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三章 貪婪倒大黴（下）
“我認為，從數學開始，可能的確是個失誤。”思維高塔的書房當中，蝙蝠俠開口說。鮠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一種人偏向抽象邏輯，而另一種人則必須有具體的事例才能發揮他們的智慧。”斯塔克大廈辦公室的桌子前，斯塔克說。
很快，書房昏暗的光線與落地窗明亮的光線交融在一起，紛繁複雜的背景退去之後，兩張桌子擺在了同一個空間裡。
席勒先是轉向左側，蝙蝠俠在木質的書桌後面舉起了一張紙，他說：“物理學是理科當中相對較有趣味性的，應用的場景也更廣，而且在所有的理科理論當中，我最擅長的也是物理學。”
“當然、當然、當然，我為自然科學而生！”斯塔克站在右側的桌子後面說道：“或是它本應該為我而生，當我出生時，這世上所有的物理定則都要歡呼起來。”
“物理學分為很多的門類，力學、電子學、原子與分子物理學、量子力學、天體物理學等等，其中的每一項都是在探討物質的本質與相互運動的規律。”蝙蝠俠的聲音極有節奏。
“這是一門全世界最浪漫的學科，它在真實的剖析我們周圍的每一樣物體，以及整個世界是怎樣運轉的，若你嚮往這個宇宙的真理，就必然走上物理學的道路。”斯塔克的聲音溫柔而輕緩。
“下面，我將闡述力學、熱學、光學、電磁學等基礎物理學涵蓋的內容的基本定義……”蝙蝠俠放緩了語調，他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鮠
“毫無疑問，物理學的精髓在於應用。”斯塔克點了點頭說：“先觀察，再總結，然後應用。”
席勒的靈魂如一道高牆，佇立在兩個天才之間，白天黑夜的光線變換，無法阻擋這些或理智或熱情、或低沉或高亢的聲音響起。
不知何時，席勒的意識已然睡去，可這樣的交流沒有停息。
他們在以自己天才的理科思維教導席勒，同時也讓對方教導自己。
而那些徘徊在記憶倉庫門前，完全無法進入思維高塔的知識，在兩個天才思維火花的碰撞之中，被完全的拆分、碾碎、重組。
成為一種更新的、更高的、更接近真理的東西，然後被他們一同送入高塔之中。
而在高塔的最底部，病態牽著一個抱著一團灰霧的小男孩，他們一起抬頭向上看。鮠
高塔的最頂端，巨大的蝙蝠虛影和鋼鐵魔神隔空相望，看著上空激盪的風雲，病態半跪下來，看著小男孩的眼睛說：
“每個人的本我，都是自然天性的表現，可惜，學者型孤獨症的患者的自然天性，是在一個方面過度的專注，然後令其他所有方面注意力渙散。”
“每一個孤獨症患者都是被特化的天才，他們只在一個方面表現出驚人的才能，而其他方面卻彷彿不能自理，這是天賦，也是詛咒。”
“我們可以演繹出社會交往所必需的反應，但卻演繹不出天才般的理科思維，我們不是數學或自然科學方面的天才，既沒有這樣的思維，也沒有足夠的靈感。”
“但沒關係，當我們的靈魂與真正的天才同調，我們理解他人的天賦便能發揮作用，我們的思維會與震顫的頻率趨向一致。”
“傲慢與蝙蝠俠同調，貪婪與鋼鐵俠共振，從偉大科學家的天賦之中，分得一點天才的餘裕。”
病態看著本我的眼睛說：“我們缺少這種思維，帶來的後果，不只是無法從事這些學科的研究。”鮠
“這種極端理智的演算和對真理最根本的渴望，本應該是情緒瘋狂的韁繩，從前，我們失卻了，現在，我們找回來。”
“保持專注，保持冷靜，讓無窮無盡的資料和計算填滿大腦，成為一個邏輯機器，不再體驗，不再共情，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路。”
“以平衡的思維平衡人格，把病態令你們缺失的，全都找回來。”
伴隨著病態低沉的聲音，貪婪穿梭往返於書房和表層意識之間，他好像已完全陷入半夢半醒的昏迷之中。
蝙蝠俠和鋼鐵俠都意識到，他們在與怎樣一位偉大的天才對話，因此，他們談論的內容越來越深奧，從蝙蝠裝備到鋼鐵戰衣，從能源到動力，從歷史到未來。
他們都拼命的將自己的知識和學識，灌輸到貪婪的特質之中，也只有貪婪來者不拒的特性，能夠容納這幾乎無窮無盡的智慧。
席勒成為了兩個偉大天才之間的紐帶，也因此，在金鐵交戈的巔峰向著緩慢低沉的曲尾滑落時，兩個巨大的虛影不約而同的看向思維高塔。鮠
他們知道，他們該為他們的朋友，為他們之間的紐帶，為送他們來這、讓他們見面的人，送上一份最珍貴的禮物。
很快，久久未能突破的思維高塔的最頂端落下了一塊磚，而後是許多塊磚，層層疊疊的磚塊憑空出現，又穩穩當當的與高塔接合在一起。
一塊又一塊磚劃過流暢的弧線，去到它們該去的位置，轉瞬之間，高塔便已多出了九層，那些未能湧入記憶倉庫的知識，全部被儲存在了這裡。
這些枯燥無趣的資料、難以理解的符號、常人根本看不懂的設計圖，不必再去改變這個世界，而更應該去改變它們的朋友，令一個被特化的天才，有多一條路可走。
而在此之後，他們猶嫌不足，於是，當他們伸出手時，濃濃的灰霧自高塔底部升騰起來，很快便蔓延到了他們的指尖。
灰霧歡呼雀躍著，在最上面的幾層繞了一圈，發出了一聲驚喜的哼叫聲。
而當共生體因子接觸到靈魂的震顫後，他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試圖理解兩名天才的驚世智慧。鮠
共生體依賴於宿主，而當席勒的思維逐步走向平衡後，灰霧也終於有所突破，他將原本那些依賴於經驗的技術記憶，向著真正的天才思維和靈感轉變。
這意味著，他將不光會修理，也將會創造，不是如共生體般複製和改造，而是如人類般創造。
最終，兩個巨大的虛影隔空致意，他們沒有從對方那裡獲得任何技術，但他們也不再需要獲得任何技術。
當兩名天才隔著宇宙，在同一個靈魂之中握手致意，任何單獨的技術都不足以形容這樣偉大的理解，任何語言都不能描述這樣和諧的靈魂共鳴。
而在靈魂震顫逐漸停下後，席勒猛然驚醒，一聲清響傳來，席勒本能的抖了一下，他一偏頭，看見一杯溫水放在了他的身邊。
“是誰說，斯塔克不會照顧人來著？”斯塔克輕快的語調在席勒的耳邊響起。
“謝謝。”席勒難得沒有諷刺回去，而是皺著眉喝了一口水，說：“你剛剛講到哪兒了？發生了什麼？我怎麼覺得有點頭疼？”鮠
“沒什麼，你只是又睡著了而已。”斯塔克輕輕的眯了一下眼睛，重新走回了戰衣展架後面，開始除錯裝置，並說：“說真的，我都不知道我的聲音有這麼催眠，能讓你在半小時之內睡過去12次。”
“不是你的問題。”席勒搖了搖頭說：“物理學全責。”
“如果你要這麼說，那我一定得承認是我的問題，物理學是無罪的，數學也是。”
“看來，我真的不是這塊料。”席勒有些痛苦的把眉眼擠到一起說：“你應該在病例分析那裡看到過孤獨症患者的症狀，我們就是隻能傾向於一種天賦，在這個方面有極高的專注力，可要是換一個方面，就很容易注意力不集中。”
“當然，我看過。”斯塔克整個人縮在戰衣的展架後面，除錯下半部分的零件連線，他接著說：“很多孤獨症孩子都會在記憶文字或者是藝術圖形的方面頗具天賦。”
“他們甚至能夠直接用筆畫下一整座城市的圖案，包括每一處街道的細節，可有的時候卻連怎麼穿襪子都不會，很多人稱他們為‘被詛咒的天才’。”
“可我覺得，天才就是天才，沒什麼被詛咒一說。”斯塔克搖了搖頭說：“智慧不會被詛咒，那些所謂的被詛咒的表現，不過只是人本來有的缺點和不完美。”鮠
“我真沒想到，你會說出這話。”席勒的確有點驚訝了，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病歷本，說：“好了，教學時間結束了，接下來是心理治療的時間，出什麼事了來著？”
“哦，對了，你之前說，你像一隻花孔雀一樣在我面前開屏，而我完全沒注意到，所以你感覺到悲傷和委屈……”
“那是你的幻覺！”
“絕對不是。”
“那就是你做夢了。”
“也不可能。”
席勒翻了個白眼，站了起來走到戰衣展架的面前，打量著這臺綽號叫“逆子”的戰甲，並說道：鮠
“之前，也有個這麼嘴硬的傢伙闖進了我的房間，還摁著我的頭學數學，哈，他終於滾蛋了，肯定是被超我扔出去了，可惜，沒看見他的狼狽樣兒……”
“不，他不是被扔出去的。”
“你怎麼知道？”
“我就是知道。”
“為什麼？”
席勒本來只是無意識的問，也同樣隨意的瞥向斯塔克的臉，而拎著扳手的斯塔克緩緩站了起來，與席勒面對面。
當落地窗外濃郁的金色夕陽照在斯塔克的臉上的時候，那雙棕色的眼睛，一半像波光瀲灩的湖，一半像黑暗深沉的海。鮠
伴隨著席勒震驚的表情，斯塔克的身體僵硬了一下，那低沉的不像他的聲音，迴盪在房間之中——
“因為，我是蝙蝠俠。”