在這權勢富貴極盛的帝京,寧家是唯一一個被稱為金銀窩的豪門世家,可見是真的財大氣粗。

謝家未必比得上。

言舒雪似是也來了興致,坐直了身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安怡,“不低於謝家?那我還真是好奇她的身份呢?”

安怡卻沒繼續說,而是看了一眼在玄關處拖地的周嫂。

意思很明顯,她不希望別人知道這件事情。

言舒雪也明白她的意思,放下了手中的咖啡不急不緩地道:“我怎麼知道你不是故意誆我?畢竟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影后安諳是我姐姐,前段時間她和言沉一起上了微博熱搜,後來是姜家四小姐官宣澄清。”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我家就在桫欏鎮,小時候和言沉是鄰居,沐水心瘋了的那些年,經常把言沉關在外面不讓她進去,那個時候言沉經常去我家睡覺。”

“那你和言沉關係應該很好了?”言舒雪幽幽地問。

畢竟可算是青梅竹馬啊!

“我那時候小,和他們玩不到一起。”安怡回答。而且她以前不是很喜歡言沉,姐姐對言沉比對她還要好。

停頓了一下,她看向了言舒雪,湊到了她的面前將聲音壓低了幾分,“言沉是女孩子。”

言舒雪驚愕地猛地抬頭看向安怡,目光都銳利深沉了幾分,“你沒有騙我?”

“我親耳聽見姐姐說的,而且我也沒必要騙你。”安怡回答。

言舒雪盯著面前的安怡看了一會兒,“你跟我上來。”說完就起身往樓梯口走。

聽著言舒雪近乎是命令一般的語氣,安怡皺著眉也有那麼兩分不悅,不過她有自己的打量,需要言舒雪給她提供機會,所以什麼都沒說,依舊是乖乖巧巧地跟了上去。

樓上。

精緻溫馨的公主風格房間。

言舒雪在椅子上坐下,挺隨意地指了一旁的椅子讓安怡坐下,“你知道些什麼,都告訴我吧,我不會虧待你的。”

在安怡沒有看到的地方,眸眼深沉了幾分。

言沉竟然是女孩子,呵,明明是女孩子卻扮作男孩子活了這麼多年,是覺得男人的身份可以更好地爭奪言家的家產麼?

沐水心還真是好心機啊,是想讓爸以為言沉是男孩子然後將言家交到她手裡麼?

真是可惜,沐水心當初打錯了算盤。

就運算元翊身體不好,就算她自己是女孩子,只要謝家還在,爸爸就不能也不敢將言家交到言沉手裡。

至於言沉手裡的股份,他們遲早會拿回來。

安怡有些侷促地在一旁坐下,沉默了一下,看著言舒雪微沉著聲音再次丟擲了一個訊息,“沐水心是帝京寧家人。”

聞言,言舒雪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半晌沒反應過來,“寧家?”

“帝京金銀窩的寧家。”安怡緩緩道。

這個訊息猶如一個深水炸彈,將言舒雪‘騰’地一聲從椅子上炸了起來,“不可能。”就連聲音都尖銳了幾分。

沐水心怎麼可能是寧家人?!

安怡倒是並不意外言舒雪的失態,畢竟誰能知道在她印象中那個瘋瘋癲癲的女人會是寧家那位千嬌百寵的寧小姐。

安怡看了言舒雪,聲音很冷靜地解釋,“言小姐應該比我更清楚,當年寧小姐寧繪遇到泥石流失蹤,下落不明,寧家找了她二十多年。”

言舒雪有些不能接受這個訊息,喃喃地道:“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不可能。”

寧家,金銀窩的寧家,沐水心怎麼可能會是寧家人?

“我姐姐和寧初琰是……情侶,”後面那兩個字,安怡是皺著眉非常輕地說了出來,“前兩天帶姐姐會寧家,姐姐看到了寧繪的照片,和沐水心長得一模一樣。”

“長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言舒雪並不想承認。

萬一、萬一沐水心真的是寧家人,萬一寧家知道了言沉的存在……

“其實,言小姐已經相信了,畢竟我和言小姐素不相識,沒必要用這件事情來騙你。”安怡淡聲道。她有信物,但是不能在這個時候拿出來,她要想辦法先見到寧家人。

言舒雪沒說話,沉默了很久,她看向了安怡,“那你告訴我這件事情又是為了什麼?錢?還是其他?”

她可不相信安怡會平白無故地告訴她這個訊息。

“我想言小姐給我提供機會,讓我見到寧家人。”安怡緩緩道。

“你見寧家人做什麼?將這個訊息告訴他們麼?”言舒雪語氣微涼,眸光有些沉。

言沉不能和寧家相認,不然的話,言家就完了。

“我知道言小姐不希望言沉多一個那麼強大的靠山,而我和你一樣,並不希望言沉和言家相認。”安怡垂下了眸眼,緩緩道。

“哦?”言舒雪看著安怡,似是也有幾分興味,“既然如此你費盡心思見寧家人作何?”甚至還專門用她來做跳板。

“言沉已經知道沐水心是寧家人,但是她沒有相認的意思,”說到這裡,安怡輕輕一笑,“既然她沒有,自然可以讓別人替了去。”

“你去?”言舒雪看著安怡,目光有些輕視。

老實說,她雖然看言沉不順眼,可是,面前這位比起言沉可是差得遠了。

“這無須你過問,你只要為我提供和寧家人偶遇的機會,我自然不會讓言沉和寧家相認。”安怡話語中頗有幾分信誓旦旦的感覺。

言舒雪冷笑一聲,“你不會真的以為寧家人蠢到只聽你的一面之詞吧?”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不驗DNA?!

“言沉好歹姓言,言小姐若是想拿到她的一根頭髮應該不難吧?”安怡看向了言舒雪,問了句。

言舒雪沉默了一會兒,“好。”

她倒是挺好奇這位叫做安怡的人想做什麼,就算是成功了,她有安怡的把柄在手裡,不成功和她也沒多大關係。

兩個人達成共識,互留了聯絡方式,安怡倒也未作停留,直接離開了。

安怡離開後,言舒雪拿出了手機,撥了一個號出去,“喂,東子,幫我查一個人的資料,寧家失蹤多年的小女兒,寧繪。”

僅憑安怡這一番話她自然是半信半疑,至於是否全信要等她查到訊息再說。

對面的人答應地相當痛快,畢竟這年頭,有錢一切都好說。

掛了電話之後,言舒雪也離開了自己的房間,去了三樓最西邊的一間房。

伸手敲了敲門。

“誰?”是言子翊微沉的少年音。

“是我。”言舒雪道。

“有事?”言子翊的聲音微沉了些許,也淡了幾分。

言舒雪一點兒也不在意言子翊的態度,“你先開門,我有事和你談。”

言子翊將手裡的手機給關了,但是在關之前依稀可以看見聊天介面有個備註:楚綠綺。

很冷冰冰的三個字。

不過也不意外,言子翊手機裡面的人都是備註了名字,唯一一個例外就是言沉,他給言沉的備註是最愛的姐姐。

言子翊開了門,並沒有要請言舒雪進來的意思,就這樣站在門口,面色是那種病態的蒼白,眼眸挺冷漠的,“什麼事?”

言舒雪雖然習慣了這樣的言子翊,但是今天還是有些怒意,她冷笑一聲,“言子翊,我是你親姐姐,一母同胞,同父同母的親姐姐,你對我需要像仇人這樣麼?”

“你就說這件事兒?”言子翊的語氣偏涼,收回目光之後直接就要關門。

“言子翊!”言舒雪用手抵住門,語氣都冷沉了一些。

“有什麼事就說。”言子翊站在門邊,並不是很耐煩。

言舒雪看著言子翊,“對我這個親姐姐這麼不耐煩?我看你對言沉可不是這樣。”

似乎從言沉來帶言家,一貫冷漠寡言的子翊就對她特別好。

“你也配和她相提並論?”言子翊冷笑,他對言舒雪從來不客氣。

言舒雪雙手環胸,秀氣姣好的面容上有幾分嘲弄諷刺,“是啊,我不配和言沉相提並論,可是你以為言沉又對你很好麼?只怕你也被她騙了這麼多年吧!”

言子翊只是看著她,沒說話。

“你只怕還不知道吧,言沉她根本就不是男的,她是個女人。”言舒雪冷笑著道。

聞言,言子翊擰了擰眉梢,眸色有些微冷。

言舒雪怎麼會知道?

言舒雪以為言子翊是意外,畢竟她這個弟弟一般都是沒什麼表情,她笑了笑,眉梢之間多少有幾分得意,“你以為她為什麼隱瞞真實性別,還不就是為了爭奪言氏。”

末了,嘲諷冷笑而又幸災樂禍地提醒了句,“我親愛的弟弟,你可別被她給騙了。”

言子翊看向了言舒雪,少年質感的嗓音有些冷,“這件事情,你怎麼知道?”

聽到這句話,言舒雪怔了一下,半晌才反應過來,眼睛都瞪大了幾分,“你知道?”

“她的事情我都知道,所以你別費心思在這裡挑撥離間。”言子翊沒什麼情緒地說了句。

姐姐剛到言家不久,他就知道她是女孩子了。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們?”言舒雪眉頭緊皺著。

“為什麼要告訴你們?”言子翊反問。

如果知道言沉是女孩子,以父親那自私自利的性格,絕對不會讓她離開言家,畢竟商業聯姻是鞏固言氏企業最好的辦法。

言舒雪被噎了一下,還想再說些什麼,言子翊沒再給她說話的機會,當著她的面直接‘砰’地一聲將門給關上了。

言舒雪的臉色難看了幾分,就連眸光都泛著幾分沉冷,身側握著的拳頭緊了緊,盯著緊閉的房門看了很久,最終冷哼了一聲離開。

另一處。

朝夕。

和其他店鋪的那種張燈結綵不一樣,朝夕一如往常,依舊是別緻而又素淨,半點沒有新年初始的感覺。

“花拾,這個店你還打算開麼?”容肆坐在收銀臺的位置,越過對內的小窗戶看向了廚房裡面優雅溫柔的少年。

以前花拾放著大好的家業不繼承留在帝京開了個小咖啡店窩著,不過是為了離他那位心上人近一些,現在好了,心上人有了其他的心上人,花拾總沒了再留在帝京的理由了吧!

“為什麼不開?”花拾今天沒有穿漢服,黑色的褲子配了一件亮藍色的連帽衛衣,背影頎長清瘦,看著他做奶茶的動作,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優雅。

容肆在百無聊賴地算著收銀臺抽屜裡面的硬幣數目,聽見花拾的話語手下動作僵了一下,然後看向了清雅溫柔的少年,“你不打算回去麼?”

“現在這樣挺好的。”花拾不疾不徐地道。

他可能不是離阿沉最近的人,卻是隻要阿沉過來,他就一直在的人。

容肆蹙了一下眉,“你家那老頭不會同意的,偌大的家業總要有人去繼承,初家可就只剩你一個人了。”

花拾挺專心地做著奶茶,頭也不抬地說了句,“還有初緋。”

“初緋他姓明,是明家人。”容肆強調,隨即輕悠悠地嘆了一口氣,幾乎就將頭趴在了小視窗那裡,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著窗戶,“我就納悶了,像那些豪門世家,不都是為了那些家產你爭我搶明裡暗裡算計麼,怎麼到了你這裡,就成了燙手的山芋呢!”

“我不喜歡那種生活。”花拾偏頭看了一眼容肆,豔治如玉的面容之上神色依舊是清和的淡然,那一雙琉璃般的眼眸眸色微沉了些許,聽不出什麼情緒地輕聲道:“人活一輩子,最好的隨心隨性不勉強自己,為生活所累做不到是無可奈何,我既然可以為何還要違背自己的意願?”

然後垂眸看著手中做好的奶茶,幽幽地輕嘆一聲,“我已經在感情裡面嚐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兒,生活的話還是隨心所欲些!”

容肆將手從小窗伸了進去,“奶茶奶茶。”

花拾抬眸似有若無地看了他一眼,一開口聲音就不大溫柔了,“自己做。”說完之後將奶茶放在了一旁的保溫盒中,然後從小廚房走了出來。

容肆看著花拾輕嘖了一聲,“是言沉要過來了吧?”

之前秦厲說過,花拾可以做各種果茶飲料咖啡,但是奶茶他只做一種,而且不外售。

花拾淡緋色的薄唇輕勾了一下,沒說話。

容肆沉默了一下,看向了花拾,挺認真地問,“誒,你難道真沒打算讓言沉知道你對她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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